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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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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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畅这样说,实际上是因为看到这位夏卿的兄长也已经走了出来。

  这位夏卿的兄长,倒是个谦逊和气的模样,虽然这只是外表,不过对方既然知道叶畅身份,想来不会任叶畅走了。

  更何况若是叶畅被“谈笑有鸿儒、往来尽知音”两句赶走,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位夏卿就会如同元载一般,成为长安城中的笑柄。

  果然,夏卿的兄长拱手道:“竟然是修武叶十一,闻名久矣!舍弟性子喜谑,方才不过是玩笑之举,还请叶十一郎勿要见怪。”

  “不敢不敢,某不过布衣,为人轻践,亦是寻常。”

  那兄长心中苦笑,据闻这位叶十一郎心胸狭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自己弟弟言语上得罪了他,他便要找回来。

  “某河东王维,字摩诘,此为舍弟王缙,字夏卿……”

  那兄长做自我介绍,然后就看得叶畅嘴巴张了张,似乎很惊愕的模样。

  叶畅确实非常惊愕,没有想到,与自己发生争执冲突的,竟然是王维兄弟!

  但转念一想,能入玉真长公主别业,同时仿佛是别业主人一般吩咐门人行事,不担心长公主怪罪的,恐怕也只有王维王摩诘了。

  难怪方才自己问焦遂此人与玉真长公主交情时,焦遂说了一句“何只深”,只怕王维与玉真长公主,有负距离交情才对!

  当初王维初入长安,声名不显,进士落第。于是通过宁王、歧王介绍,年方二十,“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的王维亲抱琵琶于宴席之上为玉真长公主弹奏,一曲《郁轮袍》之后,玉真长公主令宫婢将王维带入内室,换以华裳锦衣,再出来时便是高坐宾客之首!

  而且次年,王维便进士及第,成为能够方便进出宫苑的太乐丞。他甚至可以借用公主别业招待好友孟浩然,也因此才会有李隆基来访,孟浩然吓得躲在床底下的轶事。

  “原来是王摩诘……”愣了一下子之后,叶畅回过神来,便是王维又如何,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诗圣杜甫呢!

  仔细打量了王维一眼,果然,虽然此时王维已经年过四旬,但长得端的好相貌。他的弟弟王缙亦是一副好皮囊,只是与叶畅见礼时,多少有些尴尬。

  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叶畅不知道王缙为什么看自己不大顺眼,他也懒得理会,便将身边的杜甫介绍给王维。

  杜甫对王维倒是甚为景仰,此时王维诗名已著,杜甫却还是默默无闻,但既然都是不世出的诗人,寒喧一番后,还是颇为投机的。

  就是王缙,对叶畅还是一副忍不住要讥嘲的模样。

  有王维招呼,门子自然不会阻拦,叶畅随着王维进了别业,在廊榭间转了一会儿,便听得有丝竹管弦之声。

  “法师正在宴乐。”王维低声说了一句。

  方才随王维一起来的几人,此时在前等候,近前之后,王维介绍道:“叶十一郎,此公为王昌龄,字少伯……”

  叶畅丝毫不觉奇怪了。

  昨日见到的望春楼前广运潭的盛景,在他眼中繁华归繁华,却不能代表盛唐之景,唯有此际,举步之间随便见着一人,便是后世名扬的大诗家,这才是盛唐!

  王昌龄此时也是四十余岁,微有些瘦,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倒看不出边塞诗人的铮铮肃杀之意。

  “叶十一?莫非是叶畅?”他一边拱手,一边问道。

  “正是叶某,见过王公。”叶畅长揖,对于边塞诗人,他总有份异样的敬意。

  “此为裴公,单名迪,字启之……”(注,此字为作者杜撰)

  这位裴迪虽然在后世诗名不显,但是有许多诗都和他有关,从杜甫王维,到叶畅的另一位熟人钱起,都没少写诗与他交游。叶畅当下亦是一礼:“叶十一见过裴启之。”

  裴迪此时年方二十余岁,比叶畅大些,却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上前便把臂道:“前些时日与摩诘论文,对叶十一《陋居铭》赞不绝口,也不知是何等人物,方能写出这等文来。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也未必。”旁边的王缙嘟囔了一声。

  “主人等急了,咱们先进去。”王维微咳了一声,然后笑道。

  众人不再寒喧,当下迈步前行,向着那乐声不绝的院子行去。

  没过多久,便到了院子门口,门前亦有仆役侍候,但见是王维,竟然不通禀,只是拱手,便让道路。王维缓步而入,脸上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倒是旁边的王缙,却有些与他年纪不相称的浮躁,昂然进步。

  叶畅不知道,这四十岁左右的人,放在这个时代都当了祖父,为何会如此。

  院内丝竹声徒然一停,然后传来一个女子中音:“竟然是摩诘来了,我道为何今日一路喜鹊叫个不停呢。”

  叶畅等人此时也跟着进来,便看到院子正北,花盆掩映之中,一女冠道姑高坐于胡床之上。

  正是玉真长公主。

  她眼睛盯着王维,看别人只是轻轻一扫,就是看到叶畅,也只比旁人多停片刻。

  “咳……王维拜见持盈法师。”王维干咳了一声,长揖行礼。

  第106章 白云一片黄河远

  “摩诘为我带来不少客人。”玉真长公主生受了王维这一礼,见到其余人跟着行礼之后,她款款起身,微笑着道:“诸位来贫道这方外之地,我心甚慰,俗礼安为吾等而设,都免了吧。”

  叶畅站直身,口中跟着众人道谢,心里却是腹诽。

  若真免礼,一进来时她就应该说,直到众人行完了礼才说,马后炮有什么意义。

  “十一郎也来了……摩诘,看到十一郎,便让我想起当年的你啊。”

  玉真长公主看着叶畅,神情有些欣赏。

  不过她提起旧事,王维却有些尴尬。

  毕竟堂堂才子,以色事人,因此发迹,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叶畅拱手,不过他尚未说话,那边王缙却笑道:“法师所言,某以为不然。”

  “哦?”

  “当年家兄才学文章,皆是一时之选,虽尚未见传于世,却已经如雏凤潜伏,只待能落于梧桐之日,便可一鸣而惊天下……”

  王缙侃侃而谈,风度倒也翩然,而且他言辞文雅,声音清越,让人一听便觉有理。

  玉真长公主听得这个,想起二十余年前的往事,看着王维的目光,不免又有些温柔。

  “叶十一则不然,如今叶十一已经背负盛名,上动帝王公卿,下惊贩夫走卒……”

  叶畅眉毛再次扬了扬,听起来王缙似乎是在赞美他,但为何这话语里,总让叶畅觉得带着讥嘲讽刺呢?

  “家兄善艺文,一曲琵琶,当事罕有。叶十一善经营,足球之戏利可敌国……”王缙又继续说道,只不过,当他说起足球之戏利可敌国时,忍不住顿最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目光也有些不同。

  王缙好财货,如同元载一般,对于金钱财富有着非常执著的追求。足球戏获利如此,在他们看来,幕后筹划这一切的叶畅,定然也因此巨富了。

  “家兄长于文章,字句尽入贵胄雅士之耳。叶十一虽是聪慧,却不通文辞,故此才擅改史事,做小说话本以充市井群氓之用。法师以家兄类比叶十一,实是大误矣。”

  说到此处,王缙已经锋芒毕露,矛头指向,毫不掩饰了。

  王缙一直觉得,叶畅能在幕后主持长安城中的足球戏联赛,靠的便是玉真长公主。

  若能打动玉真长公主,改由他在幕后控制足球戏联赛,他能弄来更多的利益。此次唆使王维带他来公主别业,名义上是将王昌龄、裴迪等介绍给玉真长公主,实际上的目的,就是足球戏。

  当然,王缙不会直接出面控制这个财源,他是仕子是官员。他也只能如同叶畅现在一般,于幕后操纵一切。

  叶畅却不知道这些,他的性格,可不是受人攻击而不回的。

  莫说是王缙,就是王维本人,若是如此攻击他,叶畅也会毫不留情打脸回去——诗佛又怎么样,诗仙诗圣都在的时代,诗佛难道很稀罕么?

  不过王维的性格还好,很是温和敦厚,甚至有些软弱,或许正是因此,他才压制不住弟弟。

  “十一郎,你可有话说?”玉真长公主道。

  “某为何要有话说?”叶畅奇道。

  “夏卿这番话,难道你不欲有所驳斥?”

  很显然,玉真长公主是希望叶畅能与王缙激辩的。

  “某幼时脾性极大,动辄与人争执,家中族老曾劝某勿与人争。”叶畅微笑道:“某便回道,他人谤我,故与之争。法师可知族老是如何劝某的?”

  玉真长公主来了精神:“请说。”

  “族老道,疯狗咬人,此为常理,岂有为疯狗咬者,反咬疯狗乎?”

  “叶十一!”

  王缙闻语大怒,这不就说他是疯狗么?

  旁边的王维颇为无奈,起身向着双方拱手:“休伤了和气,休伤了和气……夏卿,你年长,岂可如此说叶郎君,叶郎君,舍弟只是脾气不好……”

  他两边都劝,却是两边都劝不住。

  王缙自恃兄长在玉真长公主眼前不一样,他回头对玉真长公主道:“法师明鉴,此人所学,不过是公孙龙白马非马之术,诡辩罢了。此人不学无术,那《绣像三国志评话》便是其一手刨制,不唯信口雌黄曲说历史,而且至谬种流传颠倒黑白!”

  好大的帽子!

  叶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仿佛王缙一番话下来,就有无数顶大帽子已经飞到了他的头上。

  王缙知道他能言擅辩,因此不等他说话,只是换了口气,然后便又道:“此人斗鸡促织之徒罢了,能入法师别业,已经是邀天之宠,却还敢在法师面前口出恶毒之语,以污仙子之耳,正如其在三国评话中擅创句逗标点,以乱文章本制一般!”

  叶畅又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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