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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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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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别处去了。我母亲知道小人不好惹,在分配前还专门买了礼物看他,结果辅导员收了礼物,却依旧没安好心。

后来,G银行也到我们学校挑人。其实当时G银行人事处我们早就去过了,人家对我反应都很好。但是辅导员公报私仇,人家挑人时竟然不通知我去面试,只挑了几个他“欣赏”的和有老子当官的学生。那次见面会G银行是赵助理和段科长一起来的,当时一看这一帮学生里没有我,就问在场的辅导员我到哪里去了。那个辅导员心肠真是坏,说:我们有比他好的多的学生,干吗要找他?他成绩很不好,经常是全班倒数第一名;也很不守纪律,经常犯错误。其实这个人是信口雌黄,我在一、二年级的基础课确实不好,但到了三、四年级专业课没有了数学,也比较用功了,多数功课的成绩还不错呢。不过,赵助理倒是没有相信这个人的话,就说了一句:“我们看中的是才干,不是学习成绩,我们也知道大学里的学习成绩是怎么回事。”结果,那次见面会到底是没有通知我参加。

不过,令辅导员失望的是,在G银行举行复试的时候人家仍旧叫我去了;而他们热衷推荐的那帮学生,倒是有好多连复试的机会都没捞着。那天复试是行长亲自参加的,复试的学生大概有二、三十个,除了我们学校两三个以外,还有来自全国各地高校的大学毕业生。我的印象比较深的是两个:一个是武汉大学的女生,学法律的,气质还不错,能言善辩、咄咄逼人,结果把行长不接收她的理由一一驳得体无完肤;另一个是跟行长乱攀亲戚的男生,说自己的姐姐、哥哥都是G银行的,自己也想来。结果,两人都落选了:前一个女生因为锋芒太露,引起了行长的不快;后一个男生则因为那时银行正好要搞“亲属回避”,不走运地撞到了枪口上。

不知道是不是人事处的同志有意安排,我是最后一个发言的。当别人发言时我心里默默地揣摩行长的好恶,以及别人发言的经验教训。因此轮到我发言时,我用了不高不低、不卑不亢的调子,扬长避短地介绍自己,话也不罗嗦,行长听着不住地点头。然后,我看见赵助理在向我使眼色,知道自己该给行长留下印象了,就打开了自己的那两幅画作。听了几十个人内容雷同的发言而感到有些倦殆的行长一看,来了点精神,说:“喔,画的不错。”接着,又问了我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那天面试结束我临走时,赵助理对我悄悄地说,你今天表现不错。

没过几天,我就得到消息,人家已经决定录用我了。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和母亲欣喜若狂,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本以为这下可以好好轻松一下了,可是赵助理却在半个月后通知我到人事处实习。我在那里实习了一个月,每天工作很勤恳,给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终于有一天赵助理问我:你想不想留在人事处?分到二级分行和支行去一下子就会被人海埋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露出头,你最好还是能留在人事处。我说我当然想啦。赵助理又想了一下说:你刚来就到人事处不太好,还是先到个城区支行锻炼一下,找个机会再把你调上来。就这样,我在报到之后被分到了A支行。

辅导员背后使坏的事情,当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后来我调到人事处以后,已经成为同事好友的段科长跟我谈了这件事。并告诉我,当初决定让我到人事处实习,就是因为对我不放心,先弄到身边观察一下这小伙子是不是真如那个辅导员所说那般顽劣。反正如果发现人不好,那么没报到之前是可以退回学校的。结果,我反而给大家留下了厚道、勤奋、塌实的好印象,因祸得福。

那个工农兵辅导员虽然害我未遂愿,但是害了班上其他几个既没门子、又不愿意听从他的差遣的学生。班上有一个男生人特别老实,但就是成绩不好,没拿到学位证书。当时金融部门俏,这位同学自然挤不进去;而到大学里当老师则是最差的选择,那个同学就巴望着能够留在武汉一所学校里任教。一天武汉工业大学来学校挑人,跟那位同学谈了一会儿觉得这人挺老实,就打算收他的毕业生推荐表。谁知道这个辅导员却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他没有拿到学位证。就这么一句话,人家就不要了。这个同学回来后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也回天乏术,最后被广东湛江一所中专挑去了。对于这位辅导员的所作所为,我直到现在还都不明白:人心为什么可以这么坏?

那些帮助我的文处长、赵助理、段科长,跟我都是素昧平生。然而他们却对我这个外地来的、无根无基的穷学生能够如此帮忙,真是我三生有幸。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如果说在我一生所得到的恩情中,父母养育之恩是第一,那么他们的知遇之恩就是第二。为此,我一生一世都感激他们。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十章 组织部里的年轻人(1995~1999) 二、A支行

母亲在我的工作完全定下来了以后,才放心地回家去了。临走,她还专门到位于汉口岱家山的福利院里看望了我的祖母。前面提到过,祖母在我母亲当年落难、嫁给我父亲以后落井下石,残忍地虐待当时才十几岁的母亲。但是我母亲却以德抱怨,给她买了很多礼品,有奶粉、水果、童子鸡、饼干、罐头等等。祖母因为心肠太坏,几个子女谁都不去看望她,此时我母亲去了,又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她自然十分高兴。然而,只一会儿祖母就故态复萌,指挥我母亲为她干这干那,甚至连厕所都不去了,要我母亲为她倒便盆。其时,我母亲和她相比,早已经由弱变强,但母亲依然满足了祖母提出的一切要求。当时母亲心想,祖母这个人虽然坏,但毕竟是个老人,晚辈的义务该尽还是要尽的。临走,母亲又给祖母留了几百块钱零花。

一九九五年七月,我到分行人事处报到以后,就分配到了A支行。分配时人事处还是照顾了我,A支行是G银行系统中效益最好的一个。当然,那时的几个国有大银行都在搞粗放经营,不讲盈利只讲存款,效益好不是指银行在经营中盈利,而是存款多,个人收入高。这也是当时中国金融系统中普遍存在的怪现象,各个银行总行考核分行,都是以年底存款多少来论英雄,而不是以亏损还是盈利比高低。在这个大环境的决定下,所有的银行都拼命抓存款,特别到了年底更是为了存款余额不择手段,甚至是以答应放贷款为条件,求得客户在年底那几天弄点资金过过账。因此,那时的几大国有银行,年底的存款都一天比一天攀升,一过完元旦就马上垮了下来。中国国有银行的呆账比例奇高,与这种只顾存款规模、不讲经济效益的粗放经营方式有很大关系。

我到A支行报到后,单位分给我一个集体宿舍。宿舍位于汉口三阳北路(「注」现更名为澳门路),对面那是八十年代修建的筒子楼,一室半一厅,建筑面积大概有三十多平方米,住三个单身汉。那个厅被隔成了一个房间,里面堆放着一位已经结婚搬走的职工留下的一些家当,平时都锁着。当时,我和另外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一起住在那个大点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资格老一点的职工自己住那个小一点的单间。

集体宿舍位于顶楼,楼上也没有坡屋顶隔热层。武汉是全国闻名的“火炉”城市,夏天温度常常达到四十度,到处都是火辣辣的,但宿舍里没有空调。以往上大学时,我每到暑假就回山西了,因此始终没有感觉到武汉的炎热,一九九五年是我第一次亲身体会“火炉”的滋味。那年夏天,女友从家里(「注」女友家在湖北省孝感市)跑到武汉来看我,因为天气太热,白天我们俩就坐在窗户旁,买了一瓶医用酒精往自己身上擦,借助酒精挥发来散热。宿舍里也没有电视,自己也买不起,于是我从学校带来的小收录机成了唯一的娱乐工具,每天听听苏联歌曲,或者是莫斯科台的广播。别看那个宿舍面积小,结构也不怎么样,但我和女友当时谈将来的生活时,总是说,唉,要是有这么一套房子就心满意足了。

当时和我住A支行集体宿舍的有大约七、八多个单身外地年轻人。大家每天下班以后谈论的主题就是什么时候能够提副科、正科;某某人年纪轻轻就当了某某“官”,某某人因为老子是什么“官”就当上了什么“官”。总之,大家都想当“官”,都想走捷径,因为当“官”意味着实实在在的财富与权力。

我在A支行被分配到房地产信贷科当临柜人员,每天和支票、印鉴打交道,科里的同事都对我还不错。那时银行还没有什么服务意识,因此银行工作人员对前来办理业务的客户态度不好是常有的事情。我这个人待人比较和气,跟那些客户打交道时总是轻言细语、面带微笑,那些客户都对我挺满意的。其中有一个福建土木建设公司的老财务人员,在我调走两年以后在街头偶然遇见了我,还夸我这个小伙子和气、耐心。那时科里每个月都要向客户发回单,回单柜因为以前经过了很多人的手而早就混乱不堪了,开回单柜的时候需要一个一个地试钥匙。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感到万分头痛。

刚参加工作时我还是一个见习生,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只有三百七十七块六毛六分钱。一九九五年的时候物价已经颇贵,这么点钱肯定不够花。但当时想自己已经参加工作了,不好再向父母开口要钱,因此就只好节衣缩食:每天吃食堂只打一个素菜,再自己买点辣椒就着吃;晚上食堂不做饭,我就买了些挂面,自己在宿舍里用电炉子煮青菜挂面吃。当时正值盛夏,我也没有钱买个电扇和凉鞋,只好每天穿着皮鞋上班,晚上就睡在楼顶上。抽烟也从在学校里三块八一盒的“HOPE”牌,降到了一块钱一包的“画苑”牌。

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我就用手头不多的一点钱买了礼物去看望原来的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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