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生香- 第86部分

但驿丞署里面，却只有凌玉的小婢子花舞月在。

花舞月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她站在门口，一个一个的对来送礼的人表示感谢，并且毫无遗漏的，给百姓们都回了礼。

送进门的是山中杂货，归林特产。但花舞月塞入乡民们手中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雪花纹银。这也是凌玉的交代，北疆百姓日子过的清苦，能够成为自己信徒着实不易，实在没必要让他们多浪费钱财。

这也是凌玉第一次感觉，自己对信徒也是负有些责任的。

不过，这些乡民们赶到驿丞署，却并没有看见凌玉本人。因为今天，正是凌玉宴请金海褒知府以及各位里长的大日子。

一早时，凌玉就带着徐季沈廉两人去了银雅楼。

当乡民们正络绎不绝的往驿丞署赶时，凌玉却坐在银雅楼顶层的雅间里面发呆，宾客们还没有到，凌玉有些时间重新思索一下，今日要完成的事情。

外面阳光灿烂，面对老银山的窗户关着，但光芒还是执拗的透过油窗纸射进来，在墙壁和地板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凌玉就是怔怔的望着如岁月斑驳的倒影，半天也没有说话。

徐季坐在圆桌一角，沉稳的看着一些公文，他也耐得住性子，并没有打扰凌玉的思考。

倒是沈廉显得担忧一些，他已经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一个好好的茶杯，却在手心上把玩着，好半天过去，茶没喝到，杯子却捂热了。

沈廉真是搞不懂凌玉怎能这样平静，按徐季的说法，凌玉和金海褒，将要图穷匕现，进入最后的肉搏时刻。

那可不是对付蛮族人，拔出刀一顿乱砍就可以。虽然凌玉在归林挣下了超高的人望，但这只是在民间，对付金海褒这种官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金海褒在北疆，那是北疆三卫中同州知府，正儿八经的四品大员，封疆大吏。在朝中，又是人所共知的严党，与内阁首辅严山高极为亲近。但说起来，又与清流领袖吏部尚书凌实有师生之宜。这左右逢源的功夫，满朝来看都是难有敌手的。

而私底下，金海褒却还是福龙会在北疆的重要棋子，福龙会的势力有多大，现在并不完全清楚，但沈廉通过锦衣卫系统却多少知道，福龙会长期渗透朝野，已经隐然有超越朝中几大党派的趋势了。

就算凌玉完全不顾及金海褒在朝中的势力，那么仅仅归林银矿这块，也几乎没有可入手的地方。

金海褒代表着朝廷，福龙会代表着商贾世家，洪云山代表着绿林豪侠，十多个里长更是掌握着山民矿工，那是一张网，一张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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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狐媚子

第五十章　…　一宴定天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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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廉想不通，凌玉怎还能如此的沉静。沈廉心知不该去怀疑凌玉的计划，但这一切却由不得沈廉不担心。

凌玉还是静静坐着，犹如是一座玉雕般，阳光照耀到他的面孔上，让凌玉肌肤有透明的质感。这个外表才十六岁的少年，白衣胜雪，却要做一件云朝上位者也无法完成的事情。

今日，是时候将一切结束了。

沈廉终于忍不住说话：“凌少爷，你的法子能行么？要不然，就和金海褒商量商量，让一成出来给矿工就是了，不要将事情做绝，否则。。。。。。”

凌玉瞟了他一眼，心知沈廉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虽然之前金海褒派虚若海暗杀的事情，并没有跟这两人说，但沈廉猜也能猜到，若是侵犯到福龙会的利益，凌玉将会有什么结果。

毕竟连九品大宗师都可以拉拢的福龙会，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廉，谭大人说你智勇双全，怎么到我这里，却这般胆怯？”凌玉笑道。

“胆怯？”沈廉哪里肯承认，一脸正气道，“凌少爷，我绝不是怕了他们，只是担心你将来的前程。虽然令尊身居高位，可对小人也不能不防啊。何况你马上要离开归林，这一路上风风雨雨，万一出些事情。。。。。。”

“无妨。”凌玉摇头。

过了今天，他和福龙会就算是正面对上了，如果没有一些风雨雷电，凌玉恐怕还觉着不正常呢。但只是这样，他却并不担心，反正从此后，他和福龙会之间便是死敌，就算对方不来找，凌玉自己也要杀上门去，非要将《天启录》弄到手不可。

而现在的问题，凌玉初入云朝，对于各方势力一无所知，对这个原本就隐秘的福龙会更是毫无头绪。所以凌玉必须要打一下福龙会，打到他们痛，痛了才会跳出来。

大家都在明面上，这才会好办。

老银山的银矿，福龙会绝不舍得放手，凌玉就要让他们不得不放。这一记敲山震虎，算是凌玉进入云朝后，真正使出的第一记招数。

但敲了山后，是把虎震出来，还是把虎给招来，你就要看今日的变化了。

沈廉侧耳听见楼道口有蹬蹬脚步声，几乎一跃而起：“来了！”

凌玉不慌不忙，一振长袍施然而起，素衣之下，整个人犹如一尘不染，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有出尘的意境。

金海褒气喘吁吁的带着一干里长进门，打头看见凌玉正站着，连忙拱手道：“惭愧惭愧，老夫来晚了，怎好让凌少爷等候。”

凌玉也施礼，却笑：“不妨，是晚辈早到了。何况金知府身居高位，我迎你也是应当的。”

后面那些里长都蜂拥着，将这雅间挤的满满当当，看凌玉和金海褒在互相客气，一众人都深躬到底，叫了声凌少爷。

凌玉含笑还礼，将这十多个人迎入了席间。就座时又起了争执，金海褒非要让凌玉坐在首座，凌玉哪里肯，再三推脱，又说金海褒是长辈，而且是一地首宪，上座非他莫属。

周围人也纷纷劝，最后金海褒才不得以坐了上座，凌玉次之，徐季和沈廉分列两边，一干里长各自也做好了位子。

金海褒虽然坐下，可还是抱愧道：“真是折杀老夫了，如今这归林城内，还有谁敢坐在凌少的上首，老夫这顿饭都吃的羞愧啊。”

凌玉心中暗笑，这云朝人果然虚伪的很，明明心中暗藏杀机，嘴上却还说的好听。但明面上，凌玉也有样学样道：“金知府说笑了，同州境内以您为尊，我坐您身旁，都是天大的面子。”

金海褒急忙摇晃胖手道：“凌少太客气，太客气了。自凌少来到同州府后，先是救了谭盾大人，再是收服老银山的妖兽，如今更是击溃蛮族大军，立下绝世功劳。真是英雄出少年，相门出虎子啊。”

一干里长听着，也随之奉承，只将凌玉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凌玉却谦虚道：“救谭盾大人，那是我路过时恰恰碰上，运气使然。至于妖兽么，诸位也知道，我本就是妖炼师，也是职责所在。至于击退蛮军的功劳，怎可记在我一人身上，金知府和诸位里长，都是功不可没。”

里长们听到凌玉这般说，自然也是心中暗喜。这些里长虽然在老银山和归林城中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在云朝官场中，却是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能够得到凌玉这样大家子弟的夸奖，当然是面上有光。

这些里长坐下后，便有的点头奉承着金海褒和凌玉，有的闷头喝着银雅楼的好茶，还有的左顾右盼欣赏雅间里的装饰。

凌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看来这些里长也不是常来这个雅间，苏再山虽然拉拢他们，心底里却并不是真看得起，无非是将他们当成可利用的乡巴佬而已。

一张网上只要有缺口，那撕起来就容易的多。

金海褒见凌玉不说话，便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里长们道：“各位还不知道，昨天夜里，谭盾军门已经写好了归林大捷的折子，与我一起签署，今天大概已经快马送往京城了。”

“哦？”里长们纷纷点头。这些人果真是乡巴佬，全然没有听懂金海褒话中的意思。但沈廉却已经将耳朵给竖起来了。久经官场的人都知道，大战一起，胜不胜都是前面的事情，到头来却还要看折子怎么写。

若是一战而败，只要折子写的好，朝中又有人保，把败仗写成胜仗都有可能。而象归林城这样几年一遇的超级大捷，则更是难逢的好机会，怕沾着点边的人都想靠过来，好分走一些功劳。谭盾这个折子如何写，那里面讲究可大了。

凌玉一笑，向金海褒举杯道：“归林大捷，在于金知府和谭盾军门，两位必是首功了。”

金海褒手忙脚乱，举杯摇头道：“凌少这次可就错了，谭盾将军的奏折我看过，其中首功的名字，可是写着凌玉凌少爷的名字。”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第一卷　狐媚子

第五十章　…　一宴定天下（下）

还是几个里长反应过来，都举杯对凌玉道：“恭喜凌少爷，实至名归啊。”

凌玉也颇为吃惊。谭盾这个人，他虽然见过，却知之不深，并不晓得他与福龙会或者其他云朝势力有什么瓜葛。但这份奏章如此的写法，却跟平时规矩不符。

云朝边疆，以地方首长为主，划分府道。金海褒就是同州府的总宪，掌管一切政务。但北疆三卫一直跟蛮族交战，超品的总兵官统御大军，往往权力更大。

所以在同州府范围内的大捷，首功一般都是同州总兵官谭盾和同州知府金海褒两人分享，其余众人的名字再列后面。这一道的规矩，有约定俗称，也是森严等级，从来不可逾越。

可谭盾今天却违反一切常例，将凌玉写在首功之臣上面。凌玉虽然明面上是凌实的儿子，但实际却没有功名在身，更没有半点官职。金海褒等人虽然不说，却也知道凌玉不过是凌实庶出的私生子而已。

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够冠冕堂皇写上奏折，甚至列在谭盾和金海褒两人之前呢？纵然归林大捷确实是凌玉一手缔造的，但在朝廷中人看来，却实在是与礼制不符。

不止是凌玉讶异，就连沈廉和徐季两个也凝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金海褒却还是那副傻哼哼的模样，拊掌笑道：“凌少爷在归林一战成名，不需多少日子，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