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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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王朝-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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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上自己是孤臣出身,是在饱受挤兑、压制之中冲杀出来的。所以,他才最能赏识孤臣,保护孤臣。甚至,谁受的压力越大,他就越要保护谁。”
田文镜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但他却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邬思道问:“文镜兄,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臣子呢?是寻常巡抚,还是一代名臣?”
田文镜瞠目结舌地说:“先生取笑了。我这样辛辛苦苦的所为何来?我当然是想做一代名臣了。”
邬思道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密封完好的奏折来,含着微笑推到田文镜面前。田文镜觉得诧异,忙要去拆,却被邬思道拦住了:“哎,别拆,别拆!一拆它就不灵了。”
田文镜鄂然地看着这位既神密又可亲的人,却听他笑着说:“中丞大人,你既然想做个名臣,在下就送你这件功名。你只需在封皮上签上‘臣田文镜’四个字,再加上你巡抚衙门的关防就行了。别的你一概用不着去管,我保你自有效用。”
田文镜怀着狐疑,盯着这小匣子看了很久才问:“先生,这不是平常的事情,这是呈给皇上的奏折呀!万一皇上问起来,而我却是一问三不知,那不就露馅了吗?”
邬思道笑笑说:“我岂肯误你!你必须今天就把这折子发出去。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将会留下信来,你看了自然就能明白。老实说,这份折子,我化费的心血最多。原来并不想给你,是想让李卫小朋友得点彩头的。今日咱们有缘,就作为临别礼物送给你好了。你要是信不过,就请还给我;信得过,就请立即以六百里加急拜发。”
田文镜不得不信,也不敢不信。他拿起那份奏折,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想来想去,竟不知怎样才能说清自己的心思:“先生,我我告辞了”
第二天,邬思道吃过田文镜专为他设的送行酒,一乘大轿把这位“帝师”送上了回乡之路,跟在田文镜后面的毕镇远说:“大人,邬先生叫在下把这件东西交给你。”
田文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封留言,上边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吾将南行,从此永诀于官场矣!感念同事共主之谊,临别代写奏折,题为“参年羹尧辜恩背主结党乱政十二大罪”。此折上达天听之时,即为年羹尧势刀崩溃之日。谓予不信,请拭目以待。吾此举并非为君任上之情,乃报昔日大觉寺仗义执言之义,请君细思之。
邬思道顿首再拜
田文镜看了大吃一惊:大觉寺?哦,原来是他田文镜的思绪回到十七年前那个惊风黑雨之夜
田文镜和李绂两人在黑风黄水店遇难,并被四王爷胤祯搭救。他们俩辗转来到北京,要参加今科的贡试。因为城里早已人满为患,他们便借住在大觉寺里,这天夜里,北京城大雨滂沱,一片漆黑。一个像是被人追赶的瘸子,奔命挣扎着来到大觉寺山门外边。他浑身精湿,还正在发着高烧。惊恐、疑惧、奔波和劳累,已经消耗掉他身上所有精力,刚到寺院门口就一头跌倒在地,人事不省了。和尚们将他抬进寺里,用姜汤灌,金针刺,他都全然不知不动。可是,就在这关口,却有一队兵丁闯了进来。他们一见这个倒在地上的瘸书生,就要动手去拉。正在这里攻读的田文镜和李绂,见此情景,站出来喝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像是头目的人走上前来,张牙舞爪地说:“去去去,几个臭举子,也想管爷们儿的事?这是个受到朝廷通缉的逃犯,我们要带他回去!你们都给我滚开!”
田文镜平日就爱打抱不平,他站出来说话了:“不对吧?他明明是个残疾人,怎么可能从大狱中逃出来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哪知,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惹得那位军爷上了火:“嘿嘿,想挡道儿吗?你小子也不摸摸自己的脑袋,看它结实不结实,再问问爷们儿是哪个衙门的?爷看你一定是吃饱了撑的,给爷靠边站着去!”
李绂见他们这么不讲理也生气了,他站出来问:“请问:你们有顺天府的拘票吗?”
那人更是无礼,张口就骂上了:“去你妈的,老子拿人从来就用不着顺天府管!你再多管闲事,小心老子将你也一并拿下了。”
田文镜上了倔劲,他上前一步说:“嘿,新鲜!你们既没有顺天府的传票,就是私意捉人、草菅人命。要知道,这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里是北京!天子脚下,帝辇之旁,有规矩也有王法,怎能容你这样胡来?拿出顺天府的传票来,你们就提人;拿不出顺天府的文书,你们就从这里乖乖地走开!不然的话,我就要诉之官府了!”
吵吵闹闹之中,惊动了庙里的和尚,也惊动了在此用功的举子们。大家一拥而上,把这几个兵痞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又七言八语,说个不停。人人都说他们无理,也人人都为那个瘸子叫屈。庙里的主持也出来了,一问之下,这几个人果然没有顺天府的拘票和传票。他们见犯了众怒,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兵丁们走过之后,举子们再看那瘸书生时,只见他早已奄奄一息了。后来经众人多方救治,才渐渐醒了过来。说起夜里兵丁追杀之事,瘸书生感激不尽。但他只表明自己不是逃犯,对前来追赶他的人,却只字不提,对自己的遭遇和处境,更是讳莫如深。天刚发亮,同是住在这里的一个狗肉和尚便把他接走了
这件事,田文镜知道的并不完全。其实,邬思道那天所以被迫杀,还是因为金府的事。邬思道的姑夫金玉泽和凤姑的丈夫党逢恩投靠了八爷,要拿邬思道去领功。后来,兰草儿帮助他逃出了金家。他一路跌跌撞撞地逃到了大觉寺,又昏死在这里。最后救了他的是性音和尚。而他所以要救邬思道却正是奉了四爷胤祯的命令。从此以后,邬思道就成了四爷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为四爷终于登基为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向当年在大觉寺仗义执言的田文镜说出了真相,也表示了谢意。他假如不说,田文镜哪能想得到这些呢?
田文镜终于明白了!邬思道不计较他说长道短,更不惧他的挤兑,定要到他这里来当师爷,原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这是在保护他田文镜,也是要成全他这个孤臣呀!怪不得邬思道那么能耐,那么自信,又那么的见识深远。他的确是个奇才,也早就应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令人庆幸的是,他也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师爷毕镇远走到近前说:“东翁,昨天夜里,我曾与邬先生彻夜长谈。他的学问,他的才智,都是一般人难望项背的。据我看,他真可称得上是一位绝代杰士!他能在皇上身边多年,参与了那么多的纠纷和争斗,又能够全身而退,实在是古今罕见!”大人,你没有能留住他,不是你心意不诚,而是他不得不走啊!他给你留下的又岂止是一封奏折?他留下的是皇上待你的一片心意啊!你放心吧,邬先生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误你的。“
七十六回 年帅痴奉召进京来 张相智笑谈夺兵权
十月初九,年羹尧带着他的扈从回到了北京。
他其实并不想回来,九爷和他商量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他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所以,他想尽了办法,一再拖延着。先是奏请皇上要“稍延几日”,说他要在西宁处理大军越冬事宜。皇上立刻发了谕旨说,“召尔进京,即为大军越冬之事有所筹措”,年羹尧想不通,这是应该在西宁办的事情,为什么要我千里迢迢地跑到北京去呢?他又换了个理由,说自己病了,请求宽限几日再上路。雍正一见这奏报笑了,好嘛,想装病,那好办。他马上下令,让太医院派出十名御医,星夜兼程地赶到西宁,“给年大将军瞧病”。这一手真叫绝,年羹尧就是有再多的藉口,也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可以说,他已无处可躲,也无处可藏,非要立刻回京去见皇上不行了。
年羹尧并不害怕回京,他有什么可怕的?皇上和他之间,不是一般的关系,那是在多年的交往中凝聚起来的主仆情谊,君臣情谊,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啊!不错,最近一段时间来,情形有了变化。有一些胆大包天的人,在皇上面前告了他的状,甚至说他“不是纯臣”。光是这话,也吓不倒年羹尧。是不是纯臣,不能光由别人说了算,自己也有理由辩解。他觉得,只要把话说到明处,该认错的认错,该解释的解释清楚,哪怕天大的事情,也就可烟消云散的。也许还会有人告他和九爷勾结,但这事是要有证据的。他和九爷之间,只是商量过几次,并没有付诸行动,谁又能知道底细?不好说的,只有刘墨林之死这件事。刘墨林在皇上那里深得信任和重用,他刚到西宁就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了,身为大将军的年羹尧难辞其咎。至少,你也得向皇上说清楚,刘墨林是怎么死的?刘死后自己采取了哪些办法来缉拿凶手,又为什么没有拿到。年羹尧知道这件事是逃不过去的,但他拿不定主意,是只向皇上认个“保护不周”的错,还是主动地承担一些罪责更好呢?
年羹尧迟迟不想动身,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原因,说白了,他是在等待!至于等什么?他却说不太清。也许是等着看看八爷能不能把十四爷救出来?也许是想看看皇上为什么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好在进京前未雨绸缪。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模模胡胡、蒙蒙胧胧的事,却在可知与未可知之间,让自己心里不踏实。不过,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他不想马上去见皇上!皇上那阴鸷刻薄的性子,那事事计较的挑剔,让年羹尧觉得压抑,觉得心寒!
不管怎么说,他还不敢抗旨不遵,也还得快马加鞭地赶到北京。而且回到北京的第二天一早,就到紫禁城递了牌子,说要请见皇上。凭他的身份和资历,凭他的圣眷之隆,他觉得这只是走个过场的事,皇上会马上停下别的事情,亲切地接见他的。但出乎意料,他第一次碰上了个不大也不小的钉子。太监回来说,皇上正在忙着,让年羹尧先去见见张廷玉。年羹尧只好去找上书房,不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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