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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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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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冬天以来,顿兵于石城山下已经数月,并无寸进。如今淮南大军压境,安仁义、田覠屯兵西陵,离杭州不到百里,快马一日可致,杨行密已经过江,直迫苏州城下,主君已是心急如焚。常言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钱公恩养吾辈多日,此刻正是死命报恩之时。”

    帐中众人皆都无语,先前的主将见众人无语,只得上前:“顾将军有所不知,那石城山上的小城险峻非常,如我等全力攻打,则山侧敌军大营便从背后相应,如攻打敌军大营,则我军侧背就会暴露在山顶小城之前,两营之中又有甬道相连,无法隔绝,是以久攻不下……。”

    那将领正要继续说下去,顾全武挥手制止了他的话头:“某不要听你的叫苦,要的是拿下这石城山,汤臼据此要点,定是来时受高人指点,但其未经战事,机变定然不足,某潜兵至此,敌定然未知,明日遣一偏师沿着河边官道前行,军中打上帅旗,彼多次小胜,必已心焦,定然出兵击我,这时吾便领伏兵出击破敌。”那先前的主将还要说些什么,顾全武挥手示意到此为止:“今日便早些下去休息吧,出兵一战决死破敌便在明日。”众将只得行礼退下。

    众人离去后,帐中只有顾全武和随侍的儿子顾君恩二人,顾君恩见帐中并无旁人,上前低声问:“父亲大人,那官道旁边便是河滩,在兵法上可是绝地,行那背水一战也太弄险了吧。”

    “你也这么觉得吗?”顾全武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忐忑不安的儿子。

    看到父亲没有发怒,顾君恩勇气大增:“是的,若是我便不理那支偏师,反正这条官道随时都可以切断,过去的是一支孤军,汤臼营中至少有半个月的粮食,又有水源,那支偏师攻城没有后继,这个季节野地里也肯定没有什么可以劫掠,最多不过六七天便不战自败了。”

    “你说的不错,如此用兵的确就太弄险了,可现在我不得不弄险,淮南大军南下,如果不赶快击破董昌,让两军相连,主客之势必然转移,那就麻烦了,再说汤臼以一介弄臣出外掌兵,军心未附,定然想着赶快立功来压服军中宿将,两军相持虽然对他们有利,但无野战俘获之功,他立功心切,看到有机可乘便会出击,两军相持之时,我手头还有六千精兵便可乘隙袭其背,那便是取胜之机。”顾全武细细述说,给儿子讲述兵法之要。

    顾君恩听完了父亲的话,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孩儿见识短浅,未曾考虑汤臼那厮的想法,还望父帅见谅。”

    “你说的乃是兵法正道,并没有什么错的,若非如今形势太紧急,某也不会行此险策,只能指望汤臼是个庸碌小人了。‘三代为将,其无后矣,’就算这次打赢了也不过是侥幸而已,不足为训。君恩,将来你的孩子还是让他读书做个儒生罢了,兵法之道,死生之道,实在是太险了!”说到最后,顾全武声音越来越低,满是喟叹之意。

    次日早晨,石城山上的哨兵突然发现一支镇海军正沿着运河边的官道前行,赶紧回身去报告军官。过了一会儿,小城的守将走了上来,口中还骂着:“你这厮莫不是看错了,镇海军又不是傻子,这官道一面是山坡,另外一面便是软泥河滩,若是我军居高临下猛攻,他们便连个退路都没有,若是看错了,定然要给你二十军棍。”那军官骂骂咧咧的走上高处,果然一支镇海军沿着官道走了过来,首尾绵延有两里长,约有三千人。那军官愣了一愣,笑着对那哨兵说:“你小子还真是好运气,干得不错,快去通知中军营。”

    汤臼紧紧的盯着山下的敌军,满头的汗珠显示了他心中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居高临下一举消灭这只敌军还是继续坚守大营呢。身旁经验丰富的副将胡云建议:“敌军这般行动颇为蹊跷,居然将快一半军队放在这种绝地里,只要被我军击败,后面就是软泥滩,无路可逃,定然是效法韩信背水一战的伎俩,诱骗我军离开有利的地势,切不可离开营垒,这可是董少将军的命令呀!”

    “又是董少将军,到底这营中主将是他董真还是我汤臼,莫非我不信董便不能为这军中将帅。”汤臼心中暗恨,原来这董真乃是董昌的从子,骁勇无敌,谙熟军事,极得董昌手下军队军心,由于是董昌自家人,是少数几个还得到董昌信任的有能将领,董昌倒行逆施还能支撑至今,董真的苦苦支撑便是其中原因之一,汤臼到山阴县时,分兵驻扎石城山便是董真的谋划,汤臼虽然听取建议驻兵于此,但心中对董真不但不感激,反而心怀妒恨。

下江南 第67章 石城山2

    第67章  石城山2

    正在此时,另一名副将骆团在旁说:“这麽说可就错了,董少将军的确当时让我们坚守城垒勿出,可他当时可没有预料到镇海军会失心疯到自己跑到那种绝地送死呀。若少将军在此时此地,他那般勇武,定然出击破敌。韩信背水结阵乃是算的是赵军全军出垒,现时只要予我精兵五千人,即可击破敌军,镇海全军也不过万三千人,所余决不能攻破剩余守营之军,如纵敌过了此处,虽然敌军并不能威胁越州,但越王如果知道定然大怒,我辈都脱不了干系。如今淮南安仁义、杨行密皆已经进逼至杭州,钱缪覆亡在即,如果吾辈不赶快立功,将来在越王面前哪来的什么功劳。”

    骆团前面的话众将还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但最后一句打动了所有人的心思,越王董昌自从篡位之后性格越发暴虐,如果让敌军到了越州城下,虽然这支敌军并无攻城器械,威胁不了后方,但只怕董昌会将守卫石城山的诸将个个治罪。更是深得汤臼之心,他正要下令出营攻打镇海军,副将赶紧出列跪下劝谏:“不可出营呀,两军相持多日,敌军突然这般自置死地,必然有奸计在后,只要不出营固守,敌必自败,将来在大王面前,这里诸将将实情说明,又岂会无功可述呢?”

    汤臼沉吟了一下,正犹豫间,帐外一人突然进的帐来,禀报道:“镇海军前锋开始在道旁挖掘壕沟,打得旗号竟是许再思的旗号。”

    帐中顿时哗然,镇海军竟在道旁据壕,若让其成了,攻守之势只怕就变了。汤臼起身喝道:“骆团你统前营六千人攻打敌军,定要将那许再思的首级给我取来。”

    骆团起身称诺,便转身出账去了。胡云还要劝说,但看汤臼这般脸色也就住了嘴,看汤臼要出帐观战,胡云上前说:“石城山之险关键在于山上小城,某愿自带部曲上山增援,如情况有变,也可接应全军。”

    汤臼早就有些腻烦了这名开口“董少将军”,闭口“董少将军”的副将,巴不得他立刻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便随意点了点头说:“老将军好自为之。”

    顾全武满意的看到董昌军如同流水一般从营寨里涌了出来,然后排成队列向运河边的镇海军压去。他转身对身边的许再思说:“再思,这次借用你的旗号惑敌,你莫要怪我。”

    身旁的副将许再思脸上满是苦笑:“你连亲身儿子都能派到那做饵的前锋中,某又何惜一副旗号,全武呀全武,真不知你胸中心肝乃何物所制,”

    “将士们身处绝境,与敌白刃相交,我顾全武又何惜一个儿子,再说君恩他食钱公厚禄多日,今日正是壮士立功之时。”顾全武此时脸上早无昨日帐中那怜惜儿女之情,脸上满是激昂之色:“许兄即刻便可去勇武都中,待我军中牙旗摇动,便攻打敌军大营。”

    运河边,镇海军和董昌军一开始的战斗就是直接和残酷的,骆团知道还有至少八千名敌军在营寨中等候时机,给他背后致命一击,而顾君恩也知道自己只要多顶一刻,父亲就越有机会给敌人背后致命一击,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珍贵。董昌军就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先使用弓箭削弱敌人,直接向敌军猛扑过去,镇海军也放弃了刚开始挖的壕沟,排成密集的队形。长矛和长矛相对,一会儿前进一会后退,不时有人倒在地上,大部分就立刻被踩死,兵器和盔甲的撞击声,剧烈的喘息声,临死前的哀鸣,汇成了一片无以名状的声音。顾君恩骑在马上,不断的在最危险的地方出现,杀死最危险的敌人,高声呼喊着,激励着手下士兵们的士气:“再多坚持一刻钟,胜利就是我们的了,父帅就会打在逆贼门得背上,我们无路可退,后面就是河水。”镇海军的士兵们在顾君恩的激励下,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但是人数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们面前的敌军几乎是他们的两倍,一里多长的战线上,许多地段阵线的稀薄程度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顾君恩弯弓射杀了一名不断激励着士兵作战的董昌军队正,回身对亲兵下令:“鸣金!”

    密集的铜锣声立刻响起,镇海军的士卒们立刻收缩了阵线,变成了十几个密集的小方阵,正在缓慢的向后撤退。与之对抗的董昌军立刻向前涌去,有的人看见便开始在割取敌军的首级,并开始在尸体上搜索,看看有无什么财物,甚至开始出现争执厮打的情况,浙东军的队形阵线开始出现了断裂和混乱。

    “噗!”骆团砍倒一名正和同伴争抢首级的士卒“要抢也等把镇海军全赶到河里去再抢,都给我回到伍里去。”在骆团的驱赶下,落在后面的许多董昌军士卒向自己的行伍跑过去了,他也是久经战阵的老行伍了,镇海军虽然撤退了,但队形不乱,收缩了队形成为密集方阵后,有些董昌的浙东兵冲的太急了,反而陷入敌阵被杀,许多士卒们经过刚才激烈的战斗,已经有些疲累了。他正准备下令手下吹号让己方整理一下队形,顺便喘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把那帮敌军赶下河去。

    突然镇海军的“许”字大旗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同时发出一阵激烈的鼓声。从镇海军那十余个方阵的缝隙涌出一条稀疏的横线,这是镇海军的预备队,皆持大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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