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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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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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健一拳锤在魏楚兰的前胸上,将魏楚兰揍得连退三步:“不要以为你是宁王殿下的人,就很了不起!你小子和我瞪眼睛,还不够格!我跟过张枢密三年,跟大帅已经十年了,老子打的仗,比你过的家家都多。跟我叫,信不信我劈了你?”

卢健四十余岁,都头都做了十年,能力不行升不上去,却是全军团资格最老的都头,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好人,而今更像一个活阎王啊!

“说,你能不能冲?整个痛快的,不行我换人!”

“换什么人?我上,大不了一死而已!”魏楚兰硬是被逼得胆气壮起来,或者刚才杀了一个人,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到底见了血,不象开始那么怕了,“一队听着,我带五班为尖兵,队副率领一班押后,弓箭手都把眼睛瞪大了,看到可疑目标,先给我招呼着!出发!”

甩开大步,一把将卢健扒拉到一边,顶着一脑门子的火气,再上。

全队,五十二人,而今剩下三十六个脑袋。这三十六人中,弓箭手有二十四人之多。宋军编制,非常重视弓箭,想依靠弓箭之利,以制异族之马,在军队中,弓箭手占到六成以上,原来实行多年的武举,甚至以开多少石的弓,来定高下。由此可见一斑。

魏楚兰一手持刀,一手举盾,精神高度集中,眼睛注视着前方,嘴里喷出的气却是越来越粗。

“嗤,”一枝箭擦着衣服飞了出去,前方左手边,一扇窗户刚打开,人的脑袋刚一露头,利箭插进敌人眼眶,那人扑倒在地!

“阿福,好样的!”一队最优秀的弓箭手,苗人阿福,果然有一套。

“娘,娘,你怎么啦?你不要小狗子了吗?娘,娘……”

孩子的哭声从窗户里飘过来,撕心裂肺,难道死去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位年轻的母亲?

阿福低下头,战士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魏楚兰高声喊道:“抬起你们的脑袋,敌人就隐藏在民房内,误伤在所难免,是兄弟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说完,又喊道:“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走动,否则,格杀勿论!”

贾猫儿,队里最机灵的小子,接过队头的话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想活命的,不要走动;想活命的百姓,不要走动;……”

人家说的既简单,又切中要害,有时还不得不佩服贾猫儿的机灵劲儿!

五丈开外,一扇窗户上面的窗花,红色的窗花,突然在阳光底下显得异常耀眼,魏楚兰心生警兆,叫道:“举盾,弓箭手招呼着!”

十面盾牌“咚咚”撞在一起,继而就是一阵“当当”的脆响,七八枝箭落在盾牌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万幸反应的快,否则肯定会有人受伤的;弓箭手盯着两扇窗户,就是两轮齐射,里面传来几声惨叫,很快没了动静。

这样的地势,如果敌人有足够的手榴弹、轰天雷,他手下的这三十几人,早就没命了。

正在想着,忽听贾猫儿喊道:“手榴弹,快散开!”

魏楚兰一个垫步窜出去,滚到石阶旁,身子撞在石头上,若不是冬天穿的多,就是这么一下子,也会受伤的。

“轰,”

四五声爆炸过后,魏楚兰将脑袋从盾牌里钻出来,扫扫脸上的灰尘:“有人受伤吗?”

“我这儿痛快了一个!”

“俺这掉了一个脑袋!”

死两人,重伤三人!

“敌人的手榴弹没了,列队,冲!”

魏楚兰既是在欺骗自己,也是在给兄弟们鼓气。

队伍刚整队完毕,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到了,又有新的命令:稍候片刻,轰天雷上来了。

队伍后撤十几丈,“吱呀呀”,木头轮子擦着地面滚动,发出极不舒服的声音,两辆车炮被推了上来。贾猫儿为炮兵指示方向,大炮指挥喊道:“前方右侧,六十五步,敞开的窗户,射!”

距离近了,需要拉炮绳的人就少了,一枚轰天雷砸在屋顶上,一枚轰天雷直接飞进了屋。

太准了!好!

轰天雷响过,宋军象喝了补药,见了女人一般,疯了一般向前冲,一口气冲出百余丈。后面的轰天雷不时怒吼,有了这东西,好像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了。

前面出现了一处陡坡,坡的两边光突突的,从下面上到坡顶,少说也有五十丈的距离,中间位置两座二层小楼,一模一样的小楼。

“地图!”

这是一分简图,标示着此处叫兴夏岭,也许原来是一座山,后来被人从中间剖开了。翻过兴夏岭,再向前一里左右就是西平大街了。地图上并没有标示别的道路,抬眼向四周看,别的路肯定还有,不过,这一定是最便捷的道路。

二十丈外的小楼,黑漆漆的,似乎是用钢铁打造的一般,即使窗户和门也是一样的颜色。到底是刷了黑漆,还是包了铁皮,或者原本就是钢铁铸造的?

小楼朝坡下的方向,在二楼开了两扇窗户,正对道路的一面则是五扇窗户。小楼的东西两面是白茫茫的树林,此刻,林中冒起了白烟,仿佛里面有百万雄兵。

回头一看,本营的大队人马已经上来了,似乎百丈外骑红马的那位就是郝指挥使。

还剩下三十一人,不能再等下去了,冲吧!

魏楚兰看着海起云,两人同时点头,干!

“冲!”

魏楚兰第一个冲了上去,身后的兄弟,争先恐后,向上冲。战场就是这样,当官的不要命,手下就没有怕死的士兵,即使怕死,见点血,杀一个人就好了。杀一个人是杀,再杀一个又有什么不行的?况且,平日在一起的兄弟眼瞅着就丢了性命,自己现在还活着,还求什么?杀就是了!

一丈,没有动静!

五丈,很是平静啊!

难道,此处无人把守?

不能啊!这么好的地势,不派人把守,夏军绝不会傻到这种程度的。如果有人,他们还在等什么?

十丈!

从朝南的两扇窗户里,突然飞出十几枝箭;两边同时夹攻,当场倒下五个;魏楚兰已经不怕了,不要命地向前冲,只要冲到小楼前,杀将进去就是胜利!

“啊!”

身边的小子中箭,向坡下滚去,撞倒了一人,一路上都是血。

十五丈!

“啊呀呀,羌狗拿命来!”

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手榴弹,总有三十几枚吧?

“闪开,卧倒!”

举着盾牌,将身子罩住,罩不住也要罩,罩了总比不罩强!

“砰,砰”两声,魏楚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子向后推去,然后身子就飘了起来,最后以十分狼狈的姿势,象癞蛤蟆一样摔在地上。

该死的爆炸声终于过去了,不用各班再报人数,随便看一眼,就能数得清了。活着的不超过七八人,也就是七八人吧!

“羌狗,来吧!”

海起云狂笑着,一跃而起,向前冲去。

“羌狗,来吧!”

活着是为了什么?弟兄们都死了,只要活着,就要报仇!

九人,包括魏楚兰在内,共计九人还能动,还能报仇!

“哗哗,哗哗”,下雨了吗?

滚他娘的蛋,大冬天的不下雪,还会下雨?

那么,这是什么声音?

豆子,竟然是豆子!

窗户里抛出无数的豆子,豆子在坡上向下滚,滚到了他们脚下,然后,他们就变成了豆子,一起向下滚。

距离小黑楼不足两丈,还是不成!死了那么多弟兄,一队五十二人,只剩下九个,还是不成。

魏楚兰万分沮丧,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贾猫儿哭喊着:“头,快看,还有活着的弟兄!”

真的,一人在爬,向上爬;一人向下爬。他们太慢了,每前进一寸都那么吃力,为什么还要动呢?他们还活着,我们在哪?我们应该和他们在一起!

“跟我上,把弟兄们救回来!”

魏楚兰刚想动弹,被人拦腰抱住:“小魏子,冷静点,现在上去不是活靶子吗?”

是卢健,都头卢健!

刚被松开,魏楚兰也不管什么都头不都头,一脚把卢健踢开:“刚才你为什么不说?他们还活着,还他娘的活着!”

第八卷 第七章 战火(三)

回身再看,一枝箭,在空中跳跃,发出嚣张的尖啸,正中一名兄弟的后背,他的手伸开,伸向天空,他是想抓住什么吧?最终,他失望了,他没有抓到兄弟的手,只是抓到了百无一用的空气。另一人,被一枚火箭射中,他连叫喊翻腾的力气都没有了,倒是楼上的羌狗叫得无比响亮!

魏楚兰将透亮的盾牌仍在地上,刀也不要了,抱头痛哭。一个男人,这么哭,还是第一次,但是他受不了了,他控制不了自己,除了哭还是哭!

高坡上的火焰,烧得正旺,兄弟,不要埋怨哥哥,你们走好吧!

哥哥只要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就会为你们报仇!

海起云左臂中了一箭,坐在地上,医官将箭拔出来,连哼都不哼一声。痴痴地看着坡上的尸体,痴痴道:“大宝,有酒吗?”

大宝将酒葫芦抓下来,把塞子扔掉,仰脖灌了三口,递给海起云。酒葫芦走到半路,被贾猫儿夺去,又是几口,呛得直咳嗽,送鬼一样送到了海起云的手里。

“猫儿,酒好喝吗?”

猫儿摇头,还没缓过气来,没力气说话。

海起云的脸上现露出一丝微笑,道:“猫儿就是猫儿,不是男人;男人岂能无酒?不喝酒还叫什么男人?”

忽地,一个声音飘过来:“谁说不喝酒就不是男人?”

“我,海起云!”

“海起云是男人,郝勇是不是男人?”

魏楚兰吼道:“起立,敬礼!”

郝勇是营指挥使,他们的长官,不论在什么情况下,见到长官一定要行礼。

郝勇是郝强的哥哥,从捧日军官学校毕业之后,做了一名指挥使。有了这一层关系,郝勇对他们都高看一眼,又有宁王的面子在,更是关照!不想,这次战斗,伤亡如此惨重,他的心中也不好受。

郝勇道:“都是好样的,下去休整,剩下的活就由我们来做!”

“不!”魏楚兰叫道,“我们还能战斗,我们要为兄弟们报仇!”

郝勇点头道:“好,就跟在我身边!”

跟在指挥身边,总比下去强,而且,这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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