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是各个击破的主意，那么任何人掉队，都意味着孤立无援。
“报告，那边有一个缺口，要不要突围？”
“那是陷阱”，黑眼镜道，“你看这四周都是雾，唯独那里破开一条口子，显然是人家刻意给你留的 ，指不定哪里埋伏着他们的狙击手，你冲过去正好让人给穿串儿了。”
“好了”，解雨臣催道，“这个时候长话短说，又不是演习，你这教官教习的毛病别跟这犯。我们不能原地停留太久，不然待会他们见咱们没上当很可能开始用重武器轰，那我们就太被动了。快确定路线。”
“这儿？”，黑眼镜随手往烟雾中一指。
既然是早已布好的局，那么他们任何有目的的路线势必也早已被反推过，此时最佳方案就是没有方案，自己先破了自己的计划，才能打乱敌人的节奏，破坏他们的其他布置，扭转被动的局面。
“走”，张起灵沉声道。
突然，后方响起了枪声，仔细辨别，正是刚才烟雾稀薄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看来他们追过来了，你们加快速度”，解雨臣说着就要往队尾撤，“反应这么快，是那伙人无疑了。”
“我去”，张起灵横过枪托拦了他一下，跟着对他和黑眼睛道，“你们带着他们继续前进。”
“老张”，黑眼镜扳过拦在解雨臣面前的枪托，笑道，“你一个人够吗？那群人毕竟比我们别的对手变态，你让小花跟你一起去也能打个配合。”
张起灵摇头，“就是因为他们不是一般的对手，我才让你们俩个带他们先撤。这次出队有一部分是新人，虽然素质过硬，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前面情况又不明朗，你一个人带恐怕要出事。”
“唉”，黑眼镜笑着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倒霉还是幸运，第一次就碰上这些人渣。你自己小心，我会和小花带他们加速前进，你看差不多了也赶紧脱身，我们会给你留记号。”
“恩”，张起灵道，“快走。”
突然一个人挤到张起灵身边，道，“我跟你一起去。”
一样的作战服，一样被防毒面罩遮盖住了脸，只能通过面罩下传出的声音判断，这个透着决心的声音是谁的。
“吴邪”，张起灵透过面具看着那后面的双眼，不假思索就拒绝了，“你跟他们走。”
吴邪站住不说话，他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没有效果，反而说话只会遭到拒绝，还不如直接用行动证明给他看，他的决心。别说，这一招沉默的拒绝，还正是从小哥身上琢磨出来的。
“带他走”，张起灵示意黑眼镜和解雨臣把他带走，跟着也不看他，迈开步子就朝后方走去。
吴邪生怕那两人立即执行张起灵的命令把他架走，连忙一个闪身跳出好远，跟着警惕地看着他们，那架势摆明了是在说你们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老子死也不跟你们走。
黑眼镜和解雨臣确实也没时间在这种小事上瞎耗，前面队伍已经走出去一段了，而且他们本意也是多给张起灵派一个人相互照应，。只见前者冲吴邪邪笑了一下，比了个中指跟着就和后者一人打头一人垫尾带着队伍走了。
吴邪这才三步俩步跨到张起灵身后，微笑着道，“走吧，一起。”
“你跟着我很危险”，张起灵头也不回道。
“战场上哪里不危险？”，吴邪语气有些调侃，但神经却始终绷紧，专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张教官，我来并不是为了丛林探险的。”
张起灵找准了一个枯树倒地搭成的掩体，架好枪械，跟着让吴邪趴下，“你留在这远程狙击。”
“那你呢？”吴邪看张起灵提步就走，立马一抬手抓住他的裤脚问。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这样的配置明显不合道理，他狙击的技术远没有张起灵好，怎么可能放着王牌狙击手不用，用他这个冒牌的？这个时候难不成还要试探他的技术激发他的潜能？别扯淡了。
“我去前面给他们拖延时间”，张起灵低头淡淡看了一眼吴邪扯住他裤腿的手，“你远程协助我，注意安全，没有把握不要轻易暴露位置。”
“你……”，吴邪几乎是瞬间攥紧了手中的布料，心知他这根本是去当靶子吸引火力，还说什么远程协助，□□虽然射程远但是群攻威力太弱，自己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连忙急道，“不行！太危险了，敌人人数还未知，现在看来也明显比我们熟悉地形，你一个人去连个掩护都没有怎么回来！”
张起灵附身按住正要爬起来的吴邪，淡道，“别动，这是命令。你不用管我，如果待会你听不到枪声了，也不要来找我，立刻去跟大部队会合，他们会沿途留下记号，一路小心……”
“如果听不到枪声了”，吴邪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战场，瞬息万变，才短短数分钟他们就被置于这样的境地，那么待会分开了会发生什么，他是真的开始害怕，不是怕孤立无援，而是怕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害怕不能预知分离的期限。他抬手飞快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沉声道，“我会走。但是你记着，在枪声停止之前，如果你需要有人帮你打掩护，我是不会拒绝的。如果有万一，我不怕跟你一起死。”
如果有万一，我不怕跟你一起死。
张起灵一直保持高度战备的神经，猝不及防地中断了一瞬。那一刻仿佛时空都倏忽倒退，留下一片空白，而下一个瞬间吴邪的声音决绝地响起，仿若有形，踏碎了一地的浮光掠影。
吴邪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见张起灵正要开口，他马上抬手，道，“别拒绝。我是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这个命题才成立。”随即似乎完全不在意张起灵是什么回应，自顾自思考了起来，“我想想啊，如果用0到10这个标准衡量的话，0是死亡，咱们没希望了，10是完全存活，那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大概能到3……”
张起灵静静凝视着吴邪，一言不发。
“不对，说不定能介于3到4之间”，吴邪仔细环视了一下两人各自剩下来的装备，心里庆幸还好脑子机灵过来之前临时从胖子身上抠下来一点，说着举着刚拿的东西，笑道，“你一个人在这扛，连个负责掩护的人都不留，你就这么有自信能脱身？还是怕别人扯了你的后腿？你放心，我就在这给你打打下手，一切听你指挥，绝对不乱动，等给他们拖够了时间，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立马找个办法脱身。”
大部队撤得迅速，吴邪说这番话的空档浓烟散去了许多，刚好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晃动的黑点了，这个时候再让他一个人去追赶显然不□□全，张起灵索性点点头，道，“好。”
“你放心去吧”，见他终于松口，吴邪心里一安，“注意安全，待会儿见。”
张起灵低声“恩”了一声，再不多耽搁，握着枪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一眨也不眨。白烟在这林中来来去去，开开合合，聚了又散了，浓了又淡了，犹如鬼魅。他看着他步入那烟雾深处，有如被这山野魑魅吞噬。
直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他才骤然回神，却再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他娘的，吴邪暗骂，连个鬼都看不到，后方狙击你大爷。
他就那么趴在原地端着枪，胆战心惊地听着稍远处接连不断的枪声，心里盘算着他在这待着究竟能做什么呢，一边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正想着，枪声渐稀，吴邪正想仔细分辨张起灵放枪的频率，一瞬间所有枪声戛然而止，林子静了下来。
最后几发子弹的余响似乎还在耳边“嗡嗡”回荡，可前方的树林里就像失去生命了一般，一片死寂。
发生了什么？难道小哥把所有人都打死了吗？这不可能，从之前的枪声判断，对方人数绝对不会太少，而且装备精良，小哥就是再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干掉全部。
那么难道……
【35】大白狗腿
吴邪陷入了一阵空茫，对于前面的状况，他全然不知，而他不想就这么瞎想，无谓的空想比什么都可怕。
“好你他娘的好！”，他利落地从地上撑起，也顾不上掸掸身上的尘土，端着枪就轻轻朝前摸去。
一路极是小心翼翼，吴邪顾不上挑一条好走的路，只凭着直觉开出条道，已经热汗涔涔，手脚像是打了石膏，从未如此僵硬过。
对方停止了烟雾投放，白烟渐渐淡去，终于，从他这个角度，看到不远处一棵树后，有一个人举着枪背朝这边。
吴邪停住脚步，也缓缓栖身于身旁大树的气根之后。
什么情况？他飞快地调动思绪，试图想明白这两方停止射击的原因，然而下一刻远处突然又短促地响过一阵枪声，张起灵却一动不动，并未打算还击。
莫不是……他子弹要打完了？
想想就十分不妙，吴邪几乎想立刻冲过去把自己身上的装备全都交给他，还好理智告诉他，这并不是最优方案，最有可能的是两个人的子弹都被慢慢磨光，然后等死。
可是看小哥那么淡定地站在那儿，似乎并不担心，难不成他还有后招？
或者，吴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难道他根本就是在等待，等待对方以为他子弹耗尽后的猛扑，然后再放手一搏？
确实是好办法，能搞死不少呢，但是你他妈的想过自己怎么撤退吗？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伙怎样的人，也顾不上去串联脑中已知的信息，只是凭直觉觉得，要不了几分钟不远处那个人的面前，将要织起的，是一张密密匝匝的子弹网。
“砰砰砰”，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声，显然，距离近了很多。
小哥……你究竟要怎么做？
吴邪的目光紧紧地咬着张起灵，隔着这个距离他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何况那只是一个背影，孤单地潜伏在一颗树的背后，隐匿于暗影之中。
一滴汗，从额头滑下，顺着侧脸的弧线，流过，最后滴落在草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