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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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鬼魂-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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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夜羽澜。
  他在此岸的角落,开设了一间咖啡馆,咖啡馆的名字就叫“彼岸”。其实他的本意,是想开一间酒馆的。想想在暮未暮的烟波里,欣赏酒馆中,端着细瓷酒杯的江湖薄醉少女,那倚窗远眺、轻轻吟哦的身姿,会是多么遐意的一副风景?
  曾经有人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咖啡馆叫做彼岸?他一笑,反问道:“你为什么叫张三,而不叫李四?”
  彼岸,就是彼岸,一个名字而已。
  没有人知道,他开这间咖啡馆是为了等一个“人”,是在织一张网,是为了一场捕捉。
  是为了完成夜羽家族的一个任务。
  此岸的风刮了三年,他的‘彼岸’开了三年。
  他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有一天,他等待的“鱼”游了进来。
  “鱼”是一个女子,身形纤细,面目柔淡。她一走进咖啡馆,他就知道:这就是自己等待了三年的猎物。
  “鱼”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走到他面前,问他:“你这有什么咖啡?”
  “只有两种。”他告诉她。
  “哦,是哪两种呢?”她一边好奇地问着,一边坐下。
  “一种叫‘微有风霜’;一种叫‘未有风霜’。”他说。
  “那先来一杯未有风霜吧。”她一笑。
  “好的,你稍等。”他转身走进吧台,亲自为她磨煮这杯咖啡,猎物已经进网,他并不着急捕捉。借着眼角的余光,他看见她静静地坐在桌前,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有心事吗?”煮咖啡的间隙,他问。
  “有一点。”她抬头看着他,回答。
  “是关于什么的呢?”他继续问道。
  “关于寻找。”
  “一件事物?”
  “不,是一个人。”
  “恋人?”他的好奇心上来了。
  “不是恋人,是那个人。”她突然微笑,支着腮帮说道,“那个人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可以是老人,也可以是孩子,他温和温暖,让人快乐。他既象父亲,也象哥哥,更象长者和老师。他的胸襟博大宽厚,他从不给人未来,他只给人现时的愉悦。他对你毫无期望,你渺小也好,伟大也好,在他眼中,都是可爱的”
  “你一直在寻找吗?”他打断了她的描述。
  “偶尔找找而已。”她又笑了,眼神明亮。
  “偶尔一般是什么时候呢?”
  “比如此刻。”
  “我的咖啡煮好了。”他还准备再询问,她指了指他身后,提醒道。
  替她沏好咖啡,端到她面前。
  他在她对面坐下。
  “好喝吗?”看着她细细地、斯文地品尝,他问。
  “好苦。”她皱着眉头回答他。
  “呵呵。”他笑了,“没有加糖和牛奶,当然苦。”
  “这就是未有风霜?”她疑惑地问道。
  “是的。”他肯定地答复她。
  “譬喻什么?”她放下杯子,安静地望着他。
  “譬喻我们的少年。”他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
  “少年是苦涩的吗?”她继续问道。
  “当然,干干净净的少年就是苦涩的啊。”
  “敏感、寂寞、彷徨、求索、放任、软弱、隐藏”他看着她纤细的指尖,低语,“就象这杯子里的咖啡因,都是苦涩的。因为少年,总是不明白风霜的温暖。”
  “你小时侯,也有寂寞地在树下看雨的时光吧?”他问道。
  她不语。
  “怎么样才能让这杯咖啡甜一点呢?”她避开他的视线,问。
  “放糖啊。”他笑了,转身去吧台上取下糖罐,舀了一勺给她。
  “这就是微有风霜吗?”她也笑了。
  “真聪明。”他赞,又把糖罐放回原处。
  “别那么快拿走啊,我还想再要点‘风霜’呢。”她抱怨道。
  “‘风霜’多了,咖啡就不香。”他坐回她对面,告诉她。
  “只要微微的那么一点,又沧桑又天真,又温暖又寂寞,才是最吸引人的呢。”
  “多了又会怎么样呢?”她不死心地问他。
  “多了嘛,就又变苦了。”他笑道。
  “可是放糖的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哦。”她也调皮地笑,提醒他。
  “那是,所以就算是满身风霜,也要装做只有那么一点点啊。”
  “那不成了狡猾的家伙?”她笑眯着眼睛看他。
  二、
  其实狡猾有什么不好,狡猾的人才能设局呢。
  他知道她还会再来,因为她需要他的咖啡,需要他的温暖。夜羽家的咖啡和笑颜,对所有的狐狸,都是致命的诱惑。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午后,她又推门而入。
  “你来了。”他迎上去:“今天准备喝什么?”
  “一杯未有风霜。”她脱去外衣,递给他,微笑着回答。
  “说起来真是疲倦啊。”她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情了?”他一边磨着咖啡,一边探询。
  “可多了。”她坐直身子,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他说:“要应酬,要计算,要坚强,还要忍受许多离别”
  “那是。”他笑了:“不过要是做‘人’太简单了,也没什么意思啊。”
  “我想简单地活着。”她没听出他射影的话,继续抱怨着。
  “那是假话。”
  “我真的是想简单地活着。”她辩解。
  “喝着未有风霜的‘人’,对生活可都是充满了yu望。”咖啡磨好了,他倒进壶中去煮,转身说道:“透明微涩的少年心,最容易让它们疲倦的,不是波澜,而是简单呢。”
  “你是说,是简单的生活让我疲倦吗?”她疑惑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他坐到她对面,打量着她因思索而微皱的眉头,笑着说:“想想看,那些应酬、计算、伪装、离别,其实是多么的简单啊,简单得让你提不起兴趣来,对么?就象孩子的游戏。”
  “波澜的生活可不是这样。”他强调。
  “那应该是什么样?”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一直在寻找呢。应该关乎生死、爱恨、或者天下的兴亡吧。”他摊开手,回答。
  “也不过是一场大一点的游戏而已。”她撇撇嘴。
  “呵呵。”他一笑,不和她争辩,他心情十分温柔。
  此时咖啡煮好了,在壶中汩汩地沸腾,香气满溢了出来。他站起身,沏了两杯,端一杯给她:“喝吧。”
  从他站着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午后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泛出来的暗红光泽,如同照在柔顺的皮毛上。这光泽,让她的黑发和容颜,显得十分光滑细腻,象一个迷茫的孩子。
  她低下头,浅浅地抿着咖啡,不再说话了。他也安静地坐下来,坐着看她喝,心情柔软。
  这是猎手注视猎物的心情啊!他自嘲地想。
  良久,他忽然低声问道:“左岸冰,做人快乐么?”
  “快乐又不快乐。”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话刚出口,她猛地一下抬起头,紧紧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质问。
  迎着她疑惑惊惧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指着她随手放到桌上的一个记事本,说道:“笨家伙,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啊。”
  她脸上的神情松弛了下来,掩饰地笑笑:“我的名字很奇怪吧?”
  “不奇怪,左岸在过去,也是一个大族。”他告诉她。
  “哦?”她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不过这个大族,据说身上流着狐狸的血统。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传闻是不耐人世的骚扰,整族迁进了深山里。”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笑着望着她。
  “你不会就是这一族的小女儿吧?”
  “其实我就是一只小狐狸。”她也笑了,但笑得张皇,她回身望了望身后,似乎在寻找逃遁的道路。
  “你会害怕吗?”她转过头来问他。
  “不害怕,因为狐狸是柔软的动物。”他舒适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回答她。从小他就不害怕狐狸,只有狐狸害怕他。
  “可是狐狸会吃人。”她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但她们更容易被人诱惑,而爱上人呢。”他伸出手,轻轻抚mo了一下她紧皱的眉头。
  “女人舒展开来的眉头,才是最好看的。”他说。
  “你现在就在诱惑我吗?”她任由他抚mo着,抬眼望着他。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也知道自己逃不掉。
  他笑了,告诉她:“你走进这间咖啡馆时,就已经是我的猎物。”
  “那你会怎么处置猎物呢?”她轻声问道。他没有回答,开始沉吟。是啊,究竟应该怎么处理这只猎物呢?他突然有点疑惑。把她带回家族,放养到狐园?还是废了她的修行,逐归山林呢?或者,直接杀了她,干干净净。
  他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为自己刚才的念头。他抬起眼,看着她问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猎物呢?”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低头抿一口苦咖啡,自语道:“其实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危险。”
  “是的,就象我们能够察觉你们一样,你们也能够察觉我们。”他点头。
  “但是你还是忍不住,要再次进来,对么?”他说。
  “是的,我忍不住!”她突然流泪,晶莹的泪珠滴进咖啡中。
  “因为我孤单,而这儿太温暖。”她抬眼望着他,任泪水一串串滑过面颊,“做一只狐狸,在人世里厮混,同类越来越少,干净的人越来越少,要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还要时刻提防着你们这些家伙。许许多多的心事不敢向人倾吐,也无法向谁倾吐。”
  “能不孤单吗?”她仿佛梦呓一般低语,“而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却一眼看穿了我的孤单,看穿了我的敏感、寂寞、彷徨、求索、放任、软弱、隐藏”
  “你又有温暖的咖啡和温暖的笑颜。”
  他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不回到山林?”
  “回得去吗?在人世生活过的狐狸,还能在山林中正常生活吗?就算能回得去,还有能隐藏我们的山林吗?”她反唇嘲笑他的提议。
  他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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