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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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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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对待牛饮之人,好酒劣酒本无分别。”李淳风笑吟吟地接过摇光手中酒坛,为对方斟满。“何况在随意楼,掏钱的才是客,你我么,算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怎可如此斤斤计较?”

  “若不计较,哪来的银子?”酒肆主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白做事、不白收钱,这是我随意楼的规矩。朋友归朋友,生意上的规矩坏不得。”

  尉迟方不禁哭笑不得,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锭大银,啪地拍在桌上,赌气道:“这些够了吗?”

  双眼发亮,李淳风笑逐颜开,毫不迟疑将那银子纳入袖中:“摇光,换酒,拿最好的来!”

  尉迟方平日结交都是直性汉子、豪爽朋友,那曾见过这等鄙吝势利的市井之徒。然而李淳风却仿佛理所当然,以君子风度行小人之事,却令人发作不得,他只好摇头苦笑。

  “人人都说随意楼的李先生有仙术,能知过去未来,想不到李兄你”

  李淳风懒洋洋地靠在案上,啪地一声,捏碎了一颗花生:“别人怎样说干我何事?”

  “咳,我倒是差点便信了。现在才知道,传言当真不可靠。”

  “哈哈。”

  “少要蒙混!”尉迟方不满地说,“现在李兄总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咦?不是说过,不会再有傀儡术杀人之事了吗?如今谢将军命也保住了,此事便算了结。尉迟大人还有何吩咐?”

  “这也叫了结?”校尉满心委屈地叫了起来,“至少也该告诉我,那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这个么,公孙阁主拉我饮酒相陪,便像今日你我一样啊。”

  尉迟方虽然觉得此言不实,却还是将信将疑道:“真的?”

  “假的。”

  “你”

  “呵呵,玩笑而已,莫生气。如今你已知道,公孙敕一面故布疑阵令人以为废城闹鬼,一面在流民中秘密试验傀儡术。谢崔二人自以为得计,却不知术成之日,便是他们大祸临头之时。”

  “你的意思是说公孙敕为了独占那本手札,将同谋者杀死灭口?但那手札本来就在他手中,又何须费这许多周折?”

  “那是因为以他一人之力,要想完成此事甚是困难,这才故意让崔元启发现他的踪迹,并谎称可以此术致长生不老,使得二人甘心为他所用。等到试验成功,他又将二人除去。”



  一拍大腿,尉迟方恍然道:“原来如此。”

  “这只是之前的推论。”静静抬起头来,双目明锐如星:“但在见到公孙敕之后才发现,他已病入膏肓,活不过十日。”

  回想起石室中人苍白可怕的面色,果然也与那些傀儡尸体相差无几。

  “须知手札是以极为罕见的丹书文字写成,当年那位隐士只译出了其中一节,剩余部分若无说明,根本无法看懂。公孙敕天资聪明,又精通杂学,竟想出了将自身作为寄主,以征蜀途中学来的邪术和琴声作为辅助,强行催动傀儡的法子。然而这种邪术并非正途,被当成傀儡的人维持不了多久,便会失控而死。更重要的是:每催动一次,寄主自己的身体也会受到严重损害。”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知后果?”

  “有句话尉迟听说过吗?朝闻道,夕死可矣。自从拿到手札,公孙敕便将一生心血全都倾注于对手札中所载秘术的研究。对他而言,自身性命远不及这手札重要。”

  一时默默无声。尉迟方回想整件事,只觉脉络一点一点清晰起来。突然想到一个关键之处,猛地抬头:“不对,还有一处无法解释!”

  “嗯?”

  “这件事跟李兄有何关系?崔元启手中你的名字,又是谁所写?”

  “尉迟对我还心存疑虑吗?”

  “当然不是,”校尉连忙辩解,“只不过”

  “无妨。其实也很简单,此事与我确有关联:当年为魏纪翻译手札的那位隐士正是先父。”

  尉迟方一惊抬头,酒肆主人却自顾自说了下去。

  “世间懂得丹书文字的人寥寥无几,若不是机缘凑巧,根本无法寻觅。公孙敕辗转打听到了我的来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生死对他而言,已无顾忌,但未能钻研出手札上的秘术,却令他遗憾之极。十数年来,他便是为这本手札而活,临死之前只余两个心愿,一是寻找懂得丹书文字的人,一窥灵枢断章的全豹,二是将毕生研习成果托付给一个有能力之人,好将它传之后世。”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绢,正是密室墙上写有奇怪字样的那张。尉迟方倒吸一口气,望着那块普通的白绢,心中突然有了异样之感。李淳风续道:“于是我便成了命定之人。他在崔元启手中写下名字,设局诱我卷入此事。唆使钟馗闹店、故意放出惊马,也是为了将我一步步引向深入。认真说来,李某也只是算计中的一环啊。”

  “那么,你留在石室中,是将书中残卷翻译给他?”

  “这是求证真相的交换条件。此后,他将这手札记录交给了我,要我做它的主人。”

  “他”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毁去了石屋丹房的通道。你听到的那声巨响,正是放下断龙石的声音。”

  尉迟方不禁长叹一声,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不知该如何评说。“为研究秘术,将那些无辜流民当做牺牲。这手札当真有那么重要?”

  “取舍不同而已。”青衫男子不动声色地说道,“在你心中,人命自是贵重无比,对公孙敕来说则不然。一个人倘若连自身性命都不珍惜,自然不会去珍惜他人性命。”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沉默片刻,李淳风神色冷峻,眼底似有千年玄冰。尉迟方心中陡然一惊,脑中忽地升起一种错觉:仿佛这冷冽表情才是此人真实面目。

  “天地浩渺无极,人生其间,不过是微茫一瞬。以有生之年求无限之知,在他人来看,或许毫无意义;但若懵然无知度过一生,和山石土木又有何分别?”

  想也不想,校尉冲口说道:“李兄也是这样想吗?”

  酒肆主人明显怔了一怔:“我?”

  尉迟方这才觉得自己唐突,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公孙敕之所以将手札托付给你,是因为李兄也是与他一样的人吗?”

  毫无预兆地,李淳风哈哈大笑起来:“尉迟,你真是出人意料啊。”

  “这我”自觉出言无状,青年将官脸上不由得讪了一讪,“我只是觉得,你跟他都是匪夷所思之人。这般奇诡的案情,竟然也能被你勘破。”



  “其实我与他,仍有一处不同。”

  “什么?”

  望向尉迟方迫切疑问的神情,李淳风嘴角露出笑意。

  “相信。”

  “相信?”

  “对。相信这世间还有些东西远比真相更加重要。”

  一面说着,一面起身,他将那珍贵至极的白绢随手丢入墙角火盆中。尉迟方还来不及阻止,火焰已迅速蹿升而起,吞噬了白绢。

  “你!你这是干什么?”虽然心中有不解,眼见手札毁去,尉迟方仍觉惋惜不已。对面之人笑容可掬,仅仅片刻光景,又恢复成原先那个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男子。

  “如尉迟所愿。今日起,手札也好、傀儡术也好,都将是永久的秘密。世间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公孙敕。”将手中花生壳也扔进火中,他拍拍双手,一脸惆怅地望着旺盛的火焰:“只可惜官府大约不会悬红了。辛苦一趟,却无银两到手,未免泄气呀”

  时间转瞬已到新年,长安城中太平无事,唯一变故便是明翠阁不知何故悄然关闭,遣散了楼中众多女子。朝廷也平静无波,只有折冲都尉谢应龙因病致仕,算是一个小小新闻。人心渐渐松懈下来,先前恐慌仿佛一阵狂风,来得迅速,去得快捷。

  这一天是正月初五,天色将晚,耳边不时传来爆竹声声,雪地中夹杂着一片一片的红纸屑,望去没来由地觉得温暖快活。尉迟方穿着簇新的绯红锦袍,漫步长街之上,几个孩子从他身旁奔过,将地上雪揉成一团互掷,嘻嘻哈哈地打闹。这是平日常见的景象,不免会心一笑。他一时兴起,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散雪,奋力掷向空中,却被一阵风倒吹了回来,扑了自己满脸,甩了甩头,眼前突然现出一个熟悉的绿衣身影。

  “柳姑娘?”

  那人转过头,尉迟方不禁吃了一惊:那确是明翠阁中的柳五娘,但仅仅一月之隔,风采却完全不同。上次见到她,无可遏制的青春之美几乎要从这女子身上漫溢开来,但如今,那种活力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柔软空壳,仿佛烈火燃烧后的灰烬,眉梢眼角,都是惨淡冰冷之色。柳五娘看着他,忽地嫣然一笑:“你是个好人。”

  “什么?”

  毋庸置疑,尽管面带笑容,女子眼中神情却茫然:“自始至终,他只想着那些奇怪法术,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也是这样傻吗碧落黄泉,天上人间,那么多人,我却偏偏只想着他一个”

  尉迟方突然之间意识到女子口中的“他”是谁,不禁呆了。刻骨相思的话语,听在耳中无限凄凉。

  “尉迟大人,请替我向李先生道歉,那大汉是我挑唆他去随意楼,试探李先生的。”

  “是你?!”他这才恍然大悟,钟馗那天见到的绿衣女子正是柳五娘。

  “嗯,阁主他只让我为他做事,却从不肯告诉我原因。在他心中,我不过是召之即来的蠢笨女子。可是我不甘心我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想成为懂得他的女人,想帮助他完成夙愿。为此我不惜引诱崔将军,从他口中探出真相,又跟踪到乱葬岗我做这些事,他并不知情,那只是我自己我自己的痴心妄念。”低眉一笑,柳五娘缓缓转过身。“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不在,这世间对我已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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