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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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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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许明漻看这只跟着小俏儿四处走的鸡崽子也很是不顺眼,一如当初小俏儿在后院甬道里堆的那些破烂。也曾想过把这小东西杀来吃掉,但是再看看小俏儿对它百般疼爱的样子,若真杀掉吃,这丫头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所以想想便罢了,由着这小东西跟屁虫似的跟着小俏儿到处溜达。

不过还是苦了庆余和华余,满院子追着那鸡崽子清扫鸡粪。

小俏儿觉得公子越发地向着自己,连庆余华余有时牢骚抱怨她,公子都会替她以牙还牙,还叫她不要太胆怯,该出手时就出手。

慢慢地,小俏儿发现其实公子有时也挺孩子气的,睚眦必报,还总爱想出其不意的损招对付那两个见缝插针偷懒的家伙。

而更多的时候,小俏儿觉得公子好像心事重重,尤其是在正宅后面那水塘边的时候,常常她与公子说着说着话,公子就岔了神,有时候看着她,却好像并不认识她一样。

公子于她来说,好像是个谜题一般,解不开,却又叫人止不住地好奇。很多次,小俏儿都想问一问他,他有什么样的身世,有什么样的经历,可是每每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因他是公子,而她却不过是个受人恩惠的小丫头。

小俏儿不记得,自从她到了莲鲤斋,就没再想过将来。

好像这样的日子,就是她想要的,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日子一晃眼到了盛夏,眼见得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往往一夜暴雨之后,第二日又是暴阳,幸亏合欢树亭亭如盖,打下的荫凉将将免去了鱼儿们的酷热难耐,也让小俏儿和小芦花有了纳凉的好去处。

闲适惯了,小俏儿自然而然地将给小芦花再搭个鸡窝的念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日傍晚时分,小俏刚刚在院中石桌上摆下碗碟,便见得好大一片乌云低低的往头顶上赶来。

生怕辛苦做的饭食挨了淋,小俏便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拽着老大不情愿的公子赶紧收拾。

可人还是没赶上雨快,豆大的雨点子呼啸而来,噼里啪啦地砸得石案上闷声作响,公子点名要吃的翠玉汤来不及收,可巧淋了个满钵。

公子站在走廊下,望了一眼那被雨水冲得沸水一般的汤碗,回头气哼哼地瞪小俏,手里的折扇摇得极其用力。

小俏低着头扁着嘴,拿鞋底抠地,正欲为自己想两句开脱之词,却听得墙外“轰隆”一声,其间还夹杂着小芦花惊慌失措的叫声,立时一拍脑门,叫声“不好”,而后也不管那砸得正凶的雨水,蒙着头便冲进雨里去。

公子只来得及叫她的名字,眼见得她好似蛮牛一样冲回偏院去了。

潦草搭起的鸡棚子早塌了半边,芦花小母鸡正蹲在木板子底下的空隙里,黑豆似的眼睛无辜极了,一身的花毛沾了水,秃了似的。

小芦花见了小俏儿,好似见了亲人一般,扑棱着翅膀就往她怀里飞,小俏儿也顾不得泥水脏,一把将小芦花揽起来,撞开厢房门进去,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低头瞧瞧自己,衣裳全都湿透了,还溅了一身的泥巴点子,发髻里也全是水,稍稍抬起头便觉得有水一直顺着脖颈往下流。

小俏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浑身一阵寒。

“还是换掉衣服吧,万一病了可怎么好。”小俏儿口中嘟囔着,过去把门关上。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之后,又仔细擦干净身子,正准备拿一身干净衣裳换上。

她没想到忙乱中,竟忘记了把门拴上。

却在此时,追随而来的公子推门而入,口中还不住埋怨着:“下这么大的雨你还乱跑,一只鸡就这么金——”

小芦花被突然推开的门吓得“咯咯”直叫唤,四下里疯狂地寻找藏身之所。

衣不蔽体的小俏儿与公子面面相觑,均呆立当场。

彼时小俏儿只穿了个鹅黄的肚兜儿,干净衣服拥在身前,白嫩嫩的香肩与胳臂都露着,头发披散开来,黑瀑似的,黑亮亮的眼睛因惊恐而睁大,脸上先是白了一白,而后便“刷”地红了。

公子万料不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场景,脸色亦是由白转红,还呛咳了一声。

不过他还是反应快些,转身“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连伞都忘记拿,三两步跑进雨里去,又呆呆立了好久。雨点子砸得他睁不开眼,好像也没把他砸醒。

小俏儿被那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跳上床去,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之后的半日,羞得连床也没下,只埋在被窝里埋怨自己为何忘记栓住门,热得满头是汗也顾不得理会。

把自己埋怨够了,又去埋怨公子:这公子也真是的,平素瞧着也是个君子,怎么好端端的来开女儿家的门!

咬牙切齿地恼了半夜,直到又累又饿,实在撑不住,才终于睡下。

庆余华余两人采买归来,也淋得秃毛鸡一般,好不容易捱到吃饭的时辰,却迟迟不见小俏儿端菜出来。

二人饥肠辘辘地跑到厨房里一瞧,才发觉灶台是冷的,顿时垮下脸来四处寻找小俏儿,待问询到公子那儿,却被公子黑着脸训斥了一顿。

不明状况的二人,在外面白淋了一场雨不说,回到宅子里还得自己做吃食,真真可怜。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小俏儿还未起身。

伊始,公子还以为她脸皮子薄,不愿起身,便派了庆余去她门前闻讯。

庆余到了她门前,久叩未应,又听得小芦花在里头不安地“咯咯”直叫,遂觉得事情不妙,开门进去,才发现小俏儿倒在床上,额头烫得火炭似的。

公子得知这消息,便也顾不得什么,忙着叫华余去叫大夫,自己则到了厢房里去看她。

小俏儿蹩着眉,紧闭着双眼,面色憔悴了不少,脸颊上有病中才有的潮红,瞧着楚楚可怜。

许明漻心知,她大概是因为淋了雨,心里又不自在,才病了。

唉,早知如此,自己昨日何必多此一举。

心里这样想着,便自责起来。模糊听见小俏儿哼着要水喝,什么也没想,自己端了茶碗,喂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

一旁的庆余,眼睛都看直了,心里只以为自家公子是撞了邪。

好在小俏儿身子强健,灌了几日汤药,便好了。

她身子一好利索,便张罗着先给小芦花搭了个新的鸡窝。反正一切皆因这鸡窝而起,早早杜绝后患,免得又被牵连出什么岔子。

她搭鸡窝当日,公子极其认真地在一旁监工,好似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两人好似心有灵犀似的,自此绝口不提那日的狼狈之事,仍旧主仆似的处着。只是庆余华余二人乖巧了些,再不轻易招惹小俏儿了。

没人知道许明漻那一夜去了正宅后面的水塘。

那白日里下过雨,水面涨了不少,原本岸边的杂草都被水没去一半,几只萤火虫没有落脚之地,只得落在栈桥的栏杆上,一闪一闪的。

他在栈桥边上站了许久,忽然抬脚向水面走去,如履平地。

水面在他脚底泛起涟漪,不多时便有锦鲤感知到了一般,纷纷自水底游来,聚拢在他脚下,摇首摆尾,毕恭毕敬。

他一直走到水塘中央才停下脚步。

无数尾锦鲤浮出水面,身上光滑的鳞片映着冷冷的月光,顺着水的波动沉浮,好似层层的波浪。

许明漻身上亦被满森然的冷光,目光却寂然。

“也许是她,可我却没有能确信的法子。”

鲤群骚动,水声渐重。

他只是摇摇头:“我记不得那人一丝一毫。若真是她,记不得过往,益亦无益。散了吧。”

鲤群终于无声地散开。

“罢了罢了。且作醉笑一场。”

他轻轻地笑了,而后向水中缓缓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我以为会写得很顺手,结果写得一点也不顺手。。。气。。。

7

7、乱忧心 。。。

又下雨了。

树木最生机盎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被雨水来来回回地打几遍便服了软,没底气地飘落一地。

庆余和华余最讨厌这样的天气,一定会被自家公子罚扫地,没跑。

那么一条长长的巷街,因为除了他们莲鲤斋一家就再没了其他店家,所以都得他们清扫。一整条街上的落叶啊,从这头扫到那头,多得都快堆成小山了,沾水还特别沉,实在是讨嫌的活计。

庆余最滑头,拎着大扫帚打呵欠,装作没睡醒,跟在华余屁股后边偷懒。

华余日日和他一处,自然晓得他的脾性,只是懒得和他计较罢了。

两人刚扫完莲鲤斋门前的落叶,便见小俏儿挎着藤筐蹦蹦跳跳地出门来,对他俩笑道:“早饭都留在锅里了,扫完就去吃,免得放凉了。”

庆余杵着扫帚懒洋洋地回问一句:“你干嘛去?”

“今儿个有早市,我去瞧瞧有什么新鲜的菜蔬。”小俏儿一阵风似的,连头也没回。

庆余拿着扫帚又意兴阑珊地拨拉了几下,而后便蹭到华余身边去闲扯:“哎哎,华余,你觉不觉的,咱们莲鲤斋有什么不一样了?”

华余扫地扫得一头的汗,直起身来抹抹汗,又认真瞧了瞧莲鲤斋的门脸儿,纳闷道:“莲鲤斋就是莲鲤斋,有什么不一样的?”

“华木头!”庆余瞪他一眼,“哎,说真的,自打小俏儿来了之后,你仔细想想,咱们莲鲤斋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华余想了一想,点头道:“说起来,这倒是的。自打小俏儿来了,咱们公子愈发像个人了。”

“说什么呢!说得好像咱们公子不是人似的……”

“咱们公子以前真不像个正常的人,就跟个神仙老道似的,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即便笑着,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自打小俏儿来了,待人也亲近了不少。”

庆余若有所思道:“嗯,看来,春月妈妈说的还真对……”

“春月妈妈?前街上宜兰馆的老鸨春月妈妈?”华余将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杵,挑眉望向庆余,“你什么时候去那儿了?要是叫公子知道了你去那不干不净的风月场,看不把你赶出去。”

“啊,不不不,我,我没去……”

“骗人。”华余狠狠瞪他一眼,提着扫帚就往回走。

“华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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