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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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川-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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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大迢和阿璃发呆,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忽轻忽重的脚步声。段华熹脚步轻浮,摇摇晃晃地自门外走廊里走来,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倒,一下子跌倒在宁西锦面前。他也不爬起来,索性瘫坐在地上,嘟囔着:“宁西锦,你要出门?”

宁西锦避开他一身的酒气,她此前一直犹豫不决,此时看到段华熹,忽然在一瞬间便下了决心:“段华熹,我要去找辛云川。”

“啊,唉,行啊,你去吧……”他似乎还未清醒,随意敷衍道。

宁西锦皱起了眉,耐着性子又道:“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段华熹摇头晃脑,不知在乐些什么,笑嘻嘻道:“我?我就这样呗……有酒喝就够了……”

“没钱了怎么办?去偷还是去抢?”宁西锦忽然火起,“还是你要去勾栏院?!我听说安县就有一家兔儿爷的馆子,专供草原上有钱的贵族狎玩,我估计以你这容貌,能卖个好价钱。”

段华熹居然无所谓地点点头:“行啊,只要他们给我酒喝。”

“你——”宁西锦恨铁不成钢,“段华熹你真他妈孬!”

段华熹仰头冲着她笑:“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呢?我爹死了,被我亲叔叔逼死的。我们段家没落了,贬为庶民……哈哈哈哈!他怎么不下令诛九族!把他自己也诛进去!我现在算个什么?我就是个屁啊!我就是个窝囊废!”

宁西锦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她不声不响地端起架子上的水盆,兜头往段华熹身上泼去,恰泼了个一头一脸。此时已是草原上的深秋,朔风凛冽割人肌肤,冰凉的水浸入棉衣,贴在皮肉上,像是能冷到骨头里去。

段华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清醒了许多,厉声喝道:“宁西锦你做什么?放肆!”

宁西锦却笑了:“这才是你段华熹啊!那个高高在上的小齐王!可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她俯下|身问段华熹:“你冷不冷?”

段华熹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可你没我冷。京城的寒冬腊月,雪都积了齐膝的厚,我们屋子里没有暖炉,风从屋顶上的窟窿一个劲儿地往里灌。我只能和大迢还有金条抱在一起睡,盖一张破棉絮,可还是冷得发抖,即便是这样,我也就这么撑了两年;后来我认识了你,起初我真的挺感激你的,你虽然嘴巴坏了点,可待我是真真不错,可一碰到宁梦衣,我才知道我不过只是个供人取笑的玩意儿;再后来我认了亲回到相府,我爹不怎么关注我,宁梦衣日日找我麻烦,我的狗被她折磨死了,我却还得向她赔罪,我不肯,就是一顿藤条。这些苦,你小齐王吃过没有?”

段华熹呆呆地听着,渐渐地把头垂下去:“对不起。”

宁西锦吃了一惊,她意外居然会有一天从段华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可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我说这些,不是为着向你讨一个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比你苦的人太多太多了,有些人甚至一无所有,而你拥有的,却还有很多。”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最终决定罢休,只说:“我和大迢阿璃明天起程去草原深处找辛云川。”

她说完便带着已然呆住的大迢和阿璃离开了房间,最后出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段华熹瘫坐在地颓丧无比的身影,还有他发梢上滴下的水,一滴滴地氤氲成了一片湿润的阴影。




第32章 交易
铁真兰恼羞成怒地看着无动于衷的辛云川,咬着下唇又指责了一遍:“你不是男人!”

辛云川微微动了动身子,胸口一阵巨痛,他闷哼一声,压抑住翻涌的气血,闭起眼来调息。

铁真兰悻悻地收回手,她从未被这样冷漠地对待和无视过。从来只有草原上的小伙子追着她宠着她,她只消一个笑容,便能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可是这个辛云川,压根没有把她放到眼里去。

她尚且年幼,又是一个被宠坏的不知世事的孩子,耍赖似的嘟起嘴唇,嘤嘤声中饱含着委屈:“你欺负人!”语声婉转,带着天真的诱惑和不自知的纯真,十分销|魂蚀骨。

辛云川依旧没有搭理她。

她恼怒,本是准备拂袖而去,然而对这个英俊将军的好奇心终是打败了她的虚荣与骄傲,她坐在地上,好奇地问:“云川,你是为你的心上人守身如玉吗?”

辛云川没有纠正她的用词,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铁真兰来了兴致,自言自语:“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长得怎么样?”

“她有我好看吗?她的胸比我大吗?她的屁股有没有我的翘?在我们草原上,瘦巴巴的女孩子是很难看的啊。”

她虽然年幼,可发育得很好。肌肤如凝乳一般滑腻雪白,胸前一片丰满贲张,她自恃有傲人的身体与资本,怎么也不甘心输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中原姑娘。

辛云川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不是看铁真兰。他的眼神没有焦点,远远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她没有你好看。她也很瘦,大概是因为从前穷的缘故,吃不饱穿不暖……她瞧着挺伶俐的,可是傻得很。待人很实心,心很善良……”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独有的甜蜜回忆,絮絮地说着宁西锦的一切,从前那些连他自己都以为忘了的细节与情景,如今说起来,才蓦然发现原来 自'霸*气*书*库'己记得这么清晰,她的一个眼波一个笑容,一句俏皮的玩笑话,不经意间已经刻骨铭心。

铁真兰听呆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连酷刑都折服不了的男人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有一瞬间觉得这一刻的辛云川再不是那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而只是一个思念和依恋妻子的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她有些迷惑。

他们草原上的女人,最大的职责是生育与繁衍,她的父君铁真王娶了五位阏氏,生了数个儿子和女儿,可她从未见父君流连于某个阏氏的帐篷,更遑论宠爱与依恋。

她有些为辛云川这样磨灭不了的深情而震撼,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明白过的字眼,于是脱口而出:“你对她……是真爱吗?”

辛云川将目光掉转到铁真兰身上,淡淡地说:“我们中原有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会懂的。”

铁真兰不服:“谁说我不懂?巴达经常说他爱我,他说他爱我的眼睛和嘴唇,他愿意为了我去摘息彤大山上的星星!”

辛云川看她的眼神有些怜悯:“爱,不止是爱她的身体,也要爱她的一切。华服会褪色,红颜会枯槁,当你的眼睛不再明亮,嘴唇不再红艳,他还会愿意为了你摘下星星吗?”

铁真兰想硬着头皮说“会”,可心里的不确定与忐忑却让她明白,她输了。

她终究是个爽朗的人,嘟了嘴唇不甘不愿道:“这样说来,其实我也不爱你啊。那我让父君放了你吧。你要记得,你又欠我一份人情。”

辛云川无奈她的单纯与幼稚,她不明白铁真王是不会罢手的。他摇了摇头不再白费唇舌,复又闭起了眼睛,沉默而隐忍地感受着伤口处火辣辣的痛。

与此同时,铁真王迎来了几位来 自'霸*气*书*库'中原的客人。他靠在榻上,打量着面前几个风尘仆仆憔悴不堪的中原人,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小齐王,你还活着。”

他这样叫段华熹,分明是一种嘲讽,并且期待着看到段华熹暴跳如雷的样子。他曾经也注意过段华熹,后来却发现他不过是个脓包与孬种。手下的探子报来的段华熹在安县嗜酒滋事的消息,更让他加深了对这个贵公子的轻视。他甚至想,假若大兴皇朝都是这样一经打击便消沉的人,又何足为惧。

可是现在站在面前的段华熹,好像却有点不同了。

果然,段华熹并没有铁真王意料之中的失态与冲动,他只是笑一笑,说道:“铁真王莫再称我小齐王,大兴皇朝已经没有小齐王,只有段华熹。”

铁真王虽然惊诧于他的变化,然而多年处心积虑的谋略让他片刻后便找到了原因。他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一群人中间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女,他知道是这个少女用了办法让消沉的段华熹重又站起来,心里知道不能轻敌,不容小觑。

他沉默的如鹰隼一般的目光逡巡在宁西锦脸上,这样刻意的压抑的沉默令宁西锦不安。她决定开门见山。

“铁真王,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铁真王嗤笑一声:“我先不管是什么交易,在这之前我想看到你的诚意。”

宁西锦舔了舔嘴唇,面对这个草原上人人畏 惧“炫”“书”“网”的狮子王,她心里还是怕的,便连阿璃也在她身后悄悄做好了防护的准备。她说:“我从息彤大山下一路追着铁真部迁移的踪迹而来,几次迷路,几次碰到白狼,我和我的同伴差点葬身于这片荒无人际的草原,铁真王认为这样的诚意可够?”

铁真王的视线扫过他们破烂不堪的衣裳和脸上细小的伤痕,点了点头:“那么中原来的姑娘,你请说。”

宁西锦缓缓地展开手掌,掌心上赫然两块令牌,一块是乌铁黯沉的兵符,一块是金灿灿的黄铜,那是皇家专用的颜色。

铁真王倏地俯身向前,仔细看过那两块令牌,他看清楚了,一块是平南王勤王军的兵符,一块是大兴皇朝上一个皇帝的出城令。他震惊地看向宁西锦,心里开始揣测起她的用意。他悄悄地动了动手指,身边的侍卫便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刀。

宁西锦手掌发颤,她握起了拳,将尖尖的指甲扎进手心里,这样的痛感令她冷静下来:“铁真王应该看清楚了。这两块令牌,一块是兵符,一块是出城令。铁真王若有了这两块令牌,便是如虎添翼。”

铁真王已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平复下来,恢复了他作为枭雄的多疑:“那么,铁真部有什么东西值得拿姑娘的这两块令牌去换?”

“一个人,辛云川。”

铁真王玩味地看着宁西锦,他慢腾腾地转着手腕上系着的代表权力的豹尾须,笑道:“这可不行啊。辛云川,是我女儿铁真兰的丈夫;以后会是铁真部公主的驸马,也是铁真部族王的继承人。这笔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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