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侵时期新马华人受害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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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侵时期新马华人受害调查-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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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谭娇在“石栏门”住了很久,她的伤势终由懂得中医的板厂工友,用青草药把它治好。 
  陈和的现身,背后藏着一个乱世中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他当天并没有跟随其他村民,一起被日本兵押去烂港送死。 
  当他发现日本兵来叫门时,却机警往后门逃跑,神不知、鬼不觉地跳进不深、又没有水的枯井里躲起来。 
  天色入黑了,他才好不容易慢慢爬出井口,然后去找一把锄头 
  陈谭娇说大伯“最命大”。 
  陈和、陈王是亲兄弟。三兄弟之中,只有陈和大难不死,另外一个弟弟也在日本兵枪尾刺刀下遇害了。 
  陈谭娇说: “大伯当时还救过另外两个人。” 
  她曾亲眼看到一个肥胖的女人,小肠从日本兵划破的伤口流出来,她又硬生生地把它塞了回去。 
  陈和另外救的一个是不曾中刀伤的50多岁妇女,他把她们两个一起带回“石栏门”疗伤与避难。 
  陈谭娇中九刀,刀伤遍及身体各部位。左小腿下一刀,伤势最严重,刺穿而过;肚子一刀,左边一刀,以及背上六刀,共九刀。   
  日侵时期受害调查一:新闻报道(5)   
  笔者问到这里时,满腹疑问: 为什么日本兵不干脆把你一刀刺死呢? 
  陈谭娇摊开双手说道: “不知道。” 
  善良的一面 
  坐在一旁静静旁听的黄秀珍(陈谭娇的侄女),这时忽然插嘴说: “可能日本兵不忍心。” 
  这是很好的推断,因为秀珍想到人性中善良的一面,虽然不一定完全正确。 
  也就是说: 当这个日本兵在一刀把陈王刺毙后,随即又把陈谭娇露出尸体外的左小腿刺上一刀,接着他把陈王的尸体踢翻。这时候,他目睹了一张清秀的小女孩的脸,紧闭着双眼,紧闭着嘴唇在瑟瑟发抖等死。 
  但陈谭娇当时虽然还没有断气,军令如山,况且旁边还有很多日本兵,他当然不敢公然网开一面,放开她救她一命。 
  他是军人,当然要动手: 一直把她刺到死为止。 
  可能,陈谭娇的恐惧面孔表情,或者瘦小的身躯,却激发起他内心隐藏着的良知;可能,在日本或台湾家乡,他也有一个像陈谭娇一样大,或者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妹妹。 
  他于心不忍了,他急中生智把陈谭娇翻转过来,然后在她背上,力道把捏得很准确地连续刺了几刀,但只伤及皮肉,并没有穿肠破肚。 
  开始的几刀,可能陈谭娇吃痛,乱翻转身体,而令日本兵误伤到肚子和左肋各一刀。 
  这个日本兵,可能为了救陈谭娇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命,就这样故意把她刺到昏死过去一动不动为止。 
  这怎能说是救人呢?流血过多也会虚脱而死的呀! 
  中九刀不死 
  战争中,受伤的人能否活下去,可就要看各人的际遇与造化了。日本兵的善行,只能算是良知上的尽人事,但求个人一时的心安而已。 
  被他杀的人是否能活下去,那是超出他能力以外的事了。 
  在杀昏了头的屠场上,还是弥足珍贵的,因为他还保持着良知上的片刻些许清醒。 
  以上的推断,只是把日本兵往善良的一方面设想。假如往坏的一方面推本溯源,又是另一番丑恶面目。 
  这一个日本兵是个心理变态的刽子手,他不愿一刀把陈谭娇刺死,因为这太便宜她了。 
  他玩弄着从军训中苦练来的刺杀技术,只把陈谭娇刺伤,他要她大量脱水慢慢而死。 
  在杀人过程中还要折磨人,这个日本兵的心理上,有着变态的需求。 
  日本兵疯狂屠杀港尾村村民675人,陈谭娇在这场劫数中身中九刀,是铁一般的事实;身中九刀而不死,令人想起战争的可怕与恐怖。 
  死,是悲剧;不死,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身心创伤。 
  旧屋给日本兵烧毁了,大伯过后又在港尾村,另外搭一间新屋住,负起养育侄女的责任。 
  陈谭娇每想起死去的父母亲和兄弟,就会伤心地哭泣起来,陈和因此时常慈祥地安慰她。大伯待陈谭娇,就像父亲疼女儿一样。 
  陈和抚养陈谭娇到13岁大,由于港尾村一家人没有女儿,又是好人家,陈和便把侄女过继给这家人做养女,那已是和平后的事 
  (参见本节案例8) 
  8. 1988年8月20日《星洲日报》,郑顺智: 《庇朥港尾冯梅妹和李英谈日治时期苦难日子》 
  当年日军在庇朥巴力丁宜(港尾村)干下令人发指暴行,罄竹难书,且再听听下列两位当年余生者谈谈经历: 
  冯梅妹的遭遇 
  那是46年前的事了,记得那一年是1942年3月15日。 
  冯梅妹 
  冯梅妹并非是港尾村原居民,原本是住在金马士,当年日军成功侵占马来亚,金马士是铁道交通之总枢纽,每日见到许许多多日军在流动。 
  冯梅妹的父亲冯维启,认为金马士非安全区,日军流动性大,分分钟都会发生不幸事件,一家商议后,决定离开金马士,因为他有兄弟在庇朥,他觉得庇朥港尾村是“绝头路”(没有其他的路),应该是最安全的地区了。 
  于是一家人也包括母亲萧凤,两位弟弟,一姐一妹联袂收拾行旅,沿着火车路步行,由金马士到马口,由马口到庇朥港尾村,就住在港尾村新芭(香蕉芭)的一间木屋。 
  冯梅妹现年59岁,居住在吉隆坡,当年只不过13岁。 
  她说: 当年兵荒马乱,只知逃难别无其他事可做,来到港尾是寄居朋友的家。 
  一晃已三个多月,以为这是安全区了,岂料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原来,当天(1942年3月15日)突然来了一队日军。 
  日军传出讯息说要来登记户口,所有的人必须留在家中,否则作坏人论。 
  “当时弟弟们在外面玩,也叫回来,以等待登记。” 
  “姐姐宝英,因为住不惯山芭地方,多日前化妆成老人,跟着牛车到庇朥去了。” 
  “不久,约有十名日军到来,押着我们离家,我们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任由日军带到森林边去。” 
  她悲戚地说: “到了山边,日本兵吩咐我们一线长一排坐下,不得转头,而日本兵却站在我们背后各持尖刀枪往每个人背后刺戮,惨叫声,救命声此起彼落,血肉飞溅,一个个应声而倒,几乎没有一人幸免” 
  冯女士讲到此,勾起悲痛心情,忍着满眶热泪说: “我的父母,我,我的姐妹都遭同样之命运也许命不该绝,妈妈与我虽背后中刀,也应声仆倒,但伤势不重,很清醒,本着求生本能,妈妈在我身边,叫我装死勿动所幸日军并未发现,幸免加刀。 
  日军离去后,我们仍然不敢起身,至到夜阑人静,母女负伤摸索回到老家。 
  虽然房屋没有被烧毁,母亲取了一些铁打丸伤药,带我到不远之地洞敷药住宿,第二天才移到森林地带躲藏。 
  痛定思痛之后,也感到饥渴交织,于是母亲不得不出外去寻找食物及清水,可怜妈妈竟然一去不返。 
  “一日,两日四五日母亲仍然不回来,一定是迷路了,这时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又饿,又怕,一切都完了,心想日本杀不死,这一回非死不可了,悲痛不已,就不顾一切,爬啊爬,爬到森林的山颠,已是有气无力了。 
  突然从山脚传来母亲的呼唤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抖擞精神发出弱小的回声,最终,母亲在一男人陪同下来救我,相抱而哭,那情况有如再见隔世人。 
  果然如所料,母亲出去找水和食物是迷了路,幸亏遇到贵人相助。 
  我们母女终于死里逃生,母亲也告诉我,在她去找水时发现不少未死者向山里爬,不少都死于途中,满山遍野尸骸,惨不忍睹。 
  父亲,弟弟二人及妹妹四人是无再生之希望了。 
  过了许久,我们再到当时杀人地方,希望能认出亲人之骨骸,果然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骨骸发现一枚父亲所戴的金戒指,将父亲骨骸收拾移葬,弟妹骨骸则不能认出作罢。” 
  她感慨人生悲惨事,终身难以忘怀,那是日本黩武主义的暴行,人神共愤。 
   
  (参见本节案例9)9. 1988年8月18日《南洋商报》,卢有明: 《那段日军滥杀良民的日子——三位妇女劫后余生追述惨痛往事》 
  在港尾村蒙难华族同胞纪念碑委员会成员之一的孙建成奔走联络之下,又有三位日治时期在森美兰州瓜拉庇朥港尾村(巴力丁宜)日本蝗军进行悲惨大屠杀事件中死里逃生者,前来瓜拉庇朥与众多有关人士相聚,同时也于8月15日下午,和来自日本的一批民间和平访问团成员在上述纪念碑,一齐参加一项追悼祭拜仪式。 
  她们今次趁着参加追悼集会之便,分别向新闻界追述当年惨痛的往事。 
  白亚银: 尸堆觅生机 
  白亚银,现年55岁,目前是住在柔佛州麻坡,在日治时期她一家六口住在港尾村以耕种为生。 
  惨案发生时,她的父亲白桂虽然乘机会逃走而没被屠杀,不过母亲张亚莲,姐姐亚妹,妹妹亚香和弟弟炳水,都在日本蝗军的刀尖下牺牲了,她则在尸堆装死才逃出生天。   
  日侵时期受害调查一:新闻报道(6)   
  在日军动手杀人时,她是被先倒下的成人尸体压着而没有中刀,不过满身都染着他人的血渍,当时可能是被吓晕了,所以不会哭叫。后来醒过来,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动和出声,结果与被草席盖着的一堆尸体共处了两日一夜之后,才被一位好心的叔叔带去他工作的板厂收留一个时期。 
  白女士指出,当天上午港尾村居民都被召来集中在草场,听说是要查户口和发安居证,后来人群都被分批由日本兵押去附近的房屋内,然后才分十人一组,押到屋外的甘蔗头边,成人围成一个圆圈,儿童便站在圆圈内,然后数名日军便从成人的背后,以枪口的尖刀猛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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