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战火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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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战火之谜-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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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在破旧的安乐椅上坐下来,更加仔细地看了看主人。他的外表不像个警察,工作作风则像个普通的管段民警。

“好吧,我根本不想谈你的朋友,”主人开始摆放茶具。“你提到他们是白提的。你给我们帮帮忙,我们不会亏待你。”

“这是空话,”伊万答道,“你既然跟干亲家谈过我的事,那么你也知道老耄这个人。他是个贼头,他的朋友们也一样。我对他们来说是个外人,他们老于世故,口封得很紧,因此我一无所知。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出来,您这位尊敬的长官找错人了。离这儿不远有个‘艺术’电影院,那儿正在放映《锁在一条铁链上的人》。我喜欢看电影,我马上去那儿。总之咱们东扯西拉,白白浪费一个小时了。您说说您要什么,咱们三言两语讲完拉倒。照我看,您是犯了过失被发配到这儿来,悠闲得无聊才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哪儿来的这套文明语言?”大尉把面包和一盘切好的香肠往伊万跟前挪了一下。

“我读过《莫伊多蒂尔》①那本书。别东扯西拉了,您说吧,找我干什么?”

①苏俄作家科·伊·丘科夫斯基(1882—1969)所写的儿童文学作品。“莫伊多蒂尔”字面意思是“洗得干干净净”。

“打算去莫斯科吗?”

“就问这个?我在那儿出生,我好像还有间房子在那儿。”

“要上路需要有钱。您和您的朋友们启程以前闯进哪个售货亭或商店……”

“可是你们夜里并不陪女人睡觉。你们在维护城市的秩序。怎么,难道本地民警不知道城里来了些头面人物?要么您是要我把时间地点告诉您,免得您守来守去着了凉?”

“你是个无赖!”

“你难道现在才明白?”伊万拿起一片香肠闻了一闻,又放回盘子里。“香肠里有大蒜气味。待一会儿他们问我在哪儿吃的香肠,我怎么辩解?他们想干些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会跟他们一块儿干。假如他们要把我带上,那么事情明摆着,他们会下令叫我杀死值班的人,用鲜血把我跟他们捆在一起,这我可不干。监狱和劳改营我都见过,那可不是特列季亚科夫美术馆②,再进那儿去也见不到什么新奇的东西。”

②在莫斯科,俄罗斯最著名的艺术中心之一,收藏十一世纪以来俄罗斯及苏联造型艺术作品。

大尉看着伊万,心里在盘算:把这样一个小伙子弄到手,就可以跳出这块穷乡僻壤了。由于偶然原因进劳改营的人多的是,获释的人有的受过高等教育,有的还是副博士。可是那些人跟刑事犯罪完全不沾边,对刑侦工作毫无用处。这小伙子个性生硬,却不是天生的盗匪。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他造就成一个有用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多见。还有,他不喝酒,可见他不会为小事耗费精力。怎样才能吸引他,让他脱离盗窃团伙呢?主要的是,怎样表明自己的身分呢?小伙子鄙视民警,他不会同意跟他们共事。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这些问题都由伊万·彼得罗夫自己解决了。他不时喝一口茶,吃一小片面包,同时看着主人,那神情倒像他并不是受到招募的人选,而是自己在决定:他究竟是跟住宅的主人建立联系呢,还是心平气和地分手、把这一切都忘掉。

“照我看,您是反间谍机关的人,在这里搜寻察看,想物色一个执行任务的合适人选。看得出您不是本地的,而是州管理局来的。人家处分了您,打发您上这儿来改正错误,您却在这里游手好闲。这样的筛选站根本就是傻瓜想出来的。体面人会闭着眼睛跳过去,正经八百的小偷不会停留下来,我的朋友们则是例外,咱们不谈他们。我今天傍晚就离开他们,乘夜里的火车去首都。”

“他们不会放你走,”主人说道。

“我去跟老耄谈好,别的人不会吱声。”

“可是你怎么走呢?得有钱买票呀。”

“钱由您给我,”伊万微微一笑,“您说个电话号码,到了莫斯科我就打电话。尊敬的长官,您需要向上司证明您尽职尽责。您要是举止得体,还会因为我而获得勋章。”

“你的脸皮可真厚!”大尉气得喘不过气来。

“顺便说说,我跟您谈话可是彬彬有礼的。我请您去火车站给我买一张去莫斯科的卧铺票,电话号码您可以说一说,我记下来。这会儿快五点了,十九点以后,每个小时按整点算,七点、八点或九点,您在‘艺术’电影院等我,把一个信封塞在我的茄克衫侧面口袋里。”

“你会骗我,”大尉疑惑地嘟囔道。

“有可能,但我劝你冒个险试一试。”伊万挪开茶碗,起身走了出去。

跟窃贼们摊牌进行得极为平静。伊万心里明白,老耄跟同伙的争论失败了,他们尚未决定怎样摆脱这个年轻的异己分子。尽管他们每个人都干过“放血”的勾当,但谁也不愿动手再干一次。

等他们吃饱喝足以后,伊万突然开口说:

“每个人都各有所好。诸位先生,我不属于你们一伙,不了解你们的事情,假如各位允许的话,我想悄悄离开这里。”

窃贼们喜欢受人尊敬,而“诸位先生”这个称呼简直令他们激动不已。小伙子当真一无所知,他没有悄悄溜走,而是请求他们允许。他们用理解的目光看了看老耄,意思是说,这样的小伙子会让人铭记在心里。在场的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是个贼头,伊万不知道他的外号,这人的年纪五十左右,他用嘶哑的嗓音说:

“你这娃娃挺有头脑,说不定能成为一名小偷,眼下你就走自己的路吧。”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揉皱的钞票,几个朋友又凑了一些。“拿着,买张票还不够,可是你准有办法。”

伊万拿了钱,低低地鞠了一躬,暗自轻蔑地冷笑。他毫不怀疑窃贼们身上藏有巨额的钱。可是窃贼们为人处世跟执政党中央委员们一样:首先保障自己、亲属、副手、下层的书记,直至区委的女清洁工。要是还有所剩余的话,再分给普通党员,但不是见人有份,在溜须拍马这种问题上是不能容许平均主义的:某个人给一罐成鱼脊肉,另一个人给点茄汁密网鱼也就过得去了。法西斯集中营里高悬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各得其所”。他们不该把这块牌子毁掉,应该把它运到俄罗斯来,安放在旧广场上。

伊万属于自学成材一类人,劳改营的规矩他学得很快,因此跟“师傅”及其朋友们告别时十分友好。

他上车以后,一眼瞥见窃贼们正在核查他是否乘车离开。他没有上过任何专门训练班,但他没有向女乘务员出示车票,而是顺手提起一位妇女沉甸甸的旅行箱,装作送行的人进了车厢。

“小家伙挺机灵,”老耄说,“咱们不该把他放走。”

“我见过一些告密的人比他更机灵,”贼头答道,说着他们离开了月台。

伊万到了莫斯科以后在先前两位老太太那里住下来,她们不住地惊叹“啊—呀呀”,谢天谢地,她们的万涅奇卡①没有陷入车臣那场自相残杀的战争,总算四肢齐全地回来了。他对劳改营的事自然绝口不提,去民警局登了记,报了户口,住址报的是楼底下的贮藏室,有号码有门铃,好歹算个房问。两位老奶奶开始很生气,但伊万解释说,户口报在哪儿就得住哪儿,否则他别想分到正规的房间,更不用说一套住宅了。

①伊万的小名。

三天以后伊万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是他在俄罗斯地图上没有标明的那座小城里,在“艺术”电影院旁边弄到的。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平静,但未作自我介绍,只说了一句:

“喂。”

“您好,”伊万答话后停了一下,对方没有回答,于是他继续说:“我在远离文明的地方休息了将近五年。一位体面的男子在火车站交给我一个信封,并请我拨这个电话。”

对方短暂地停了一下,伊万听见那边在骂娘,随后那男人说:

“今天十五点请到我们的传达室来,我来拿您那个信封,不过我不能作任何许诺。”

“你们的传达室只有精神病患者和告密者才去。况且我没有任何事情求您。就算我没有打这个电话。”

伊万·彼得罗夫可没有上过什么特工学校,从来没有上过。然而天生的机灵使他领悟到,这个电话号码的谈话十有八九会录下来。那么电话线另一端那个傲慢的家伙就会有人狠狠揍他一顿。

“等一等!等一等!”对方急忙说道,“您不想上我们传达室来?咱们另找个地方见面……您知道多尔戈鲁基纪念碑吧?”

“不行。我觉得找个住宅合适,最好是旅馆房问。”

对方呆了一呆,随后说道:

“还是十五点,在莫斯科宾馆大门口,您一个人是不让进的。”

“好吧。讲讲您的模样,我来找您。”

伊万提前半小时来到会面地点,他自己也不明白干吗要来得这么早。他无事可干,手里拿着三颗钉子,装出一个急不可待的恋人的样子,在离宾馆大门不远的地方转来转去。人们在镶镜子的大门口进进出出,所有的人都匆匆忙忙,仿佛怕迟到一样。人行道边上急速驶来一些小汽车,多半是出租车,但许多外国牌子他不认识。伊万注意观察过往行人,留心他们的服饰,很快就学会了怎样认出谁是外地人,甚至包括从豪华高级轿车里出来的人。外来人中有许多人在当地是有威望的人物,到了这里,在莫斯科,他们也竭力显得与众不同,走起路来不是随随便便,而是十分庄重,抬起下巴,目光也显得意味深长,从来不露笑容。此外,外地来的首长爱穿宽松的名贵大衣,而且手上一定有公文皮包。

伊万发现外省达官显贵的司机和随从往往面露拘谨的笑容,有时互相使个眼色。有两次他见到摄影记者和电视台记者,他们既不跟旁人打交道,也不左顾右盼,对准目标摄完像就走。

伊万等候的那个克格勃人员相隔二十步他就认出来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这个人来。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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