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完+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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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完+番外)-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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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壮实老者,冷哼道:“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也许我们就拿他们开刀!”

  钱眼非常恭敬地说道:“我们只是过路的人,这位小姐只是想说说话,绝无他意!”

  我开口说:“是的,我只是想……”声音软弱,没有底气

  那个大汉打断我说:“一介女流!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我看着他,突然有了那种感觉,我说道:“可容我对你说几句话?”

  那个老者冷笑:“她大概是想和你……”

  李伯说道:“请自重!”

  我转头看着那个老者,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没有言语的故事:兄长远行,一个月圆之夜,他醉酒后,非礼了他怀孕的嫂子。他的嫂子生下了孩子后,到山上砍柴时滑落崖下,其实是自尽而亡。她因为害怕自己的丈夫怀疑自己孩子的身世,始终没有将小叔的行为告诉丈夫。那之后,这个人一直在负疚里挣扎。

  我说道:“那个月圆之夜发生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同样无力的声音,可那个老者脸色当场灰白,手中的剑扬起就要刺来,李伯喝道:“我家小姐无恶意!”那个老者盯着我,我不再看他,转脸对着那个大汉说,“人死去,灵魂不会流连于腐坏的尸体。逝者已在彼岸,不会因尸骨何在而烦恼的。”

  那个大汉两眼瞪圆。我知道他年幼时与父亲在外行旅,父亲中途病故,他无力将父亲的遗体带回安葬,只能草草葬在他乡。后来长大,再回去,那地方发了大水,他已经找不到他父亲的遗骸了。

  我暗想,心中有这么多愧疚的人,是不是总想用暴力寻求解脱?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别人也不出声了,一时间,周围竟安静了下来。

  我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只不过想说一个故事。许久以前,有一个人,生在了一个与人仇杀的家族里,我们就管叫那仇家张家。此人不惜用尽伎俩,浴血复仇,终于打败了仇家。他死后再投生,就成了那没落了的张家的一个孩子。他从小立志复仇,一定要血债血偿,所以,他又一次让张家凭着杀戮振兴,打垮了仇家。人终要死去,这次,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家中,自然再沦陷到了复仇和血腥之中。”

  我对着身边的钱眼说道:“这位公子,那个人的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钱眼非常严肃地说:“他其实是在讨还他自己欠的血债,但同时又欠下了更多的血债。”

  我点头说:“也许你们不信,没关系。但万一,真的有这样的天道,人们因为不能战胜自己的仇恨,一世世就得托生于自己的仇家,承担自己仇杀所遗留的祸端。你们会不会在行事中多一分为对方的考虑?”

  钱眼接口说:“对呀,如果命运真有这样的安排,你们的敌人最终就成了自己。那样,大家就明白,世上本没有敌人,只有自己。”

  那个老者终于开口道:“一派胡言!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怎么能把他们当成自己?!”

  那边的大汉喝道:“那无耻的淫贼,强奸了我们黄花姑娘,就该碎尸万段!”

  那个老者大怒,大骂道:“那你也得如此偿命!”我知道他心中有痛处,对这种指责十分敏感,忙开口道:“他并非在骂你。”那个老者一停,恨声道:“你难道是想帮他们吗?”

  我摇头说道:“不,我无力帮任何人,我只想对你们讲那个故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自己造成了别人的苦难,早晚自己就会是那苦难的承受者。天网恢恢,没有人能够逍遥在外的。”

  那个大汉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什么都别干了!就坐在那里容人为非作歹吗?!”旁边的人们一阵呐喊:“对呀!”

  等他们安静些,我接着说:“我没有说要纵容恶行,但不该伤及他人。正义之师,不染一滴无辜的血泪。如果不能做到这点,就是以恶报恶,让恶行蔓延,最后毁掉的也是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那大汉又说:“什么天网恢恢,如果上天有灵,为何不雷劈恶人,为何让世间充满恶行?!”大家又是一片叫嚷。

  这是一个上千年来大家争议无休的问题,我深深叹息,过了一会儿,人们都看了我,我慢慢地说:“上天给了我们思想和意志,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学会相处。上天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充满了善意和生机的世界:流血的伤口会愈合,烧焦的土地会重现生机。浴血凤凰,会再飞起,即使小草死去,都会留下种子。天地间随时都在展示着这样的慈悲,提示着人们上苍的好生之德。可是我们需要时间和经历去学习善待他人,去体会他人的心地。有人也许三生三世就够了,有人也许十世千年都不能醒悟。这世上总是敌意横流,仇杀不息,是因为有许多人还远远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但上天有无限耐心,依然让大地年年春夏秋冬,生命繁衍如昔……等待着我们在罪恶间感悟宽恕,在苦难里学会承担,在纷争里寻求和平,在恨怨中珍惜爱意。上天没有送来霹雳,正说明了上天的信心:我们总有一天会自己缔造出世间的和谐。”

  说完,我灰心丧气:上天都有耐心让人们按照自然的规律学习,我干吗在这里横插一腿?反而让大家都与我陷在了这个麻烦里。不禁说道:“我只是个过路的,平庸无能,不能阻止恶行,不能救人苦难,也不能疗人病痛。我不是来给你们调解纠纷,你们之间世代血仇,恩怨交葛,不是外人可以理得清。只能靠你们自己寻求破解。我们就此告辞了。”

  两边的人都不动,那两个头目不说话。气氛紧张,我开始慌乱,低声对李伯说:“你能不能到他们耳边说句话?”李伯说道:“不能,我不能离开小姐。”

  钱眼笑了:“什么话?知音,我去说。”

  李伯皱眉道:“钱公子不可冒险。”

  钱眼晃头,“我是要饭的出身,自来熟,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知音,你告诉我。”

  我在钱眼耳边说:“你对那个老者说‘你的嫂子’,再对那个大汉说‘你的父亲’。”

  我离开了钱眼的耳朵,钱眼还伸着头半天,问:“就这些?”我点头。钱眼一笑说:“太简单了。”说完,身子骤动,可没有脚步声。在拥挤的人中,闪避挪让,几声:“失礼多谢”就到了那个老者身边,老者才要举手抵抗,钱眼已经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眨眼就蹿行到了另一边。对那个大汉说完,瞬息就回到了我身旁。周围密集的人群,对他毫无阻碍,前后没过几分钟。一时间,大家静寂无声,大概都和我一样,被他这些快速无声的动作惊住了。

  钱眼隔着我,对杏花笑:“杏花娘子,想我了吗?”杏花张了嘴,说不出话来。看看人们不动,钱眼眼睛一转,大声说:“知音,他们没反应,我是不是说错了?这回我反过来说一次!”说着,就要动,那边老者开口道:“大侠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给大侠一行让路。”这边大汉也说:“多谢指教。”

  人们一通喊:“让开让开,让他们走!”开始让开了一条路。

  李伯在我身前回头说:“小姐跟上我。”他看着钱眼,说道:“钱大侠……”钱眼嘿嘿笑:“别别,李伯,钱公子就行,显得我是个文人。你领路,他们都交给我了。”

  我泄了劲儿,开始颤抖,杏花一把搀扶住了我,低声说:“小姐,快走呀。”她的手也在发抖。我低了头,脚步磕绊地被杏花扯着走出了漫长的人群夹道。终于到了马前,我哆哆嗦嗦,杏花连推带扶地把我给弄上了马鞍。李伯从鞍边抽出了剑,挂在腰间,轻出了口气。

  李伯上马,骑过来牵了我的马缰,对钱眼说:“钱公子在后面慢走,别让人跟着我们。”钱眼答应了一声。李伯等着杏花骑到了我的马边,谢审言跟在了我的马后,才说了句:“小姐,我们走快些,你扶好。”说完趋马前行。

  走了不久,我们身后,一片杀声骤起,双方终于动了手,但没有向我们的方向袭来。

  我打着颤,只有紧握了鞍子,觉得身心空虚,像一片叶子,能随着奔行的马飘起,再坠于路边,零落成泥。
[正文:第十八章 杏母 ]
  终于到了旅店,下了马,我几乎得迈不开步子。杏花半搀半拖着我进了屋。我一下就倒在了床上,抖了一夜,不想吃东西,只喝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一会儿,可一下就醒了,心中乱跳。一闭眼,就似乎回到了那些激愤的人群中。

  第二天我还在床上躺着,除了杏花,谁也不想见,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到傍晚,我终于同意让一个郎中给我看病,说是受了惊吓,心悸胆虚;没有说出我其实是经历了一次神经错乱。他开了药剂,真是苦得难以下咽。又是一夜半睡半醒,手脚冷战。次日,早上,李伯找来了一位针灸郎中,把我的脑袋扎成了一个针葫芦。我喝了一口汤。下午,李伯找来了一个盲人女子,给我遍体推拿了半日,我天黑后睡了一个时辰。

  后面又是七天,我成了这镇中郎中的试手的病人。每天有人来给我扎针推拿,说这说那,让我喝各种苦难的药剂,我终于渐渐地开始吃些东西。

  我从第二天起就告诉杏花,凡是来看我的郎中都要去看看谢审言,反正人来了,顺便多看一个也好。她后来告诉我他们都去看过,谢审言依然不说话,也没表情,但任他们号脉查体,扎针推拿,也喝下了所有给他的药剂。

  我出屋的那天早上,感到我不是出了房门,是走出了我的乌龟壳。我叹了气,虽然还是经常心惊肉跳,但晚上开始能睡觉,也吃得下东西了。杏花带着我走到临街的露天饭桌前,那三位已经在那里。谢审言戴着斗笠。

  一看见他们我就深垂了头,找了个凳子坐下。李伯说道:“小姐,今天如何?”我不抬头说:“不好。”

  钱眼哈哈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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