《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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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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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忽然道:“大官人,就把这画给了杏儿,可好?”

孝庄闻言就是一惊,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一旁的小乙拉起杏儿的衣袖,道:“杏儿,别胡闹,大官人还要看书,快走吧!”

杏儿恼了,一把甩掉小乙的手,道:“真是的,整日里看书,说一会儿话又咋地?大官人,好不好吗?”

画中的女人,国色天香,比天上的明月还要妩媚,眉宇间挂着几许哀愁,愈发令人心驰神往。她是永远的姚黄仙子,她是远嫁的明媚帝姬,她是孝庄苦恋的女人。事情过去三年了,孝庄从来没有放下,这幅画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焉能送人?

大官人的脸色极为凄楚,一定是触动了伤心之事。杏儿看着,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含泪道:“不行,是吗?”

良久,孝庄破颜一笑,道:“杏儿想要,哪里不行?”

说罢,起身摘下画,慢慢地卷起来,动作之轻柔就如在收拾心情,系上带子,郑重地交到杏儿手中,道:“不要伤着她,好吗?”

她?

是画中的丽人,还是这幅画?

杏儿一连答应了三声“好”,抱着画,欢快地去了。

小乙不舍地道:“怎么就给她了呢?”

孝庄洒脱地说道:“不过是一幅画,给了她又如何?”

大官人看着很轻松,只是不知,是否真的能放下啊!

胡三回到家中,到女儿的房间转了转,问了大官人的近况,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偏又说不出来。今天发了俸禄,钱不算多,支持家用也足够了,数额比去年多了一成,婆娘的嘴都合不拢了。女人啊,没有不爱钱的,杏儿她娘是女人,自也不能免俗。男人啊,没有不爱权的,胡三是个男人,而且是响当当的男人,朱孝庄大官人信用的男人,两年来,还是原地踏步。胡三急,咋能不急?当了两年官,胡三算是明白了一些官场的内幕:想升官,上面没人,想都不要想啊!

胡三与同僚酒宴,每每戏称,自己这官当的就和寡妇一样!寡妇睡觉,上面没人;爱喝几口小酒,谁叫都去,简直就是寡妇的裙子,禁不住扯;今后还需诸位仁兄多多关照,这就是寡妇思春,拜托诸位了。

狗日的,好好的男人,谁愿当寡妇啊?

等着吧,大官人出山之日,就是我胡三飞黄腾达之时,咱的机会还没来呢!

饭菜摆上来,一家四口人端端正正地坐好,狗儿瞧着冒热气的“宋嫂鱼羹”直流口水,杏儿眼巴巴地盯着清蒸鲤鱼,早就急得不行,可还是得等着。

母子三人齐声唱道:“您辛苦了!”

胡三腰板挺得甭直,装模作样道:“吃吧!”

这是他当官之后立的规矩,每天不管多苦多累,受了多少窝囊气,只要听到一声“您辛苦了”,呦,全身舒坦,如同给“柳浪莺飞”的小翠仙按摩一般舒爽。每天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家长的无上荣耀啊!

婆娘一边吃,一边问道:“今天还去吗?”

胡三点头,应了一声。

他所在的左三天驷监,伺候着一匹官家异常钟爱的宝马良驹——赤电马!此马为靖康二年夏人所献,是官家最喜欢的三匹宝马之一。赤电马怀了马崽,按说一个月前就该生了,一直拖到了今天还没动静。大官人说,只要老老实实地伺候好官家的马,总有出头之日的,胡三记得牢,执行得不折不扣。这不,他已经连续一个月住在衙门里,白天得着空才能回家看看。现在可是关键的关键,一旦赤电马出了事,不知后果会怎样呢!

胡三喝着鱼羹,心儿分成了两半,一半惦记着赤电,一半想着哪里不对劲。左思右想,突然找到了原因所在,左手猛地拍在桌子上,上牙找下牙,没找到,找到了汤勺,只听“嘎崩”一声,半块门牙不翼而飞。胡三拎着筷子,几步来到杏儿的闺房,一眼看到挂在醒目位置的画。

没错,就是这个了!

这幅画在大官人的房间里见过,当时坐着几名东京大学教授,有人肯出一万贯买这幅画,大官人只是笑笑就回绝了。它值一万贯钱呢,乖乖,到底好在哪里呀!怎么就到了杏儿的房间呢?

“杏儿,你过来一下!”

杏儿不知发生了什么,答应着来到父亲身边。

胡三若无其事道:“这幅画哪里来的?”

“我从大官人哪里讨来的!”杏儿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要了,大官人有什么反应?”

杏儿歪头想了想,会心一笑,道:“大官人好像很伤心,说——不要伤着她,好吗,就给我了。哦,对了!小乙哥恁地小气,嘴撅得老高呢!”

胡三摆手示意杏儿出去,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若是他所料不差,画中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明媚帝姬,大官人既然肯把画送人,也就是说,大官人恢复得差不多,马上就要出山了!再者说,两年前,此画就值一万贯,到了今天更要高了吧!两万贯,三万贯,或者,天啊,五万贯?那是多少钱啊?

大官人偏偏把这幅画送给了杏儿,是不是可以说,杏儿在大官人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唉呦,大官人能看上的人还会差吗?我的女儿没准会大富大贵呢!

胡三揣着心事,胡乱吃了几口饭,穿上官服,准备走了。

临出门的当口,突然回身对婆娘说:“无论谁来给杏儿提亲,一概回了。”

“又咋地啦?”婆娘不解地问道。

胡三一瞪眼,骂道:“让你回了就回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

说完,昂首挺胸,踏着夜色,办正事去了。

第四卷 第十二章 春雷(二)

第十二章春雷(二)

当天夜里,赤电非常暴躁,长嘶不已,象是要生了。胡三连忙吩咐人准备一切应用之物,守在赤电身边,寸步不离!

黎明时分,赤电终于要生了。先露出来的不是头,而是腿。胡三经历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一见这个情况,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下崽时,腿先出,十次有九次,马会死的!胡三也不嫌脏,用手把小马驹轻轻地往回送,送进去,又出来,折腾了三四个时辰,眼瞅着赤电声音越来越弱,精神越来越差,马上就要完了。

胡三一咬牙,一跺脚,叫道:“快去把我的药箱取来,就在这旁边生一堆火,把刀子都烤一遍。把东屋第三个罐子拿来,烧水,多烧些水!”

手下人知道事关重大,动作还麻利,不大的功夫已经准备完毕。

东屋第三个罐子里装着麻醉药,是胡三事先煎好的。还是在大宝、二宝身上动手脚的时候,胡三请教了无数的兽医名家,创出了这么个药方。用在鱼和乌龟身上很是灵验,只是不知道用在马身上到底会怎样。几个人按住赤电的头,将药灌下去,哎,还真灵验,赤电很快便睡了过去。

胡三拿过一把烤过的刀子,刚想动手,只听一人问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胡三无须抬头,只听声音就知道,主簿到了。这个主簿,没啥本事,平时总挑他的毛病,胡三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人。

胡三道:“把马驹取出来,否则,赤电挺不过去的!”

“出了事情谁负责?”主簿怒道。

都这个时候了,总不能看着赤电死吧?

胡三驴脾气冒上来,天王老子都不怕,骂道:“老子负责!滚一边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破开肚子,把马驹取出来?胡三从来没做过,只是在把鱼的肚子划开的时候,见过鱼卵。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不做也得做了。胡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拿起刀,默念几遍——官家万岁万万岁,大官人神威天降之类的话,咬牙再咬牙,娘的,豁出去了。

把马肚子破开,取出马驹,万幸啊!小家伙还活着!自有人把马驹抱走,胡三把伤口缝上,将特制药粉敷在表面,用白布裹好,这就算齐活了。麻醉药起了很大的作用,赤电一动都不动呢!

忙活完了,胡三抬头,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忽然看到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那人问道:“你好大的胆子,赤电若是出了事情,哪个负责?”

一听这话,胡三又恼了,道:“我负责,怎么啦?”

那人身后的一名将军喝道:“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陛下?

官家?

陛下就是官家,就是当今皇上了!

胡三脑袋“嗡”地一声,眼前发黑,栽倒在地!胡三运气不好,没有被吓死,就差那么一点,吓死了该多好啊,省得遭罪不是?

刚才那样说话,无礼之极,恐怕脑袋是保不住了。大官人说,只要好好养马,总有出头之日,不是说的今天吧?瞧瞧我这个样子,身上冒着血腥味,哪都是血,大腿上还沾着泥,难道就这个样子见陛下?

大官人,保重吧!

呜呜,我胡三还是没等到您老人家出山的那一天,我先走一步了!

赵桓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狼狈的胡三,平静地说道:“刚才的胆量哪里去了?”

胡三连连叩头,道:“臣冒犯陛下,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赵桓道:“朕惦记着赤电,过来看看,却看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有趣、有趣啊!”

胡三不明白官家在说什么,不敢应声,只能听着!

赵桓莞尔一笑,道:“你说,朕是该赏你还是罚你?”

“赏罚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我能说的算吗?”胡三这样想,哪敢说出来!

赵桓道:“尔冒犯君上,无父无君,本该处死,念尔无心之过,褫夺一切官职,贬为庶民!”

唉,盼星星盼月亮,盼官家来。官家来了,官却丢了,这话是咋说的呢?好像,听官家的意思,命算是保住了。

胡三怨天怨地,早忘了领旨谢恩。

赵桓眯着双眼,道:“是不是心中不服?”

胡三大梦初醒,忙不迭地叩头,道:“臣领旨谢恩!”

赵桓话锋一转,又道:“报上名来!”

“罪臣,哦,不是,草民胡三!”

赵桓眉峰紧锁,想了又想,方道:“你是朱孝庄荐上来的?”

“是!”

“他还好吗?”

“昨日草民的女儿还去看望过朱孝庄,他很好!”胡三说到“朱孝庄”三个字,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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