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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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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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只怕不易……”

  “不易也得做,若是什么都不做,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叶畅迟早是要打回来的,以咱们和他的过节,到时落入他手中,咱们虽欲死而不能也!”王缙想了又想:“如今正是好时机,安禄山伤重不能理事,借此机会,咱们可以想法子结交一下安禄山手下的将领,先不要透露真意,只是结交,揣摩他们的性情,看看其中是否还有忠义之士!此事我去办,另外,陷在长安的朝中大臣,兄长可以与之多走动走动,写些思念陛下的诗句,看看有多少新亭垂泪之客!”

  他们兄弟二人在车上密谋,那边李亨已经到了安禄山宅中,他正待进门,却被军士拦住:“安公府邸,不可擅入!”

  旁边程元振大怒,厉声喝斥道:“天子在此,安敢阻拦!”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李亨却和颜悦色,摆了摆手:“朕来此探望安相公,劳烦给朕带路。”

  他心里将此事记下来,但面上却如沐春风一般。那守门的军士眼睛一翻,斜睨了程元振一眼,傲然答道:“军中只有军令,不曾闻有天子。”

  即使李亨有过隐忍多年的经历,此时也不禁色变,好一会儿之后,他强笑道:“先汉之时有细柳营,今日又见其情形矣……既是如此,你且替朕转达对安相国的问候。我带了几位宫中最出色的御医,就留在此处,若安相国觉得有用,只管传唤就是。”

  说完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回身径直上了肩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路之上,他都是闷闷不乐。

  旁边的程元振看出他的心思,不过却不敢多说什么,要知道如今长安城中混乱不堪,充作李亨出入仪仗的禁军,虽然有被李静忠、程元振收买的,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乃是安禄山派来者。若是说了安禄山什么坏话,传到他耳中去后,只怕下场会惨不忍睹。

  但若是安禄山真是重伤不能视事……

  想到这里,程元振心里有个念头转来转去,再也无法遏制。

  李静忠想要如同高力士一般大权在握,他程元振难道就不想?此时李亨身边可以信任的得用之人甚是缺乏,李静忠这个半竞争对手又丢了性命,正是他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不过,程元振又有些犹豫,若真那样……叶畅打回来的话,谁来对付?

  第473章 与虎谋皮露狰狞

  “安禄山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李亨抚摩着御座的扶手,轻声向程元振问道。

  此时已经是天宝十五载的正月初三——不过李亨称之为至德元年,离那场宫廷政变已经过去了两日,长安城内的骚动总算是结束了,而外地的消息还没有反馈回来,因此,这是暴风雨前难得的平静。

  李亨知道,这平静之下,是让人觉得恐惧的暗流,随时有可能吞噬人的性命。这两天他也很忙,不停地拟诏书,不停地封官许爵,不停地调集财力物力人力,哦,还有不停地抄那些还忠于李隆基的大臣们的家,特别是查抄叶畅和杨国忠在长安城中的产业。在杨家五支抄出的财产,让他大骂国家蛀虫,但在叶宅抄出的东西,却让他愕然:除了不能搬动的一些房屋之外,叶家几乎没有什么财物可供他获取,甚至连安东商会等三大商会和安东银行在长安的总部,他除了查抄到一堆账薄之外,连个伙计都没有抓到。

  凡是与叶畅关系密切的人,几乎都跑了。御史大夫元公路,驸马独孤明等,在除夕之前便向李隆基告假离开了长安。就算没有跑的,也只是小猫三两只,既榨不出什么油水,也问不到有价值的口供。

  这等情形之下,李亨再蠢也明白,叶畅对这场宫廷政变早有准备,甚至从安禄山的动静推断出,这场政变最大可能就是除夕夜中发生。

  李亨隐约有一种感觉,叶畅在推测出这场政变之后,并没有大惊失色,反而是非常欢喜与兴奋: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想到自己精心谋划的政变,有可能便宜叶畅这个家伙,李亨心中就特别腻味,仿佛又面对着李林甫。

  “并无动静。”程元振回应道:“看来伤得不轻,还听说,安禄山在城中买了一口最好的棺椁,他长子安庆宗怕是不行了。”

  “也好,也好……”

  李亨对于安庆宗的死并没有多少同情,甚至有些如释重负,安禄山这个长子他见过不只一次,算得上是精明强干,比起其次子安庆绪可是要强得多。安禄山失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对李亨可不是什么坏事。

  “再派太医送药过去,捡最好的送,不可慢待了。”李亨道:“这两日来朝会的大臣越来越少,一个个都在家中装病,朕有意要好生整顿一番,你看……”

  他话声还没有落下,就听得外边有个太监尖着嗓子道:“安相公到!”

  然后就是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都到了大殿门前才有人通禀,李亨与程元振对望了一眼,都是微微变色。

  让他们更为头疼的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安禄山还在家中养伤,怎么转过脸来,他就又跑到皇宫中来了。

  不等他们交换意见,安禄山就已经出现在大殿之前,他满脸戾气,脸上的伤口虽然包扎过了,但那棉纱上还隐约渗出了血迹。

  “陛下在说什么,也说给安某听听……”安禄山声音沉闷。

  他的话甚是唐突失礼,李亨旁边有武士就要出列喝斥,李亨却微微摆手示意不要计较,然后笑着起身:“安卿伤势可是大好了?”

  “死不了……陛下方才在说什么?”

  “安卿这几日养伤,朝中有些大臣便不来朝会,朕正在与程元振商议,当如何处置他们。”

  “哦,都有哪些人?”

  李亨一连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安禄山冷笑了一声,向身后随他入殿的武士吩咐道:“去,将这几个人的脑袋带来……”

  李亨听得一惊:“安卿之意?”

  “既然不忠,还留着干什么,留着给叶畅作内应么?”安禄山狞笑道:“这几日我忍着,忍着,就是等他们跳将出来,现在正好,一网打尽,落得干脆!”

  李亨听得脸色微微一变,情不自禁就向程元振望去,程元振亦是一脸愕然,同时还带着些许惊恐。

  这两天,他们可也没少小动作!

  而且安禄山方才没有请示李亨,便直接令兵士去捕人,这说好听一点都是跋扈,实际上应当称之为目无主君!

  偏偏李亨却对此毫无办法,这两日他们也尝试去接触安禄山手下的部将,可那些将领对他这个“皇帝”连奉承都懒得奉承。

  李亨不反思这是因为他篡夺父亲帝位而使得诸将瞧不起他,却只怪安禄山在军中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安卿……”李亨咽了口口水:“如此……似有不妥吧?”

  安禄山蛙眼一翻:“怎么,皇帝你有意见?”

  “这个,方才这些人当中,颇有一些,乃是宗室……”

  “宗室是个屁!”安禄山吼道:“我儿子要死了!”

  李亨一愣,没有想到安禄山的想法会如此跳跃,他刚欲安慰一番,却听得安禄山又道:“我儿子若是死了,我定然要宗室死个几十上百口为他殉葬!”

  “安相公,你这是何意?”即使李亨再隐忍,此时也有些怒了。

  “陛下,你还当那些人是你亲族?”安禄山冷笑:“他们的心,只跟着太上皇,跟着叶畅,留着他们,只会是麻烦!特别是你那些兄弟,你当初不是说么,一个个想要你的太子之位……既是如此,还留着他们作甚!”

  安禄山甚是疼爱长子安庆宗,虽然还有次子、幼子等,但他觉得,最类似他性格与能力的,唯有长子。这两天安庆宗就在病榻上辗转哀嚎,安禄山连砍了十多个御医和所谓的名医脑袋,却也没有能救好他,甚至连缓解安庆宗的痛苦都做不到。他心中对叶畅的仇恨达到了极致,但是叶畅走得干净,甚至用面粉将自己家都炸掉了一半,让安禄山无法报复。于是他便将仇恨转移到了皇室——若不是李氏父子,他哪里会到这一步?

  而且这几天里,严庄只要一有机会,就教唆他纂位自立。严庄毕竟只是底层人物出身,虽然颇有智计,可是对近在眼前的权势的热切,让他对现在所谓的“侍郎”不满,他更想当的,乃是宰相。

  不仅是严庄,安禄山幕下诸将,无论汉胡,也皆如此,一个个希望当节度使、兵马使,想要打开国库犒赏。此时安禄山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需要依靠李亨来争取更多的支持。但是,他只是需要利用李亨,而不是尊重李亨。

  听得安禄山这样说,李亨脸青一阵,白一阵,然后甩袖道:“卿为宰相兼作天下兵马副元帅,国家大事,一概凭卿决断就是!”

  李亨这话说得很有些怨气,他声音还没有落下,安禄山身后闪出一人,正是严庄:“皇帝欲谋反耶?竟然敢出此无礼之语!”

  “皇帝……谋反……”

  李亨险些没有气乐了,他睨视了严庄一眼,然后对安禄山道:“朕倦了,朕欲去休息。”

  “陛下自去,朝中事务,我会替你代劳。”安禄山傲然道:“陛下宫中防备微弱,长安城里尚有叶畅余党,我拨三千兵马护卫宫禁,陛下莫要惊慌。”

  李亨身体一颤,深深盯了安禄山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程元振的眼睛用力眨巴了几下,陪着笑对安禄山道:“安相公,陛下得知相公家眷尚不在长安城中,欲赐宫女侍奉安相公……”

  “我看中了谁,自会去取。”安禄山面无表情地道:“你这阉货,好生侍候好陛下就行。”

  程元振脸色变了变,终究是不敢说话。

  此时在场者,绝不只他们二人,还有一些投靠了李亨的朝臣,但安禄山跋扈之下,却无一人敢言。每一个人心中都隐隐意识到,时代变了,原先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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