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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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棋无声-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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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这事那位岳丈大人会知道吗?”

文晴湖没有回答。

午饭后,我亲自画了几幅扇子并叫人送去书府。半晌,我才想起要不要约袭国公谈谈话。毕竟逼夏家放弃手头上的商号,就等于断了夏家的财路,硬要做绝,只怕事情还没成,就先激起人家的作乱了。能少动兵总是件好事。

翌日早上,我还没去太一宫截住袭国公,书家嫡系长子中散大夫书凌前来求见。我诧异于他们的反应之快,便问李恩仲:“昨天下午到今早这段时间,他们可有找皇后?”

李恩仲忙道:“臣这就去打听一下。”

于是我便让书凌进来。书凌因为近日闲散在家,似乎被优渥的生活消磨掉当初在朝廷上的一些锐气,笑起来也更加温和了。我和他说些不关痛痒的话。直到李恩仲在门外做出摇头的样子后,我才进入正题道:“书卿家,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跟朕闲唠嗑吧?”

书凌笑道:“不敢,臣是为夏明松案子而来。”

我当即严肃脸色道:“若是户部侍郎大人叫你来求情,可别怪朕不客气了。”

书凌也收了笑容,道:“敢问陛下,此事可经过皇后的同意?”

我有点意外地瞥了这位大舅哥一眼,进入正题后还真够单刀直入啊,便微一颔首,再不言语。书凌笑道:“陛下好手笔。”

我也笑道:“朕也只有书画可以夸耀了。金屏也真是的,好画都给我藏起来,愣是不让见人。害朕好生忍耐了许多年。”

“妹妹也是一番好意,还请陛下不要介怀。”书凌又为书金屏美言了几句后,便拱手告退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暂时不要找袭国公比较好,于是决安心等待事态的发展。当日晚上,我把王精铎案里有书家插手一事连同处理过程告诉书金屏。书金屏蹙起眉头,显然非常不快:“哥哥这日子过得未免太'炫'舒'书'服'网'了些。”

“所以我想问你,你以前没给他们看我的画嘛?”

书金屏白了我一眼道:“你是给我的,还是给我的两位哥哥的。”

我急忙道:“当然是给你的。”说着,做出极端谄媚的笑容。

书金屏禁不住,笑骂了我几句。躺了一会儿,她看我没睡着,又轻声道:“是姐姐教你的吧?”

我嗯了一声,又急忙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尴尬嘛,就找晴湖商量了。”

书金屏别过头,沉思起来,半晌才说道,又仿佛在低声自语:“这才退下多长时间啊……”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我,问道:“要是我和姐姐不在了,你怎么办?连个主意都拿不定。”

“我比你们大,先走的也是我好吧?”我笑了几声,方才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不在了,我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呸,敢情你这皇帝是为我们当的啊?”

我回头看向书金屏略带些嗔怪意味的笑颜,笑了起来:“我说的全是真话。”

书金屏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又泛起另一波的微笑:“那样的话,成雍可要辛苦了。”

“不要紧,他比我聪明百倍,一定会像你一样得心应手,做个有道的明君。”

我们又说了些闲话,直至困意袭来。

数日后,大理寺卿便将对王精铎案和夏明松案的处置的文书呈献上来。王精铎无罪释放,由夏明松赔偿一切损失,折合银两一万。夏明松手下的商行尽数查封,查抄之物尽数充公,同时罚金十万两,夏明松则判秋后问斩。

我不太满意,大理寺卿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这夏家——”

“怎么,没证据吗?”

“夏明松都招了,人证、物证俱在。”

“好,你下去吧。”

大理寺卿拱手告辞,退了下去。

我又招李恩仲进来,叫他找来京兆尹和负责京城城防的金吾卫右左将军等人。

翌日早朝,我便将夏明松案连同物证扔在百官面前,命户部尚书将搜查来的夏明松账簿一一念给众人听。朝廷鸦雀无声。待到户部尚书念罢,我方才高声怒问道:“户部尚书大人,朕问你,中央国库一年收入是多少?”

“回陛下,平均三千万贯,折合三千万两白银。”

“夏明松一年的土地租金收入是多少?”

“五万两。”

“贩卖私盐的一年所得?”

户部尚书战战兢兢地说道:“三十万两。”

“私铁呢?”

“二十五万两。”

”是国库一年收入的几成?“

我当即愤怒地扫视阶梯下的文武百官,恨声道:“五万两,足够夏明松过上五年的奢靡日子。可他贪得无厌,居然胆敢在天子脚下将手从官盐官铁分去一杯羹!这一杯羹有多大?”

群臣默然,有的低头,有的在思索,有的脸色木然,有的则注视着我……一时间无声的大殿里渐渐卷起了一股暗流。

我尽收在眼里,心内不禁有些把握不住,可眼下不能露怯,便继续怒道:“这商人,自古以来便是走卒贩夫、投机倒把的小人所为,尹朝前的士大夫何曾经商?自尹朝没落后,这世道就乱了,士不士,农不农,工不工,商不商!看这夏明松,在少府监挂职,自个儿还跑去卖盐卖铁,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士族门阀的脸面都给丢光了!朕的面子也给丢得一干二净!天下人都要笑话朕连一个小小的少府丞都养不活!”说到最后,我近乎咆哮了出来。

我并不满足,又继续吼道:“这样不要脸的混账!居然还要附庸风雅,收藏画扇!可他是什么东西!用骗的,用抢的,用诬陷的,为了几把扇子就把一个好好的良民送到大牢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是士族的子弟吗?这分明是不入流的刁民!骗子!强盗!”

我顿了顿,又怒道:“户部侍郎!”

夏治生胆战心惊地出列。

“夏明松是你的远房侄子吧?”

“是。”夏治生颤声答道。

“你们夏家祖上出了多少个司徒?多少宰相?多少侍郎?”

“回陛下,两个司徒,五个宰相,吏、户、礼、兵、刑、工部侍郎八人。”

“你们夏家也是有数的名门了,源远流长,世代书香,可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侄子!”

夏治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望陛下宽宏!臣——”

“够了!”我转身坐在座上,问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道:“两位大人,将夏明松案的处置念一下。”

大理寺卿立即出列将前日拟好的处分当众念了出来。

我又问群臣:“诸位卿家,你们觉得这样的处分适当吗?朕可是非常怀疑哪,这朝廷上还有多少个夏明松!”

看到群臣无言,也没有出列当出头鸟的意愿,我方才拂袖怒喝“退朝”,转身离开瀚宸殿。刚走出瀚宸殿的大门,我便扶着头,觉得晕晕的。李恩仲急忙叫一位宫女为我将湿巾子蒙在脑门上,又送上一杯温茶水。我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了,方才喘口气道:“哎呀,这生气对身体可不好。朕差点提不上气来了。”

李恩仲笑道:“这不是为了让陛下显得更有威严嘛!再说陛下天天打拳,身子练得这么棒,不会有事的。陛下,再喝一杯茶?”

我点头,又喝了一杯,伸了个懒腰道:“朕本来是在演戏,不料到最后居然动起真火来了。朕也太容易认真了,演着演着就——”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话语不由得戛然而止,然而刚才掠过脑海的思绪早已不见了影踪,无从寻觅。

我追索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又记起早朝后可能会有人来找我,便吩咐李恩仲道:“你等会儿去上书房,就说朕今日不见人。”

李恩仲应了一声,转身向上书房快步走去。我则定了定神,继续向昭阳宫走去。

昭阳宫今日人多了些,我凝目一瞧,居然看到谢婕妤和万俟才人的宫女在外头叽叽喳喳说些悄悄话,昭阳宫和双仪宫的宫女也在其中,可都很谨言慎行。我诧异地回过头想问李恩仲,可身边只有宫女和另一只小太监,方才想起李恩仲去上书房传达我的口谕去了。

看到我过来,宫女们急忙向我行礼问安,我摆摆手笑问道:“怎么,谢婕妤和万俟才人也来了?”

“是。”

“哦,那你们都悄悄的,让朕看一看她们都在做什么。”

她们急忙点头,脸带笑意地退到一边让我过去了。我则放轻了脚步,叫宫里的人都不必行礼,也别出声,问清书金屏、文晴湖、谢婕妤和万俟才人的位置后,便往侧殿走去。珠帘并未卷起,里面有话语声传来,细听是文晴湖的声音。

“棋盘快要满了,皇后可是还要继续?”

原来她们在下棋,我便探头看去,看到书金屏和文晴湖正在棋盘两侧端坐,而谢婕妤和万俟才人在一边观看。听文晴湖的意思,似乎这盘棋已经到了尾声,而且下无可下了。

书金屏笑道:“又没有将棋盘尽数填满,只要还有空隙,便有取胜的希望。且让我看一看吧。”说着,便拈起一枚黑子沉吟起来。可她沉思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落子,我实在等不及,不知道书金屏要到何时才会下手,便掀帘进去了。

四人连同殿内的宫女、太监们看到我进来,有的起身行礼,有的屈膝问安,不一而足。我一面说免礼,一面大步来到棋盘前,好奇得不得了。远看棋盘就发现上面几乎没有一丝空隙,直到近处俯看后,方才惊异于棋盘上黑白纵横的网络的密密麻麻水泄不通,而空隙寥若晨星,难怪书金屏会思索了那么长时间也难以下手。

我只瞧了一会儿便头晕眼花,急忙抬头问道:“可有数棋目?”

书金屏和文晴湖同时摇头,谢婕妤便笑道:“那妹妹便代为数子吧。”

书金屏同意了,文晴湖笑而不语,我趁着谢婕妤低头数子的时候,笑道:“朕好久没有看到皇后和贵妃下棋了。”又问她们下了多长时间,万俟才人方才道:“自早上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只下了这一盘棋。”

“战况想来很激烈了?”

“不,”万俟才人道:“并不那么激烈,贵妃娘娘这棋下得——”说着,她犹豫了起来,没再继续。

我便笑道:“直说吧,有朕在呢。”

万俟才人方才笑道:“贵妃娘娘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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