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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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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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军已经到达京师城墙下,战场就在城墙外面不足两里地的地方,方圆几百丈的范围内,浓烟滚滚,乌黑的铁甲闪来闪去,除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横飞的鲜血,人们满眼都是黑色和灰色。
    城墙上那些巍峨的城楼,像平地上的高山,又像一个个巨人一般,歇崇山峻岭式的重楼重檐就像帽子,那一个个箭孔就像巨人脸上的许多双眼睛,见证着这场勇敢与怯弱、贪婪与愤怒。
    双军混战了一个多时辰,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就在这时,只见远处的永定门口涌出了大股骑兵建虏援兵出城了!
    时明军已经占据了左安门外的一大片地方,交战的建虏军队被挤压到了左安门的西面,靠近永定门的那边。
    张问当下作出判断,现在不需要贪图完全击溃建虏援军,只需要占据左安门外,又有城楼上的秦良玉部位策应,便可以完全控制住左安门。他顾不得多想,当即下令中军用战车围成车营,扎住阵脚,又命侯世禄和朱彦国的部队以车营为中心活动,刘铤所部为机动。这样的一番布置,组成了一副积极防御的姿态。
    几柱香工夫之后,建虏援兵赶到了战场,与交战的建虏兵合兵一处,分作几股从几个地方冲击明军控制的区域。
    中军车炮愤怒地咆哮着,在炮火的掩护下,明军各部勇猛杀敌,打退了建虏的几次冲击。因为弓箭和枪的射程有限,在这样宽阔的战场上运动作战,影响战局最大的还是肉搏,但是炮火的射程远,而军队排布得又密,无疑又是一种有效的武器。明军这几支勤王军队,均来自北边的九边军队,肉搏虽然比不上凶狠的建虏,但也不完全是孬种,打将起来,双方互有死伤,难分胜负。
    几次冲锋不凑效,建虏改变了方法,以重骑兵为前锋,调动重兵冲击右翼侯世禄所部,两军接敌拼杀了许久,侯世禄的军队不敌,绕着中军车营开始边打边转移,转战几百丈的距离。这时张问下令刘铤部骑兵侧击建虏,建虏两面受敌,又没能凑效,向后撤出两里地。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战场上的敌我双方打了半天多的时间,体力消耗极大,都是又饥又疲惫。酉时之前,双方又来回冲杀了数次,都没有产生决定性的效果。
    战场上留下了不下一万具尸体,还有没死透的人在如泣如诉地哀嚎,断枪残旗破车点缀其间,又有硝烟缭绕,让整个战场说不出的萧杀。
    夜幕渐渐降临,光线黯淡下去,建虏兵从战场上撤走了,二十八日的交战总算告一段落。
    众将集合了部队,纷纷来到中军见张问,等待安排,张问正站在一辆双轮指挥车上。侯世禄朱彦国刘铤等人骑马过来,先后向张问道贺:今日之战,虽然没有歼灭任何一支建虏均对,但是张问达到了预定目的,所以明军应该算是战胜的一方。
    张问很干脆地说道:“来人,把孙骠统放了。”
    侯世禄忙下马抱拳道:“末将代孙骠统谢大人不杀之恩!”
    就在这时,一骑骑兵奔到中军,骑士从马上跳将下来,说道:“禀报军门,秦将军派人联络,约定半个时辰之后打开左安门,请我军进城修整。”
    张问听罢随即下令诸将集合兵马准备进城,只留下一部在城外收拾战场,主要是救治还能活命的明军将士。有部将询问建虏伤兵怎么处理,张问答道:全部杀掉。
    现在京师的城防很奇怪,城墙里面集结了绝大部分兵力结营防御,连所有的能活动的火炮都调转了方向。对于城外的防范反而不严,因为京城城墙又高又壮,建虏既然可以从城中和城墙上进攻,绝不可能傻得从城门外攻城。
    黯淡的暮色像水墨画一般,越抹越浓,众军点燃了火把,在护城河上搭起便桥,城门移开,就排成队列进城。数万大军中的火把蔓延一片,分外壮观。张问已经传令协调好部队之间的安排,实际上这里的明军主要也就三股,宣府兵、大同兵、山海关秦良玉部。
    宣府兵在城墙里面靠西边扎营,大同兵在东边扎营,而秦良玉所部则主要控制左安门左右的城墙、瓮城及箭楼、城楼等地方。
    左安门的瓮城是半圆形,这形状和其他城门比起来有点特别。瓮城其实就是连在城墙上的一部分,使得城门的防御体外沿,形成个一个“凸”字形。瓮城上面设有箭楼,也就是城门的第一道防御体系,假设第一道城门失陷,敌兵冲进瓮城,他们面对将是前左右三面高墙,前面还有一道门,门上还有一座巨大的建筑,也就是城楼。许多城门还有一个闸楼,而左安门没有。
    太阳一下山,夜就来得特别快。张问随着大军进左安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安排了其他部将指挥大军扎下阵营,将士们还在忙碌,但这种具体的事务是不需要张问去过问操心,他直接和刘铤一起上了城楼,去见秦良玉。
    张问等人从城墙里边的一处石梯等上城墙。之所以城楼很容易被里面攻破,这样的石梯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因为城墙防御体系是面对外面构建的,功用是防范外敌,而军队要从城里登上城墙,就有这样的通道。当敌兵出现在城里时,这些的通道就成了薄弱防御环节。
    从城墙上俯视京师,城中一片黑暗,往日那种灯火辉煌的模样完全不见了。谁家也不想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亮着灯引起乱兵的注意。夜空下一片高低不平的建筑只剩下黑影,分外萧瑟诡异。
    秦良玉从城楼里走了出来,远远地拱手对张问行礼,很快她就看见张问旁边的刘铤,便笑道:“刘兄,别来无恙。”
    刘铤尴尬道:“格老子的,在诏狱里边好吃好喝了几个月,闲得浑身难受,还好这两天杀了个痛快!”
    左右众人听罢,都哈哈大笑。
    秦良玉请张问等人一起进了城楼,上了上边的第二层楼,(左安门重檐重楼一共就两层)只见这里俨然布置成了一个中军大帐的样子,桌案和椅子应有尽有,部将站列两边。
    “张大人总督勤王兵马,是为军门,请军门上座。”秦良玉抱拳对张问说道。
    张问按剑而上,“那本官就不推辞了。”他的腰间挂的那柄华丽的宝剑是尚方宝剑。张问走到上位坐定,又伸手请诸将坐下说话。
    他看着秦良玉道:“秦将军守备此门半月有余,巍然不动,为整个战局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令我敬佩之至,待战后我一定亲自向皇上陈奏秦将军的功劳。”
    秦良玉正色道:“在其位谋其职而已,末将既为大明将官,杀敌报国是为本分。”
    张问点点头,说道:“来人,去宣府大营和大同大营给两位总兵官传令,让他们即可到城楼参与军务。”说罢又回顾室中的将领,说道,“敌兵夺取了六座城门,严重威胁皇城的安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得尽快拿出对建虏产生威胁的威胁,迫使他们从城中撤出去!建虏在京师一天,京师的数十万百姓就多一天的苦难,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这么一番以百姓安危为重的言论,不过是场面话。其实张问表明速战速决的态度,主要原因是考虑到紫禁城里面的人敌兵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嚣张不已,皇上的感受可想而知,这种时候下边这些官员如果敢有任何消极的态度,都会让皇上无比愤怒。
    说了一阵话之后,侯世禄和朱彦国也来到了城楼上,照例见礼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坐到两边的靠前位置。
    坐定之后,张问说道:“现在侯将军和朱将军也到了,都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个决定。”
    由于张问那貌似公子哥的英俊外表,却说出这样直截了当的话来,让侯世禄和朱彦国都有些不习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说决定了。
    但是张问知道在动乱的时候,必须有一个果断的人引领方向,而他是总督也是文官、在战场上代表的是朝廷和皇上的立场,皇帝给了他这个位置,那么这个引领方向的人,就只能让他在担当。果断有时候也可以说是武断,很不容易做到面面俱到和完善,但是相对于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战场上的独断更有好处。
    “本官决定:明日一早,即刻集结主力抢攻正南门即永定门!拿下正南门,不仅能扩大我军的活动范围,而且我大军直接处在建虏的正中间位置,就能像一把利剑,时刻悬在他们的胸口!建虏军队东西两边的联系,也时刻处在我军的威胁之下,对整个战局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只要拿下永定门,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愿诸位心怀大明江山社稷、汉家千秋功业,上下一心,戮力报国!”
    朱彦国忍不住皱眉道:“军门,咱们满打满算不到七万人,建虏是十万强弱十分明显,现在我们却时时进攻、不断消耗兵力,恐怕非长久之计。”
    张问冷冷道:“纵观历史无数战争,被动防御有多少战胜的例子?只有全力掌握主动,时刻威胁敌军的安全,才是正道!你只看到敌强我弱,我们兵少,但是应该知道,这里是我大明的京师,勤王援军将源源不断地赶来,我们只会越打越强,要比消耗,建虏耗得过我们?”
    众将听张问口气坚决,都默然不语。张问见状便道:“本官从南到北,指挥过数次大战,从来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初温州大营差点全军覆没,张问上报的是暂时失利)诸位自个掂量掂量,现在虏兵就在皇上眼皮底下,究竟是自家兵马重要,还是我大明社稷重要!”
    秦良玉第一个支持张问,说道:“末将愿全力执行军门的方略,报效朝廷,虽肝脑涂地,绝无怨言!”
    而刘铤却笑道:“张大人虽然是文官,但我刘铤和张大人打过不少交道,他其实是个直爽人,知道咱们是大老粗,瞧,什么话都说清楚了,咱们还不明白?我又不是没和文官打过交道,要是换作其他文官儿,恐怕很多事都会藏着掖着。咱们看不明白这皇城内外的道理?人家也懒得点拨你,大伙等着到时候挨参吧!”
    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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