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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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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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心人?冤大头吧。”沈丽娘和吕淑娴看到吕方的笑容,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润州治所,团练使府中,安仁义斜倚在座几上,浑不在意的看着手中折成鱼状的帛书,却不拆开观看,不时打量一下跪在堂下的吕方使者陈允,。陈允跪在堂下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上面的安仁义却既不看吕方的书信,也不让他起来。陈允倒也镇静得很,浑似没事人一般,倒好像他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舒舒服服的坐在胡床上一般。

    “任之已是湖州刺史,也算是一方牧守了,与我也是平起平坐的人物了,不快去湖州赴任,派你来我这儿作甚,莫非还要借兵借粮不成?”安仁义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的很,好似在和好友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安使君果然料事如神,吕将军派我来所为正是要借一样东西,不过不是兵也不是粮,乃是丹阳一县之地。”

    “丹阳!”安仁义霍的一声已经坐直了身躯,一双微带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随手将吕方的书信甩到了陈允面前地上。熟悉他的侍卫亲兵猛然一顿手中的长槊,上前一步。堂上这十余名亲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士,动作整齐划一,若是闭上眼睛,那声音只有一下,一时间堂上杀气宛若实质一般,若是胆子小点人只怕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陈允却仿佛对四周情况没感觉一般,双手将地上的书信拣起,细心的拭去上面的浮尘,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深深做了一个长揖,双手将那封书信又呈了上去。他本来五短身材,面容更是丑陋的很,可气度雍容,目不斜视,将满堂虎贲;长槊如林浑然当做无物一般。堂上的安仁义虽然恼怒,眼中也不得不流露欣赏的颜色来。

    安仁义猛然从旁取出吕方那张弓来,搭箭拉了个满弓,笑道:“你家主人好大胆子,昔日我将他带来丹阳,委以储帅之位,不可谓不信重,可他竟如此待我,还敢派你来索要丹阳,想来也不想要你的命了。这张弓是从吕方那里换来的,用来射杀吕方的手下,倒也合适的很。”说到这里,安仁义已经将箭头对准陈允,两人相距不过四五丈远,任陈允武功如何高强,也绝对挡不住强弓之威。

    陈允脸色却丝毫未变,他的神情竟好似铁打的一般,再次拱了拱手,对安仁义道:“我家将军到底是何等人,安使君为何不看完书信再做计较,在下这条命,早半刻取,晚半刻取,又有什么打紧。”

    安仁义盯着陈允的眼睛,过了半响才放下弓矢,随手拔出佩刀从陈允手中挑过信件,拆开细看,从陈允的角度看过去,信纸挡住了视线,看不出安仁义脸上的神色,只看到对方抓着信纸边缘的双手不住颤抖,显然十分激动。四周的亲兵手中的长槊斜指上方,他们都是神经百战的老卒,只要安仁义一声令下,十余根长槊攒刺之下,一下子就能将对方撕成碎片。

功高震主 第151章 说服

    第服

    “信中所说的可是真话,任之当真要留下王佛儿为县令,还留下三千兵镇守丹阳,那他如何去那湖州赴任?他莫不是在诳我?”安仁义看完信,半信半疑的盯着陈允问道。

    “这又如何骗得来的,王佛儿是安使君熟悉的人,三千兵您也可以亲自来查看,杨王这番举动所为无非是要剪除安使君羽翼,是以将我家将军移镇湖州,那湖州危在旦夕。吕将军这才装病拖延时间,免得处身危局呀?”说到这里,陈允已经有些动情了,上前两步道:“我家将军来之前说了,自从他投身淮南以来,安使君便以子侄相待,虽然外托上下之名,实怀骨肉之恩。再说如今局势,就算倾尽全军前往湖州,也是必死的局面,还不如将主力留在丹阳,替使君保全这支强军。不过若是将来杨王怪罪下来,还请使君为我家将军说合则个。”

    安仁义本就是枭雄之属,陈允的话立刻触动了他心中最隐秘的那个部分,可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口中叱喝道:“休得胡言,自从我投至麾下,杨王便超拔于我,位在众将之右,悉军中骑兵委之,润州位处三吴枢纽,广陵屏障。吕方想要挑拨我等关系,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孙儒势大,杨王如同风中烛火,旦夕可亡。安使君勇冠三军,乃是天下少有的骑将,若无安使君,田使君,只怕今日淮南之主乃是姓孙。淮南平定之役,您功在众将之上,润州也是您亲手攻下,于情于理,这润州团练使之职都非你莫属。何况杨王要当时北上攻取淮上诸州,还需要您和田使君压服董昌、钱缪二人。润州虽然位处要冲,但也兵祸最重,加之土地狭窄,倾尽全州之力,也不过万人,不要说比不过得宣州,连庐州、寿州等都比不过。借问使君一句,这几年来,杨王手下诸将,其将才与您相比,到底谁强一些。”

    安仁义冷哼了一声,道:“田使君、李神福、刘威也就罢了,朱延寿是匹夫之勇,其余诸人皆庸人也。”

    “那就是了,为何自平定孙儒之后,安使君所辖之土未涨,所辖之民未多。去年宣润兵锋直指杭州,可如今却退回润州,可朱延寿攻伐光州,淮南诸将皆有斩获,这又是何故呢?”

    安仁义听到这里哑然,脸上仿佛刷了一层浆糊一般,阴沉起来,口中却是无言。陈允也不等待安仁义回答自顾说了下去:“其原因无非是润州土狭兵少,广陵未遣大军后继,若是此次杨王不四面出击,集大军于南方,钱缪早已就擒,只怕江南十余州皆为安使君所有。”

    陈允这番话说到了安仁义的心底,他一向眼高于顶,淮南军中除了田覠、李神福、刘威数人外,余子皆不在他眼中。偏生看到别人地盘权势节节上升,自己还是原地踏步,心中早已溢满愤懑之情,如今被陈允一言道破,胸中压抑已久的怨尤之心再也按奈不住,扶着几案的右手猛一用力,咔嚓一声,竟将那枣木制成的扶手硬生生的折断。

    陈允是何等精明的人,见到这般情形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挠到了对方的痒处。赶紧趁热打铁道:“在下还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安仁义挥了挥手,道:“说。”

    陈允欲言又止,迟疑的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亲兵们,安仁义挥手让亲兵退下,道:“你这人怎么如斯不痛快,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若是我要治你对杨王不敬之罪,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砍了。”

    陈允笑了笑,道:“在下这等书生,在这乱世里,便如同草芥一般,死了又有什么打紧,方才若是使君挥挥手,这世上早就没有陈允这个人了,小心又有什么用。倒是下面的话,关系到安使君的后半生功业,身家性命,又岂能不谨慎。”

    安仁义捻须笑道:“你这书生休得危言耸听,杨王的确对我有提防之意,但这乱世,就是父子兄弟,为了权位自相残杀也是屡见不鲜,上位者玩那制衡之术,倒也无可厚非,可杨王气度恢宏,为人仁厚,你说他会做那滥杀功臣之事,我是决计不信的。”

    陈允笑道:“安使君既然说不会定然是不会的,不过听说杨王长子杨渥在广陵时对功臣宿将傲慢无礼,亲昵身边小人,对于府中将吏动辄鞭挞,杨王出身低微,历经百战,听说身体也不甚好,却不知百年之后,杨渥对于卧榻之旁的安使君下不下得去手?”

    安仁义顿时哑然,他也听说过杨渥在广陵的名声,杨行密这个长子善于骑射,武艺超群,也颇有将略,可惜傲上凌下,若让他继承了杨行密之位,定然要收回现在分散在众将手中的兵权,财权。首当其冲的便是与广陵只有一江之隔的润州,那时,面对悬殊的实力对比,自己只有束手就擒。想到这里,心高气傲的安仁义就觉得自己身上有一层无形的束缚,怎么挣扎也挣不拖,郁闷的几乎要吐血出来。

    一旁的陈允低声补充道:“如今宣武大军南下,淮上必然有大批流民南下,自古以来淮泗之众剽悍善战,远胜江南。我家将军愿将王佛儿、妻子为质,借粮万石,以此为资,招募流民南下去取湖州。莫邪都本部兵马留在丹阳。以供使君驱策。”

    安仁义听了眼神一亮,他对吕方麾下莫邪都那三千精兵早就眼馋了,这一年多来的江南战局,宣润二州军中如论最出彩的便是这莫邪都,现在虽然粮食缺的很,可总是凑得出来的,拿来换三千兵总是划得来的。想到这里,安仁义的脸色顿时和蔼了起来,笑道:“万石粮食,吕方好大的胃口,这样吧,我库中也给他两千石,其余的就让他出钱来买吧,这次南下江南只怕捞的最多的便是他了。”

    陈允还要开口争辩,安仁义挥手制止道:“吕方那厮什么时候吃过亏的,你莫要说了,两千就是两千,多一两也没有了。”

    丹阳县,刘繇城中,吕方内室之中,高奉天站在一旁,下首陈允神情沮丧,躬身禀告道:“属下无能,安使君之答应予两千石粮食,不足之处的都要花钱来买,还请将军责罚。”

    吕方斜倚在几案上,身上还披了件袍子,显然还在装病中,脸上满是紧张之色,低声问道:“那佛儿继任丹阳镇将,屯田使的事情,安使君应允了没有?”

    “幸不辱命。”

    “好!好!”吕方猛地振衣而起,兴奋的在狭小的内室中走来走去,连身上的袍子落在地上也不顾:“陈先生这可是立下了大功,哪里有什么罪,我在丹阳苦心经营那么久,军中士卒大半都有田产留在县中,根都在那里,只要丹阳还在我等手中,这莫邪都就算一时受了挫折,也有复起的机会。至于钱财,总是有办法的。”

    “有恒产者有恒心。”陈允在旁心领神会,应了一句。

    “将军,在下还有一事要说。”说话的却是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高奉天,他刚刚还俗不就,头发还没长起来,没办法挽发髻,干脆也和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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