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闭口
“鬼啊——”若兰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听不清楚内容的梦呓，几乎持续了个把时辰，终于随着一声尖叫，终止了。忽然觉得床前一片阴影，若兰又是一声尖叫，转头看去却是一大群人——正齐刷刷的瞪着她，一把抓住最前面若水的衣袖，惨兮兮的哭道：“若水姐，救我，有鬼啊……”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说什么胡话！”若水没好气的看着她，说道，“你见了鬼？我才见了鬼呢！”
“你也见鬼了？”若兰瞪大眼睛看着若水。
“是啊，那个鬼不就是你吗？”若水真的是烦透了，昨天大概是太累了，一夜都睡得很沉，连梦都不记得做过一个，可是今早还是全身乏力，天都亮了还不想起床，可是不起没法子啊，外头早早就有人吵吵嚷嚷的，说一大早就发现若兰倒在大门口，七手八脚的抬回房她就开始不住嘴的说胡话，叫也叫不醒，好不容易醒了却说见了鬼，到底是谁见了鬼啊！“我说若兰啊，你是不是该找个大夫来瞧瞧了？梦游游到大门口，噩梦做到醒不了，你真是越来越怪了！”
“可是……可是若水姐，真的有鬼啊！”若兰清清楚楚的记得昨晚的事情，那个白影，女鬼红杏……
瞧她说的煞有介事，有下人们开始嘀咕：“瞧若兰的样子，莫非真的有鬼？”
“说不定真的啊，少奶奶前天不也嚷嚷着见到红杏了么？”
“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人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都给我闭嘴——”若水一转身，喝道：“都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谁不想在这儿待了索性直说出来，我帮他回了上头早日放他出去，免得在这儿说三道四的讨人厌烦！”众人噤声，保持安静，连个打嗝放屁的都没有了，若水环视一周：“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府里的规矩大家都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都得有个分寸，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怪罪下来，可不只是单单赶出府去这么简单！好了，都出去干活吧，别在这儿戳着了！”
得了特赦令一般，大家推推搡搡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若兰这里，若水话里的意思他们都心知肚明，规矩最大，谁敢冒犯。
“哎哎哎，别走啊……”若兰一看只剩她自己，恐惧感再次萌生出来，叫道。
“你也适可而止吧！”若水转身再看向若兰，满肚子的火气，不过看她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再怎么生气也没理由发了，叹了口气道：“你要是真的累了，就歇两天吧，主子那边我帮你说，少爷少奶奶也都是宽厚人，不会怪你的。”说完，不再搭理她，打着哈欠走向门外，真的好累啊……
“若水姐……”若兰扁着嘴看她走远，她们都不相信，可是昨天晚上……难道真是一场梦？
突然想到什么，若兰弯身掀开了床单，“啊”的一声惊叫，是真的，一定是真的，不是梦，不是梦啊！床下的香炉还在，但是纸钱香烛却都不见了，是真的，都是真的……等等，好像还多了一样什么东西，若兰壮着胆子从香炉里拿出一张字条，上有“闭口”二字，右下角一朵小小的杏花，字画皆为红色，这不是红杏是什么？！她真的回来算账了，而且要她闭嘴不许多说，若兰捏着那张小纸片泪流满面，慢慢缩回床上去用被子严严实实的蒙起来，隐约传出抽泣声。
第四十五章
看着众人纷纷走出若兰的房间，子衿知道没什么好看的了，悄悄的从走廊里溜回无涯的房间，关好了房门，对无涯道：“没问题了！”
无涯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揉着额角：“你这样设局，不怕把那丫头吓死。”
“她敢帮人下毒害我，我只是吓唬吓唬她，已经算不错的了！”子衿昨晚知道了太多事情，到现在还有些毛骨悚然，原来她竟是一直生存于风口浪尖的呢，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啊！看着云无涯，子衿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那张字条和那朵红杏，可是你的杰作。”
“呵，不过是助你一臂之力而已。”无涯也淡淡一笑，子衿已经把所有内幕都告诉了他，对于自己生母所做的一切，无涯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她到底还是偏袒儿子，却又狠心对儿媳妇下手，虽说不是直接行凶者，但也算帮凶，难怪在子衿中毒之后她会来访，心里还是不安吧。
子衿来到无涯身前蹲下，抬起头看着他：“你知道吗？比起之前的日子，现在我的心情痛快多了！第一，我知道了许多内幕消息，不再盲目的做刀俎下的鱼肉，暗箭变为明枪，危险系数自然就降低了！第二，红杏……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了，不存在了，我不应该再沉浸在失去她的悲伤之中，更何况如今让我知道她的确是被冤死的，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我要为她报仇！”
“……我知道，知道你一定会为红杏报仇的，只希望……”无涯抬手抚上子衿的发丝，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明白，你毕竟还是慕容家的人，他们都与你有着血缘关系……”子衿接下去说道。
无涯摇摇头，淡淡一笑：“我曾经告诉过你，是‘他们’慕容家，与我无关！至于那份血缘关系……”想到生母的所作所为，“如今她想借你的手去与胡氏好好斗一斗，是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如果可以用得到我，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我的！”
“无涯……”子衿皱眉。
“不要怀疑我说的过分绝情，二十年来，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在她眼中，我是累赘，是负担，是她的耻辱，是她在慕容家失去宠爱乃至抬不起头来的罪魁祸首！二十年前她这样说，二十年来的不闻不问之后，你还期盼着这种观点会有所改变么？”无涯问道。
“我当然期盼，而且当然有可能改变！”子衿梗直了脖子：“二十年前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婆婆不疼，丈夫不爱，更有妾室在旁，她年轻貌美，却不得宠信，只因她的儿子不得意，想当然的，她会把满腹的委屈都归结到你身上！可是如今不同啦，她不再年轻，对于这些旧日的风光表象自然也不会有当初那么浓郁的兴趣了，对于一个年华不再，甚至年事已高的女人来说，丈夫自然胜不过儿子更加重要，就算你不能让她荣华富贵，但你还是她唯一的儿子啊，是她将来唯一的依靠啊！”
无涯有些意外的看着子衿：“事到如今，你还肯为她说话？”
子衿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你们毕竟是母子，我不想一对母子就这样别别扭扭的一辈子！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你的，因为你的娘，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只要你想，你就能见得着，而我呢？”前世是孤儿，这辈子也早早的没了母亲，子衿摇头轻叹：“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了！”
无涯拉起她的手来：“我娘，就是你娘。”
子衿顿了顿，笑了：“所以啊，好好对她，她要求的也不过分，只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而已。”
“对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无涯深知，子衿一旦决定报仇，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只看她对付的是胡氏和无垠还是整个慕容家了。
“我要先争取若兰，成为我们的人。”子衿站起身来，说道。
“可能吗？她不是说，一家老小都在胡氏手中？再者说，她今日可以背叛胡氏，将来也可能有背叛你的一天，这样的人，还是不用的好！”无涯道。
“如果有别人可以供咱们利用，当然不用最好，但是如今，没得选择，只能用她！若兰这个人，我也不太看好，所以我也只想从她那里再得些线索来，自然不能委以重任了，只做缓兵之计吧。至于她那一家老小，只有等天笑回来交给他了，咱们都不是自由之身，只有他还好一点。”子衿轻松的耸耸肩。
天笑？无涯突然想到一点，问道：“你昨晚用的那些熏香哪来的？”
“熏香啊，让天笑买的啊！上次我们偷溜出去的时候，不是天笑下药迷昏了红……”提到那个名字，子衿还是不自在。
“红杏当日所作所为，的确不被咱们信任，不避过她，实在是太危险，出府毕竟不是个小罪。”无涯劝慰道。
“是啊，就是那次之后，我就跟天笑研究过，说不定这种方法日后用的机会还很多，如果每次都要下药太麻烦了，不如用个简单点儿的法子，我们就一致的想到熏香啦！然后天笑就买了一点，让我带了回来！”子衿走到无涯床前的柜子边，从下面摸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喏，就在这儿，用的话你也可以拿去用！”
“这么多！”无涯目瞪口呆，“而且你还放在我这里？”
“对啊，”子衿老实的点点头：“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这里最保险啊，你是少爷嘛，谁敢翻你东西啊！”
“这……这可是下三滥的手段！天笑真是……”无涯简直想翻白眼，堂堂玉面公子凌天笑竟然带着子衿一起摆弄熏香！
“什么上啊下的，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别小看这些东西，它们价钱可是不低！”子衿重新收好，放回柜子底下，“这不是一般的货色，这些啊，燃尽之后是一点痕迹都留不下的，连香灰都没有！而且对人没有任何副作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顺便做个广告，子衿摆了个POSE。
无涯实在忍不住了，终于翻了个大白眼：“你们上次出去不是还有若兰吗？她也知道这件事，那可不妙……”
“哎，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她跟着，想不让她知道也并非难事，放心啦，这件事秘密的很，如今只有你跟我们俩知道了啦！”子衿拍拍无涯的肩膀，让他放轻松一些。
她刚才说什么？“你跟我们俩”？也就是说她和凌天笑是“我们俩”，而他云无涯算是“别人”，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凌天笑，好好的一个少奶奶就被你这么给带坏了！你等着，等你回来绝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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