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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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全本)-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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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呢?五十万银子,足足三万多斤,就拿壮汉来挑,也得一两百号大汉才能搬走;至于漕船本身就更不可能做什么手脚了,随船的大批船工和押运兵丁都不是瞎子、聋子呀!
所以闻讯之后星夜从淮安府赶来的文武两位漕运大臣,一致认为出了内奸,把负责押运的几名把总、若干兵卒,乃至船工、纤夫通通锁拿,又下了火签,用七百里飞骑到沿途抓人,把涉案的官员通通抓了起来。
毫无疑问,所有的人都不承认和漕银失窃有关,漕军和民夫互相推诿扯皮,江北直隶和江南直隶四员押运把总互相指责,完全是一片乱麻毫无头绪,而官方连白莲教到底用什么办法偷走了银子都弄不清楚,更是两眼抓瞎。
许多银子不见踪影,担心被藏在水里面,扬州府调集人力,用滚钩、铁爪打捞,无论运河河底还是长江之中都一无所获,只捞起些江底污泥;锦衣卫系统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调遣力量秘密侦查,调查所有的青楼赌档,提审原来捕获的白莲教徒,不过至今毫无进展。
唯一查到的线索却异常荒诞不经:一名醉酒起夜的老军,声称半夜看见运载失窃漕银的那艘船旁边有鲤鱼跳龙门,他神神秘秘地告诉同伴,说恐怕是江龙王把漕银劫走了;同伴害怕,将这件事出首,老军立刻被抓起来审问,孰料这人常年酗酒,脑筋糊涂不堪,言语颠三倒四,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翻来覆去只说是鱼跃龙门、江龙王差虾兵蟹将鲤鱼精来劫银。
审问当夜值守的官兵,有人说看见鱼跳了几下,有人说没看见,至于什么江龙王则完全子虚乌有了。
担心水底下有什么古怪,漕运总兵官陈王谟派人用滚钩铁爪一寸一寸地搜索了河底,结果连银子的影儿也没有找到,考虑到那老军脑筋糊涂,又是醉酒之后看见的,供词可信度不高,便将他暂且收押起来。
今天黄、霍两位又和陈王谟一块儿,再次去漕船上查验,当然没有查到任何新线索……因为这艘船的每处地方,都被漕运总兵府、锦衣卫和扬州府的人,像过篦子那样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啦!
韩飞廉将上述情况介绍了一遍,众人尽皆沉默不语,只觉案情扑朔迷离,就好像掩盖于重重浓雾之中,看不清破案的方向。
秦林用手指头叩击着桌面:“直觉告诉我,那个酗酒老军的口供也许是破案的关键,韩飞廉,告诉黄公公和霍重楼,一定要把他保护好。”
陆远志啪的一巴掌拍着桌子:“对了,是不是水鬼从船底下把银子偷走的?”
“不可能……”秦林摇了摇头,“那得多少水鬼?再者,银子沉重,靠人游泳把几万斤弄走,太牵强。”
韩飞廉点点头:“确实不可能,因为漕银是放在专门的船舱,每天晚上都有一名把总带着四名亲兵守在舱中,外面由另一名把总拿钥匙反锁舱门,这时候舱中的把总、亲兵和银子就都出不了舱,连便溺也在里面解决,直到第二天才开舱。”
张紫萱反应极快,立刻追问:“舱中有没有窗口与外面相通?”
众人的呼吸一下子屏住,如果有窗口,银子可以经窗口递出去,守夜把总和亲兵额嫌疑就很大了。
但韩飞廉立刻就摇了摇头,连他自己也很困惑,百思不得其解地道:
“就是这点奇怪,那装运银子的密舱有人值守,当然要留通风的窗口和倒屎尿秽物的洞,但窗口加了铁条,泻洞也有铁箍,空隙大小都不到三寸,刚好叫五十两的银铤无法通过……后来检查,铁条铁箍都完好无损,窗口灰尘密布,甚至窗角还有蜘蛛网呢!所以被抓起来之后,这把总和亲兵都没口子地喊冤,还指责那掌管钥匙的把总,说是把他们迷晕了之后,用钥匙打开舱门偷走的银两,两边争执不休,陈王谟动了刑也没问出什么。”
听到这里,秦林的眼睛眯了起来,一道寒芒一闪即逝:这么说来,装载漕银的船舱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密室,可以说是内外隔绝的,那么漕银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呢?
难道真有人能使五鬼搬运法,或者江龙王亲自出马了?
牛大力和陆胖子都觉得这件案子已非人间的常识可以解释,张紫萱也眉头紧皱,难以解释。
秦林叮嘱了韩飞廉一番,让他传话给黄、霍两位,注意侦查的方向,第一是留守密舱的把总和那掌管钥匙的把总各自有什么背景,毕竟他俩是最直接的嫌疑人;第二是酗酒老军的说辞应当重视,应审问当夜值班的人员,把细节搞清楚;最后务必劝诫陈王谟冷静,不要急于求成屈打成招,反而容易被虚假口供欺骗,使侦破误入歧途。
“秦长官说的是,那位平江伯可急得直跳脚,黄公公、霍司房两位,简直被他当成救命稻草啦!”韩飞廉笑嘻嘻地回答,神色间却颇有忧色。
扬州府捕快、漕运总兵府的官员乃至驻扬州锦衣卫,没有谁是傻子,三管齐下,动用大批人力,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这起案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啊!
秦林微微一笑,对他来说,越是复杂困难的案子才富有挑战性嘛,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天衣无缝的犯罪,任何犯罪行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找到一点破绽,立刻全局破尽!
……
一行人在通济客栈休息了整晚,第二天早晨秦林安排众人各去办事:
牛大力假装说要替少爷雇船北上,去码头向船工纤夫打听漕运上的消息,有时候面对官方不肯说的东西,闲谈间无意中反而会流露出来;陆胖子以替少爷买马车、名马为借口,到骡马市、车行问问情况,五十万两银子只要转运,就不可能悄无声息;游拐子是市井里一条泥鳅,就往各处茶楼酒肆探听,借丝绸生意为名向往来商客打听苏松常、杭嘉湖一带关于此案的消息。
秦林自己则由贾富贵陪同,去漕帮走一趟。
“我呢?”张紫萱把秦林衣袖拉了拉,“难道秦兄心目中,小妹就百无一用吗?”
秦林挠挠头:“你不去找两位张兄?”
张紫萱嘻嘻一笑:“他们在明面,咱们在暗中,还是暂时不见面吧!”
得,人家千金小姐都不怕别人非议,秦林还怕个啥?就让她仍然扮作个黄瘦丫头跟着。
漕帮总舵距熙春台不远,秦林从鼎鼎有名的二十四桥上走过。
时值隆冬,桥上、树梢有积雪,不少才子佳人在桥上看雪,少不得有人大声吟诵小杜名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秦林一时玩心大起,将张紫萱小手一牵,坏笑着问道:“嗯,这个,突然想起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张紫萱眨了眨眼睛,虽然涂得脸儿黄黄、眉如板刷,一双眸子仍是星光华彩,微微一笑,意思是随便你问。
“你会不会吹箫啊?”秦林看看她漂亮的小嘴,邪恶啊邪恶。
张紫萱不解地道:“吹箫又有何难?秦兄若是爱听,等回去小妹便替你吹几首吧!”


第175章 疑点重重
可怜的张紫萱,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秦林脸上会露出那种淫贱又猥琐的笑容,但愿她永远不要知道……
秦林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走过了二十四桥,对面不远处就是漕帮了。
这漕帮并不是江湖帮会,而是得到官方承认的由漕运从业人员组成的行会,和医药界的惠民药局、裁缝的螺祖堂、木匠的鲁班会是一个意思。
本来明初在漕运总兵官之下设置十三把总,由运河沿线各卫指挥使和千户充任,统帅十三余万漕军专司漕运。但随着卫所制度的崩坏,漕军缺额越来越多,而民间商业运输越来越发达,民间力量便逐渐替代卫所兵船承担了漕运。
随着行业兴盛,漕帮便应运而生,上层首领是涉足漕运的大商人、地方缙绅,中下层则是掌柜、账房、司客之类的人物,最底层则由码头挑夫、运河纤夫和漕运船工组成。
漕帮一方面和官面上打交道,一方面也调解抢地盘、争码头等和漕运有关的纠纷,涉及江湖勾当,甚至和沿途绿林道上也有联系,要打听京杭大运河上的各项事情,没有比找漕帮更合适的了。
秦林三人就是做的这个打算,不料离漕帮总舵还有老远,就听见那边人声鼎沸。
漕帮总舵大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数也数不清,不知有多少百姓,老的满脸皱纹,小的还抱在母亲怀里。
此时尚属升平之世,大明百姓还很过得去,虽是穷苦百姓也穿着暖和的棉衣,只不过十个有九个打着补丁。
除了不谙世事的婴儿,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恐、悲戚之色,爷们儿都眉头紧锁,女人则披头散发,在那里呼天抢地的哭:
“田七爷,替咱们做主哇,我男人快被官老爷打死啦……”
“天啊,都晓得船上内舱从来不许船工进去一步,老身的儿子只是个摇橹的,连手指头都沾不到漕银啊!”
“张婶儿,你儿子好歹还在船上,我弟弟只是个拉纤的,一直走在岸上,连船都碰不到一下……”
秦林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便明白是漕运总督李肱、总兵官陈王谟把这次冬解的漕工,也不管是船工还是纤夫挑夫,但凡沾到边的都押在军营里面审问,一口气儿关了好几百号人,每天轮流过堂打着问案,所以这些漕工家属着急,到漕帮来求田七爷田总甲(总甲:明代行会首领)想办法把人保出来。
漕帮总舵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两个穿皂色棉直裰的汉子把住大门,这些船工家属闹归闹,却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更不曾试图冲进门去,可见漕帮在百姓心目中还是挺有威信的。
看来田总甲的出境不大妙啊!秦林摸了摸下巴。
许多人堵住大门,怎么进去呢?
当然难不倒贾富贵,他和漕帮是混熟了的,带着众人在小巷子里面三转两转,就找到了一处小门,同样有两名皂衣汉子把守。
“田七爷病了,不见外客。”两名皂衣汉子左右各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贾富贵。
“我是田七爷的老朋友,金陵的老贾呀,你们认认清楚好不好?”贾富贵没面子了,指着自己白白胖胖的脸让皂衣汉子认。
皂衣汉子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嫌他鼓噪,就要把门关上。
秦林抢上一步,在门关上之前把脚别了进去,那两名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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