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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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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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看来我不来日子大(长)了,门槛都绊我哩!”栓娃妈迎上来,问他∶“煤油 灌下了?”二臭说∶“满满当当灌了一整瓶子。”说着关门闭户。擦着洋火,照住炕台上的 灯灯,添了煤油。点着灯忽忽闪了几下灭了。栓娃妈惊奇地说∶“咋日鬼的,你吹灯了?” 二臭说∶“我没吹。”栓娃妈说∶“那它咋就灭了?”二臭自顾黑摸着上炕,嘴上叹道∶“ 谁晓得。”栓娃妈又擦洋火,拨了拨灯芯,点着,忽忽冒了两下,又灭了。栓娃妈说∶“怪 事!” 
  二臭躺在炕上捂着嘴笑。栓娃妈说∶“这刘死鬼,比他大还瞎,不定他给煤油里搀了多 少水呢!”二臭忙说∶“我说也是,灌煤油时他桶里只剩下一个底子。我还询问他,甭是水 吧。他还说,咋能是水。看来我把今儿个挣的两毛钱白扔了。”栓娃妈气愤愤地说∶“妈日 的咋这心黑,挣钱不看下家, 坑人哩嘛!” 二臭叹口气说:“说得也是。快算了,甭和他 计较了。我好不容易来了,你也不上炕伺候。”栓娃妈说∶“你提着油瓶寻他去,问是咋回 事。”二臭道:“吃个哑巴亏算了。再日晃(消磨)天就明了。”栓娃妈说∶“刚黑下就能 明?看你说的。”二臭说∶“快点来吧,这些日子把你想扎了。”栓娃妈问:“哪达想? ” 二臭自个儿一摸,说:“这达想。”栓娃妈伸手探进二臭裤裆,惊讶道:“太辛苦你了,想 的头发脱完了,成光葫芦了!”二臭干笑,栓娃妈抽回手说∶“今黑不将灯弄着,我便不来 。”二臭说∶“实话说,灯着不了。”栓娃妈多心了,遂问他道∶“你咋晓得?”二臭忙接 口说∶“刘四贵就剩下一个底子,我一看就晓得。”栓娃妈说∶“你晓得你还灌?不是把钱 朝阴沟里扔哩!”二臭道:“就算上了一当,白剃了个葫芦瓢儿。”栓娃妈说∶“你不换, 我换去。”说罢,提起瓶子欲要出门。二臭紧喊道∶“你快回来,甭为一瓶油让村里人都晓 得我又在你这达不正经。”栓娃妈开了窑门,听他这一说又立住。一生气,将油瓶掷到院当 间,回头关门,黑摸着上炕。二臭这边早已接住,亲啃着说∶“和你黑摸着比明亮着更有劲 道。”两人脱衣解带,自是十分老练。说来这栓娃妈四十有八,比二臭大了十岁光景。按说 早该息坛罢事,不再风流。但此婆娘却奇,人称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她 正应了此说。两人老女少男,熟客熟主,颠鸾倒凤,尽情玩耍,多么张狂,在此不必细说。 
  回头细想,像庞二臭这种不仁不义之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死皮赖脸地引逗一个不谙世 事的二八女子,岂能为世人所容? 却说此时,黑女在前面跑,二臭在其后赶。一男一女, 风风火火,说着又走了十里,到了东沟。二臭后面连声哀求∶“黑女,叔求你了,停下歇歇 。”   
  《骚土》第七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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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女看他黑水大汗,这才停下脚步,坐在路旁的坎上等他。他赶上来,放下担子,抽出 毛巾擦汗,嘴上又说∶“今儿个遇上你这疯女子,把叔亏(整治)扎了。”黑女笑了,说他∶ “我看你还敢惹我不?”二臭缓了口气,笑嘻嘻地说∶“论年纪你也能用了,没事闲了,叫 叔给你调教一下,懂点人的道理。”黑女正色说∶“你屁嘴干净点,再胡说我走了。”二臭 忙说∶“甭甭,叔和你闹着耍哩!” 黑女恼怒道∶“你这是耍?” 二臭说∶“叔看你性格 开朗,相貌又好,止不住就胡说开了。”黑女不吭声了,向沟底下看去。两人不再说啥 
  ,歇 了一阵,村头分手,各干其事去了。 
  季工作组喝下吕连长那盅酒后,经不住叶支书和婆娘的再三劝请,又多喝了几盅。这时 脸已红得像鸡冠。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说是天昏地转,立刻要回大队部睡。叶支书、吕连长 连忙搀扶着回,途经富堂家门口,这季工作组稀里糊涂只是要进。叶支书当即明白,改道进 门。到院子里,富堂女人闻声,早已迎了上来,接住搀着,送到东边窑里,拉开被子让他睡 好。几人正要出门,季工作组又三声两声地紧喊。叶支书和吕连长忙又回头立在炕前, 等 季工作组吩咐。 
  季工作组坐起来,舞扎着手,对叶支书说∶“你,你一定得给我把党的工作搞好。”叶 支书点头,诚恳应承。他回头又对吕连长说∶“你一定得给我把民兵工作搞好。”吕连长连 忙道∶“是。”季工作组道∶“搞扎实。”吕连长笑道∶“是,搞扎实。”季工作组又说∶ “像根盈这样的同志,是人民内部矛盾。”吕连长答道∶“对,是人民内部矛盾。”季工作 组问:“人民内部矛盾,毛主席咋说?你回答这个问题。”吕连长回答不上来。季工作组着 急,生气地吼道∶“你这个连长根本不成嘛,你不学习,不懂装懂。村子里一天只见你端着 枪,连跑带喊叫。一问你话,天字号的大笨熊,啥都不晓得。你说你合乎一个民兵干部的标 准吗?”吕连长头点得像鸡啄米,说∶“就是就是。”季工作组言道:“光说就是不成,肚 子里没有政策,头脑里没有毛泽东思想武装,迟早要犯错误。” 
  叶支书忙打住说∶“季站长,我们都学习不够,日后你得多引导,多给我们讲解。”季 工作组十分焦躁地说:“讲解,讲解什么?自己不说抽空拿上书本学习,光靠别人讲解怎么 能成?作为一个民兵连长不注重学习,让党怎么放心?让毛主席怎么放心?”叶支书道∶“ 这不全怪吕连长,是我抓得不紧。”季工作组打住,说:“罢了!”不再说话,眼睛一翻, 倒头睡下。二人这才出了窑门。 
  叶支书看吕连长脸色黑下,哈哈大笑说∶“老季喝醉了,甭在意。”富堂这时不晓从哪 里冒出来,和婆娘一起送叶支书、吕连长出门。叶支书说∶“富堂,季工作组交给你了,日 后你须仔细照看。大队上研究好了,在你家住一天,给你家记一天工分,每日补贴小麦二斤 ,算是照顾。”富堂一听,立刻喜眉笑眼,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 
  叶支书又说∶“咱丑话说到前头,季工作组但说哪一天被你们慢待了,拿你的人头是问 。”富堂婆娘看自己男人胡乱点头,心下明白话是说给她听,忙接话说道∶“我们自然会把 心尽上,总得人家季站长满意才是。只是” 
  叶支书悟到自己说话口气重了,忙转过脸,放缓说∶“嫂子你甭害怕,季工作组这人是 面硬心软,最好服侍不过!”富堂婆娘说∶“那就好。人家季工作组咋说咱就咋来,再说我 们还沾点亲戚,远近总是一家。自家人照顾自家人都照顾不好,对旁人还再咋说?”叶支书 点头道∶“说得有理,就这样办。等会子他醒来了,就说我和吕连长在大队部等他。”富堂 婆娘会意。叶支书和吕连长相视一笑,回头吃那半茬子酒饭。   
  《骚土》第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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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有柱新婚夜没得主张 
  张法师斗邪物神耗精伤 
  你知叶支书和吕连长说的那芙能竟是何人?芙能原就是鄢崮村里疯子有柱的女人,也是 那雷娃的生身母亲。邓连山受法之后,改嫁到镇上,给收购站的法堂做了婆娘。此女人性情 
  刚烈,行事又与凡人不同,村人没不赞她的。她做女子的时候,在娘家郑家洼,被那些已被 生活确切证实善于生儿育女的老人,坐在槐树底下,冲着她的脊背,像夸赞牲口那样说她∶ “好胚瓜,好胚瓜,你看她那后头(臀),足有尺八宽。”“大腿根子你试匝,说不定比咱 这些外圈人(男人)腰还粗!” “你看她那胳膊,像是棒槌。”“圆鼓碌碌的眼睛,还是 花眼。脸大的像盘盘,辫粗的像井绳。”如此等等。她的确属于那种女人。那种急于传宗接 代的男人一眼看去,便会点头首肯的那种女人。 
  女人在这种时候,成熟得像十月的柿子,不是摘下来便是掉下,不是嫁人便是丢人。 村里的光棍闲汉二流子但见她出门,个个不甘落后,像入冬的公狗一样,满场院排河沿地追 赶,跟在屁股后面喧哗。她被逼急了,干脆立住,嘴里嚼着柿饼红薯干之类的吃食,也不说 恼,边嚼边用明亮的没有表情的目光,瞅着他们。他们远立着,并不敢近她分寸。 
  有人说,老汉含住烟锅,一点不急。老汉指她大,姓郑名黑狗。郑黑狗活脱脱一条好狗 ,瘦小机灵。天见黑便守在门楼底下,含住烟锅,吧嗒吧嗒地吸。婆娘女子都圈在屋里纺线 织布,捅死不让出门。这种情况别说是人,就是鬼也别想溜进去成啥事实。老汉有十亩堰窝 肥地,亩产石八麦子,日子过得滋润。说他不急,一点不假。他凭啥风急火燎地把自己的女 儿嫁人呢? 他嫁的是那些比他财大气粗的财东,手头有百亩好地,窨子里有银元。他等待 的是这种人。 
  终于一日,这种人来了,他就是邓连山。邓连山由媒人刘三保领着,头一低进了门楼, 和郑黑狗一照面,郑黑狗吓了一跳。邓连山瘦骨又黑又高的骷髅模样,弄得郑黑狗很不 自在。一说话,郑黑狗才发觉邓连山说话办事有板有眼,慢条斯理,极为稳诚,心下便又喜 了。这一日的事刘三保觉着好不奇怪,按理说自从接了这郑家嫁女之事后,这郑黑狗从没说 顺当过,长了的短了的,鸡蛋里挑骨头。也许这两家人是前世的缘分,阴曹里的亲家。没谝 半个时辰,也不说讨价还价,三言两语接近定点,婚事已有八成。 
  又是一夜,月黑风高。三保和邓连山相随进门。油灯底下,邓连山从褡裢里取出二打银 元。郑黑狗一一测过声音,定下将女子嫁过去的日子。刘三保私下对郑黑狗说道∶“连山婆 娘死得早,钱柜柜没女人守,咱女子过去立刻就是内当家的。你说这样的好下家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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