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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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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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身后一间房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韦表哥!韦表哥——”

那间房原是百忍师太的卧室,现在徐文兰居住疗伤,韦松扭头见徐文兰正斜靠床上,向他连连招手,当下忙应声跨了进去。

徐文兰脸色仍然憔悴而苍白,显得十分虚弱,但她见韦松才踏进房门,不待他开口,便抢着问道:“韦表哥,见过姑姑了没有?”

韦松点点头。

“她已经告诉过你,关于替东方姑娘解毒治伤的事?”

韦松又点点头。

“你怎样决定呢?”

韦松叹道:“我不能,那样太冒渎东方姑娘了。”

徐文兰听了,半晌没有出声,好一阵,忽然“哇”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为何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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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热情如火

徐文兰听韦松说不肯烙穴解毒的事,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哭,倒把韦松吃了一惊,忙叫道:“兰表妹,你怎么了?”

徐文兰一面流泪,一面挥手,道:“你走吧!算我白认识你一场,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你是这样无情寡义的人,从今以后,你不是我的表哥,我也不是你的表妹—一。”

韦松失措道:“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痛恨我?”

徐文兰哭道:“东方姑娘从危难中救你性命,要是没有她,那天你身中地心火毒,又坠在洞庭湖中,便有千百条性命也完了—一。”

韦松叹道:“不错,她对我恩重如山,这一点,我永世也不会忘记。”

徐文兰道:“不忘记有什么用,如今她危难之中,你却不愿意报答。”

韦松急道;“我哪有不愿报答之理,实在这件事,因为—一所以—一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一”

徐文兰道:“你所为难的,是不是为了炙烙任脉经穴道?”

韦松垂首叹道:“是的,兰表妹,请你想一想,她对我恩如山重,又是个冰清玉洁的清自身子,要是由我—一唉!以后我还拿什么面目去九泉下见东方老前辈呢!”

徐文兰正色说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会说出这般没见地的话来,为了救她,些须小节,何必顾忌太多?”

韦松道:“唉!兰表妹,一个女孩子家,清白名节,重逾性命,这怎能说是小节?”

徐文兰想了一下,道:“那么,你就怀着坦然心胸,自问良心,将来不要辜负了她,也就是了!”

韦松道:“什么,你要我—一?”

徐文兰昂头道:“你和她虽无名分,但经过这次疗伤之后,她既不能再嫁,只有由你娶了她,天大的愿意也没有了……”

韦松沉着脸道:“兰表妹,你应该知道,君子不欺暗室;婚姻是终身大事,岂能含混为之,再说她现在神志昏迷,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愿,我若径行此事,岂不成了乘人于危难的卑鄙小人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徐文兰也寒着脸道:“愿不愿意由你自己,谁也不能勉强,假如你决心因噎废食,不顾她死活,我们的感情也到此为止,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韦松默默垂下头,心中好生酸楚。

在他想,为顾全东方莺儿清白名节,暂时不用炙烙之法,这是不得已的事,却不想徐文兰对他如此不谅。

如果早知使用“返魂香”竟有这些陋规,当初索性直闯万毒教总坛,实不必再跋涉千里,赶到西岳去,更不必害徐文兰惨遭“百蚁钻心”的痛苦了。

沉思很久,委实决断不下,韦松站起身来,颓然举步,向屋外走去。

徐文兰见他终于不愿听从劝告,心里一酸,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韦松才走到门边,哭声入耳,神情猛可一震,不期然停住脚步,心念飞忖道:“罢了!

罢了!我的性命尚且由东方姑娘得来,如今她在危难中,我怎能狠心不顾,万一因我一念之错,旷日过久,将来不能再教醒她,岂不是我反害了她么?为今之计,说不得只好权宜而行,等救回她性命,那时我再一死,以保全她的清白吧!”

想到这里,心意一决,转身道:“兰表妹不必难过,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决定依你的话,明天便开始替她炙穴疗毒……”

徐文兰惊喜的抬起头来,张口欲言,却见韦松已经跨门外,疾步而去。

回 四 口

这一天晚上,韦松茶饭无心,心绪不宁,勉强用了晚饭,独自在房中徘徊。

他虽然决心一死在酬厚恩,但当念及父母惨死血仇,以及师门重思,神手头陀待他的大德,东方异水窖托孤深意—一每一件事,都不允许他安心去死,他肩上负着这么多沉重的责任,若是断然一死,何以对父母?何以对许多成全他的人的期望?

唉!自古艰难唯一死。这个时候,他才深深体味到这句话的含意,可惜竟已由不得他再作抉择。

正在烦躁,窗外忽然“吱”地一声,掠进来一条黑影。

韦松吃了一惊,定神着时,却是百忍师太豢养的灵猿‘巧巧’。

巧巧翻着一双红丝小眼,对韦松不住吱吱低鸣,一面扯着他的衣襟,向窗外频频指点,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韦松讶问:“巧巧,你有事要找我吗?”

灵猿连连点头,一会儿用掌扪住眼睛,一会儿又从指缝里偷偷张望着窗外,不停比划着手势。

韦松不解,顺着张望的方向望出去,却见远处暗影婆婆,乃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他猛可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日间慧心师妹曾约他在竹林中相见的事,忙问:“巧巧,是慧心师妹叫你来通知我去见面的,对不对?”

灵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吱吱”而叫,小脑袋连点,显得十分高兴。接着,便独自窜出窗外,飞跃而逝。

韦松略为整顿一下衣衫,轻轻越窗而出,仰望夜空,月明如洗,云崖之上,一片宁静。

他长长吁了一口闷气,便移步向竹林走去。

林中夜风吹拂,竹影摇曳,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沙沙”声响,地上落叶盈寸,就像铺着一层软绵绵的地毡。

这竹林乍看简单,实则乃按至高易理图形种植,蕴藏无限奇门变化,百忍师太用它作为护卫云崖的第一重门户。

韦松得慧心指示,对竹阵门径早已熟悉,缓步从生门入阵,循龙虎方位,穿干良、越震坤,半盏热茶之后,已经出死门,到了崖边,却不见慧心的人影。

他微感诧异,转身又从生门入阵,绕行一周,重出竹林,仍然未见慧心的人影。

怔怔呆立片刻,心中忖道;“必是弄错巧巧的意思了,慧心师妹顺口一句玩笑话,恐怕连她自己早忘了今夜的约会了呢!”

想着,耸耸肩头,正想转身回房,忽听得竹林中传来一声幽幽长叹!

“唉——”

韦松霍然一惊,霍地回头,蓦见竹林中有个身着绿衫的人影。

他双掌一错.泣声喝道:“什么人?”

喝声甫出,左臂一挥,早已一掌遥遥劈了过去。

因为他明知云崖之上,连他在内,只仅五个人,其中百忍师太师徒俱是僧衣,东方莺儿昏迷未醒,徐文兰重伤初愈,还不能起床,何况,她们之中,也没有穿绿色衣衫的人。

这么说,定然是有外人仍偷侵入了“云崖”。

是以,他喝声才出,掌力已发。一股狂飙,遥遥向那绿衣人影直劈过去。

韦松内力深厚,这一掌出手,七尺外竹林被掌力扫中,“哗啦”乱响,登时折倒了二三十株。

但,那绿衣人影只轻轻一闪,早已避开掌风,漫声道:“韦师兄,是我!”

韦松定神细看,好一会,才看出那人一身绿色紧身衣裙,头上用丝巾包头,竟是慧心。

他诧异地问;‘师妹,你—一怎么—一”

慧心眼睛一瞬,幽幽接口道:“奇怪我为什么穿了这件俗装,是不是?”

韦松忙点头道:“正是,我险些没有认出是你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打扮呢?”

慧心羞怯的低下头,过了片刻,忽又昂起粉面,冷冷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打扮?这件衣服本来就是我的,因为一因为—一好久没有穿过了,今天特地找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穿得上—一”

她斜睨了韦松一眼,又道:“韦师兄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韦松讷讷笑道:“不!不!我只是有些奇怪,师妹是出家人,今夜怎么会突然想起换了俗装?”

慧心红红脸,笑道:“韦师兄,你看我穿俗装和僧衣,哪一种好看些?”

韦松怔了一下,道:“这话叫我很难回答—一”

慧心迫问道:“怎么难答?”

韦松道:“师妹丰神脱俗,穿僧衣则高雅圣洁,着俗装则秀丽飘逸,实在叫人分不出哪一样不美。”

慧心笑道:“不行,我一定要你说一个分别出来。”

韦松沉吟半晌,道:“如果一定要分别不同,依愚兄世俗眼光看起来,自然是俗装比较方便些—一”

慧心听了这话,立现欣喜之色,招招手道:“来!咱们到林子里再说。”

韦松如言随在她身后,两人踏着落叶。重入竹阵,不一会,来到林中一处空地。

慧心叫他坐在地上,自己也挨在身边席地而坐,双手抱膝,满足的低语道:“多少年来,一直希望有一天,有人陪我在林子里谈谈,平时除了师父,只有有巧巧肯陪我,但它又不能跟我说话。”

韦松迷惘的问:“师妹日间约我来林中见面,就为了想我陪你谈谈?”

慧心摇头道:“不!我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你。”

她不等韦松开口,径自又紧接着道:“但是,我们现在暂时别谈那件事,我想先问你,今天师父跟你说些什么?”

韦松道:“她老人家是跟我讨论东方姑娘疗伤的事。”

慧心道:“疗伤是正事,她跟你讨论什么?”

韦松心知她已经偷听过经堂中谈话,使坦然将炙穴为难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慧心听了,半晌不语,许久,才轻轻问:“依理说,东方姑娘对你有救命大恩,纵然粉身报答,也是应该,但这件事不在肯与不肯,而在疗伤之后,你势非娶她做妻子不可,你考虑过要不要答应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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