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除了菜田,几乎一望无垠,根本没有什么遮挡物。
朱雀不再说话,那些来打听他的人早已经到了,但他感觉不到,也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呼吸,是离得太远吗?
真蠢,给人带路好好领到了这里。朱雀保持着一颗警惕心,身体呈一触即发的弧度。如果是那天那两个人,那他就会立刻跳窗逃跑,如果不是并且自己有把握,那就杀掉。
穆杏林从窗里望去,回头冲傅青岩点点头,傅青岩收到讯息后抬腿往院前走去。穆杏林取下雪凤冰王笛,心下想着,务必在最佳时间内配合傅青岩,控制住目标。
傅青岩不想多讲,直接封锁朱雀想要逃走的方向,但他跟穆杏林之间还缺个暗号,所以他开口了。
他挑唇笑着,像是调侃,手已握住腰间系挂着的剑,“这位公子真是让傅某好生难找。”
话音刚落,朱雀的身上忽怪异地冒出了绿光与黑色浓烟似的墨,逗留了一会消散而去,而朱雀张大着充满恐惧的眼睛。
少女刚要失声惊叫这是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闪,一把剑横在朱雀的脖颈上,正要划下去。
朱雀这个人,求生意识很强,无论什么情况都是自身安全优先,与刑搂杀手不同的异类。
他挡住了银剑划下去的趋势,赤手将剑刃把持住,不让再靠近自己布条包扎住的脖颈。但身上仿佛失了力,只能由着剑刃往手掌中,慢慢陷下去,先前包扎过的手掌此刻伤口绽开,布条渐渐渗出血来,未曾受过伤的手指,鲜血淋漓。
如果没有意外,今日这处,便是朱雀的葬身之地。
但是,往往事发出人意料,就在一句如果之后。
少女忽的冲向了朱雀绕开剑,然后把剑推开护在他身前,瞪着傅青岩。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凶!我一定要报官来抓你!”
窗后的穆杏林听到这番变动,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到前面来。
作者有话要说:
☆、疯魔(九)
傅青岩同时也皱了皱眉,剑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他顾虑的是,穆杏林会不会心软。而他自己,从来对于站在对立面的人毫不留情。
剑尖晃了晃,最终还是划了个弧度收了回去,傅青岩开口道,“姑娘与这人是朋友?”
虽是一副不再动手的样子,但傅青岩没有放松过防备,毕竟这个刑搂的杀手,还是有动手的机会。
少女如同母鸡护小鸡一样张开手,然后看着他,“是啊。你是他的敌人,我猜你会武功,肯定很容易就把我杀掉,但是你不会杀我。”
窗后的穆杏林挑了挑眉,瞧他听到了什么?他决定在窗后再待一会。
傅青岩习惯性地挑开眉,不会杀她?谁?他傅青岩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很了解我?”
少女自信地扬起头,“因为你刚才没有动手。明明你有一个好时机,可以不顾虑我,就可以把我跟他都杀掉的。但是你没有。所以我觉得你是好人。”
好人?傅青岩对此嗤之以鼻,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自信,他刚才不杀他,不代表等会不会杀。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姑娘,你身后的人你认识了多久?”
穆杏林。傅青岩转头看去,就见穆杏林闲庭漫步般走出来,对着少女君子地一笑以示礼貌。他的相貌以及打扮,没有什么女人能对他有戒心。
少女哑然,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双颊通红。
来自穆公子的美人计?傅青岩挑眉,露出颇有意味的笑容。
穆杏林站在傅青岩身旁,看着这位少女。心中却想着,傅青岩有这么不可靠吗?应该很轻松就能越过这位姑娘取下她身后人的首级吧?难不成……
他晃了晃雪凤冰王笛,对少女身后恢复了内力的朱雀道,“那位朋友,你最好不要乱动。”
情况紧急的话,他是可以让傅青岩挡在前面去制衡朱雀,而自己在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使用离经易道。
“这位公子,我和他相识不出一天,但是我觉得他是好人,我也觉得你是好人,所以好人对好人,就算有什么冤仇,放他一马吧!好人有好报,以后一定会回报在你身上的!”少女没放下手,哀求着。
穆杏林用白笛敲了敲傅青岩,在他附耳过来时,小声说道,“虽然在下对傅公子的感情方面没有评价的资格,但是这位姑娘着实‘巧思妙想’,实在童真啊,傅公子原来喜欢这点吗?”
傅青岩顿时转过头来,眼风凉飕飕地上下扫视穆杏林,也小声道,“傅某是觉得,如果动手,那位姑娘便成了挡箭牌,傅某怕穆公子怜香惜玉下不了手,才这番顾虑停了手。”
他眯起眼,“看来穆公子并不喜欢怜香惜玉。”啧啧,可惜了惹桃花的一张脸。
傅青岩忽略掉小窃喜的心思,转过头来面向那位姑娘,“姑娘还是让开一下为好。”
少女护得更严了,“你们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今天留点情面,你们以后也好走江湖啊!”
“我们不需要那个人的情面。”留了他的情面,整个刑搂可就知道了他们做的事,可不是把脖子往刀口上送?他们本来就不可能谈和,跟这个人更不可能。说句难听的,这人没有权利能代表刑搂,他只是刑搂之下卑微的爪牙。
穆杏林看了眼她背后的人,截住傅青岩所要说的话。人家姑娘想法有亲有疏,照这种思路说下去,他们就越往疏那一块跑了。
“姑娘与他相识不久,可知他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贸贸然就站到他身前……”
穆杏林口上虽是这么温声说着,心中却想着如何才能哄这位姑娘让离那个位置,毕竟刑搂杀手他现在行动自如,保不准就在什么时候反制住她,来要挟他们。
朱雀一直在后面沉默着,他不知道穆杏林的顾忌,所以担心着又像之前毫无还手之力,又小心着傅青岩的那柄剑。
他身前挡着的姑娘叫闫槿,是一位大夫的女儿,她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现在,她是他的护身符。他相信,只要他离开一点,或她离开一点,那两人绝对就会动手,而他还真的除了躲在这个女人的背后,别无他法。
但听到现在,他有点不耐烦了。就在这时,他听见她开口了,话里好像很是信任他。
闫槿侧头对着朱雀道,“你来说,我不信他们说的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朱雀的手停在匕首上,冲毫无所知的闫槿说,“我是个杀手。”
那两人在的情况,作假是不可能了。他本来可以选择无视她无视这个问题,但是他现在想的,却是想让这个女人倾向那两人多一点,最好在那两人心中份量重一点。
——这样要挟起来,也不怕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杀、杀手?”闫槿缩了下手,“你是杀手?那种拿钱杀人的杀手?”
“对。”朱雀干脆地继续肯定,他看向前方那两人,一人唇边还停着笑意仿若不在意这边,另一人察觉他看来眼风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朱雀收回视线,觉得脖子跟手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闫槿转过了头对着穆杏林他们,“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穆杏林回答道,“只是他的敌人,罢了。”
如果这个少女聪明一点,她大概能猜到是一个追杀与反杀的故事……可惜,这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跺跺脚,“他已经不会再杀人了!我保证!你们就放过他吧!他这么可怜,受了伤还没有去处……”
交流失败。穆杏林转头给了傅青岩一个眼色,笛子握在手中对她道,“姑娘请让开吧。”
谈到现在就像没谈过一样,果然还是强行突破比较可靠么。
“不!你们如果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闫槿大概意识到了双方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尖声喊了一句后退几步。
可她这种举动,刚好抵着朱雀往屋内退了一点。穆杏林心道不好,旁边一直等着穆杏林交涉的傅青岩就如同鹰一般疾掠而去,剑尖锋芒闪动,直击那名少女的脖间。
少女瞳孔放大,惊恐地在原地动弹不得,锋芒在她瞳仁中汇聚成一点尖细,恍如寒针。
穆杏林不为所动,一心一意注意着她身后那人的表情、动作——傅青岩剑尖一旋,擦过少女的脖颈,砰地刺中一柄通体乌黑的匕首。
与死神擦身而过的闫槿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里只有越来越近的傅青岩的身影,她忽的有些生的庆幸,下一刻,却被人掐住了脖子……
朱雀左手猛得掐住了闫槿的脖颈,右手持匕首继续与傅青岩僵持着。腕骨痛得仿佛要扭曲了,他瞪视着傅青岩额头爆出了青筋,心中使劲在呐喊着,再用那么一点劲啊!再一点点,然后身体也跟上反应,这样躲过他的剑手上的匕首也能从剑尖划开到闫槿的脖颈上,就只差这么一点了!
穆杏林在这个时刻迅速地厥阴指甩出去,绿光以及墨迹笼在朱雀的身上,使他无力与傅青岩内劲抗衡,匕首滑开了剑尖,但不是往闫槿脖颈那里去——而是被傅青岩击落在地。
机会没有了……朱雀双目失神,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傅青岩一手按住闫槿的肩膀往下压,闫槿腿软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俯在地上咳嗽着喘气,眼前一片模糊发黑。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寒冽的剑随着它主人的脚步迫近,逼得朱雀一步步后退,直到被钉在了墙上。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鲜血浸湿了胸口的衣料,耳边是久响不绝地咳嗽声,而眼前,一个凶煞的人,一个从外面缓步进来,看似君子的人。
“啊——!!”
忽然是尖利到要冲破天际的尖叫,几个小孩站在旁边的屋子的房门口,看着这副‘恶鬼’索命、地上还坐着个状态糟糕的熟人,顿时哭声惊叫混合到一起,只叫人耳朵受不了。
穆杏林低身用白笛碰了碰闫槿,在混乱声中对闫槿道,“姑娘,你如果没事,就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