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化外女子。墙边角落另有一人盘膝而坐,一壶酒,一碟花生①。此人悠闲自在,恰与此地气氛相合,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长安城中,可能有人不知道当朝宰辅的名讳,却很少有人不知“随意楼的李先生”。传言这位酒肆主人医术如神,卜筮星相无所不知,甚至有起死回生的神通法力。

  “他就是李淳风?”校尉指着一人问道。

  “这个,小人也不太清楚。”亲随挠了挠头,“李先生性情古怪,平时深居简出,名头虽响,却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底细。”

  听口气,显然对此人敬重有加。尉迟方不以为然,想了想,道:“你可曾听说他会妖术?”

  “妖术?”随从瞪大了眼,正要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粗豪声音:“妖人!出来!”

  声音如同炸雷,令人心惊。那人身材奇伟,左耳吊一只硕大金环,如此寒冷之时,他却敞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脯。与他一比,身材高大的尉迟方几乎可以用瘦弱来形容了。

  “抱歉,本店只卖酒水,不售妖人。”答话的是柜中少年,大约十四五岁,淡眉圆脸,绾着童子髻,面貌稚气,神色一本正经,与年纪颇不相称。这句话一出口,两个太学生便窃笑起来。大汉怔了一怔,环顾四周,突然跃起伸手,一把扯下那块写有“随意楼”三字的乌木匾额,喀地一声,拗成了两段。

  匾额坚韧厚实,却被轻易折断,可见神力。方才发笑的几个儒生面面相觑,脸上已有惧意;番商交头接耳,似是在打听出了什么事;只有墙边角落独自饮酒的人安之若素。

  “店里规矩,损坏物件照价赔偿。”少年右手握着一支笔,左手迅速在算盘上拨了几下,抬头道,“木料二两三钱银子,做工五钱,金粉五钱,破匾按柴火价收回,折二钱。共三两一钱,零头不算,承惠三两。”

  一连串流水账报了出来,一板一眼,不仅大汉,连角落里的尉迟方也愣住了。大汉回过神来,喝道:“赔什么?主人呢?出来!”口音生涩,似非中原人士。

  “嗯,原来要见我家主人。”少年口中说着,手上算盘不停,“卜卦一两,诊金八钱,药费另算。若遇他心情好,减半收费;你折了门匾,他心中一定不痛快,那就加一倍——连同赔偿的银子,共计五两。”将笔一放,右手伸到大汉鼻子底下。大汉刚想发作,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耳上吃痛,定睛看去,少年手中已经多了一样金澄澄的东西,正是自己的耳环。变故快速,竟无人看清金环如何到了少年手中。

  “金环重一两三钱,”敏捷地将金环放在秤上,少年飞速报出数字,“一两金十两银,便是十三两。这青金质地不纯,要克扣一些,算十两,一半就够了。”不知何时,少年手上已然多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轻轻一划,那金环便应手而开,从中整齐断成两半。“找头还你,两清了。”少年一边认真说着,一边将半枚金环纳入袖中。一切只在瞬间,大汉懵懵然不知所以,一时愣在当场。




  忽然朗笑之声响起,循声望去,正是墙角之人。此人散淡青衫,凭几临窗,冬阳温煦,水银一般倾泻在他身上。大汉正在头晕脑涨,正想找个人出气,于是撇开少年,大踏步走上前去:“你!笑什么?”

  那人懒洋洋的并不起身,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双手拢在袖中。此年轻男子眉目隽爽,额角高耸,容颜朗彻如玉,神色间颇有几分落拓之相。此人外貌并无特异处,但眉眼修长、颈项修长、手指修长,以至于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便剩了“修长”二字。

  “觉得好笑,就笑了,不可以吗?”

  这种漫不经心的回答无异于火上加油,尤其是说话的人嘴角还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揶揄神情。大汉顿时暴跳如雷,将大如钵的拳头直伸到青衫男子眼前:“不可以!谁笑我,就打他!”

  这一拳看起来几乎和对方脑袋一般大,要是落下,鼻子怕是立刻就歪了。那青年男子却丝毫没有畏缩之色,反而凑上去仔细研究,神色好奇,倒像是孩童见到了新玩具。

  “好大的拳头。——不过,你为什么要寻此地主人晦气?”

  “妖人,装神弄鬼,欺负好人!我钟馗,专打恶人!”

  青衫男子双眉一挑,拊掌道:“原来是仗义的侠士,失敬失敬。随意楼这姓李的,我也早看他不顺眼,有钟壮士为民除害,那是再好也不过。只是我怕你不是他的对手啊。”

  这句话一出口,名叫钟馗的大汉瞪大了铜铃般的眼,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钟馗打架,从来不会输!”

  “嗯。论打架自然是壮士厉害得多,但此人若施出妖术,你便抵挡不住了。”

  “妖术?”

  “不错。”青衫男子笑吟吟地取过桌上一只筷子,蘸了酒水,在桌上草草涂抹了一个图案,又在中心点了一点,口中念念有词。尉迟方看得清楚,那图案既不是字也不是画,看似毫无章法的一团。

  “喏,这就是妖术了。只要手指碰了这迷魂符,一盏茶时间必倒。如何?敢来试一试吗?”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说话的人脸上表情极其笃定,钟馗不由愣住。那人见状,补充道:“倘若钟壮士不敢,那就算了。”

  此言一出,钟馗哪还忍得住,一把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将那酒水画成的图案尽数抹去。青衫人哎呀一声,满脸遗憾:“这可糟了。这样,你试着用力按一下这里,可有什么感觉?”

  竹筷点上大汉右侧颈窝,钟馗依言按了过去,立刻摇头:“没有!”

  “啊。那么,这里呢?”竹筷下移到了左侧腋窝。

  “没有!”

  “这里?”

  顺势移到胸腹之间,钟馗毫不犹豫猛力一按,张口道:“没”一句话未完,突然他脸色发紫,口中呜咽,瞪着眼直勾勾望向前方,紧接着砰的一声,偌大一个身形向后栽去,将屏风压倒在地上。尉迟方大惊,再看大汉口中流出白沫,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惊叹和窃窃私议的声音此起彼伏。青衫人啧地一声,带着惋惜眼光看了看被压碎的木屏风,放下手中竹筷,重新袖起双手。

  “摇光,送他出门。”

  “每次都是你闯祸,却要我来收拾,”先前柜内少年闻声而出,拉长了脸嘟着嘴,“哪有这样当先生的,只知道偷懒”

  “哎呀,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和先生计较什么。对了,莫忘了将那半枚金环也留下,抵这屏风的价。”

  少年依言将不省人事的大汉拖向店外。如此沉重的身躯,他拖起来竟是毫不费力。

  尉迟方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上前一揖:“这位兄台”

  看了他一眼,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尉迟大人。”

  “你知道我的名字?”校尉心中惊诧。他记得方才分明没有通报姓名。

  “大人的骨相,与吴国公极其相似,因此斗胆猜测。”吴国公尉迟恭,正是尉迟方的嫡亲叔父,亦是后者一身武艺的亲授者。

  “骨相?”

  “不错,吴国公的骨相世间罕有。面貌相似之人虽多,但骨相则除非至亲,鲜有相同。”



  这说法闻所未闻,尉迟方不禁茫然。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衣衫:“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尽管是寻常客套言语,从此人口中说出,却从容自在,毫无做作之意。

  “在下尉迟方,正是吴国公的宗族。请问兄台”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微笑答道:“幸会,在下李淳风。”

  “原来你就是那位李先生?”平心而论,此人形貌与尉迟方想象中道貌岸然的长者没有丝毫相同之处,但看他人敬畏的神情,是此人无疑了。想到此行的目的,校尉心中悄然生出警戒,倘若尸体掌中字迹所指即此人,则此人嫌疑重大。一念及此,他的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特地来这里,是为一桩案子。”

  “哦?”李淳风双眉略挑,眼中多了一丝玩味之色,如风乍起,吹皱水面,“血案?”

  此言一出,尉迟方猛然起身,退后一步,随即铮地一声,腰间佩刀出鞘,横在对方身前。

  “不出所料,果然和你有关!”

  刀光雪亮,满屋客人面面相觑,全都失色。那人却依旧神色如常,“何以见得?”

  “我还没说明来意,你就知道血案,若不是你深知内情,怎会如此?”

  酒肆主人哑然失笑,重新坐了下来,拈起一枚花生放入口中。

  “案发在开远门,大约昨夜酉半,共死三十六人,其中一人是凶手。杀人者乘黑马,使宝刀,从城外而来,杀人之后自刎而死。有传言他并非别人,正是不久前亡故的果毅都尉崔元启——尉迟大人,李某所言,对还是不对?”

  他每说一句,尉迟方的刀便逼近一分。话音未落,那把刀几乎已架到了他的颈上,寒气森然。“不用说了,随我走!”

  视而不见近在咫尺的刀锋,李淳风道:“难道大人以为与我有关?这死人复活的事,自有阎王爷来管,却还轮不到区区在下。”

  “哼,少装腔作势。我尉迟方是堂堂男儿,就算你有妖术,我也不惧怕你!”

  闻言李淳风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原来尉迟大人当真信了方才的游戏之言,罪过罪过。经络血行,原有定规,那大汉肝火旺盛,气血有逆行之相。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以其自身之力施与人迎、期门、日月诸穴,截断气脉,岂有不倒之理。所谓妖术,不过是一点医理罢了。”

  校尉这才明白方才以酒画符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玄机原来在此。话说回来,这外貌文秀的青衫人谈笑之间便让大汉铩羽而归,所学固深不可测,所为亦不可思议。但看眼前这人一脸玩世不恭之色,他不由得一肚子无名火起:“既然不是妖术,又说血案和你无关,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