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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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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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秋有了这些现代化武器,做衣服就如猛虎添翼,不仅做得好,而且做得快。
  江老师就把自己的同事和朋友介绍来请静秋做衣服。那些同事朋友星期天上午到江老师家来,静秋为她们度身定做,现量现裁现缝,几个小时就把衣服做好了,烫好了,扣眼锁好了,扣子也钉好了,江老师的同事就可以穿上回家了,真正的立等可取。
  那时缝纫店还很不普及,做衣服的工钱常常比买布料的钱还要得多,而且要等很久才能拿到衣服,拿到了很可能还不合身,所以请静秋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多。
  江老师叫静秋收一点加工费,少收点,比外面正规裁缝的价格低点就行了。但静秋不肯收,说这是用你家的缝纫机帮你的朋友做衣服,怎么好收别人的钱?再说,收了钱,就成了“地下黑工场”了,让人知道了不得了。
  江老师想想也是,别让人知道给静秋惹下麻烦,她就让那些请静秋做衣服的人随便送点什么实物聊表心意。那些人就拿出五花八门的东西送给静秋,几个本子,几支笔,几个鸡蛋,几斤米,几斤水果,等等,送什么的都有。江老师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替静秋收了,说“伸手不打送礼人”,别人感谢你的,又不是白拿,就收下吧。静秋就收一些,太送多了的,就退还人家。
  那个学期,可能因为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学期了,学校也没安排静秋他们去外面学工学农,一直呆在学校里。静秋就每个星期天都到江老师家接活,有空了就去江老师家做衣服,家里经常有别人送的食物和用品,妈妈总是开玩笑,说“我们家现在是富得流油啊”。
  静秋对江老师感激不尽,江老师说:“我这还不是为了赚你的便宜?你看你帮我做了多少衣服,织了多少毛衣,这些工钱我不都省下了吗?”
  五月份的时候,秀芳又到K市来了一次,这次带来了一些山楂花,红红的,用一张很大的玻璃纸包着。静秋一看就知道是老三叫秀芳送来的,秀芳也对她挤眉弄眼,但两个人当着静秋妈妈和妹妹的面,不敢说什么。等到静秋送秀芳到长途车站去的时候,秀芳才说:“是老三叫我给你送来的。”
  “他——好吗?”
  秀芳绷着脸说:“不好。”
  静秋急了:“他——生病了?”
  “嗯,生病了——”秀芳见静秋很着急的样子,就笑起来,“是生了相思病了。好啊,你们两个早就好上了,还不告诉我——”
  “你别瞎说,”静秋赶紧声明,“谁跟他好上了?我还在读书,怎么会做这种事?”
  秀芳不在乎:“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人,你瞒着我干什么?老三什么都不瞒我。他是真喜欢你呀,为了你,把他那未婚妻都甩了——”
  静秋正色到:“他不是为了我甩的,他们早就吹了——”
  “他为你把未婚妻吹了不好吗?那说明你把他迷住了呀。”
  “那有什么好?他为了我可以把未婚妻吹了,那他为了别的人,也可以把我吹了——”
  “他不会吹你的,”秀芳从包里摸出一封信,嘻嘻笑着说,“你答应让我也看一看,我就给你,不然我就带回去还给他,说你不要他了,不想看他的信,让他急得去跳河。”
  静秋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说:“他没封口,你自己不知道打开看?”
  秀芳委屈极了:“你把我当什么人呀?人家不封口,就说明人家信任我,我怎么会偷偷拆开看?”她把信扔给静秋,“算了,不给看就不看吧,还说这些小气话——”
  “那——等我先看一下,如果能给你看——”
  秀芳笑起来:“算了,跟你开玩笑,我看他的信干什么?总不过就是那一套‘亲爱的小秋,我想你,日夜想你——’”
  静秋急不可耐地展开信,匆匆看了一遍,收了起来,微笑着对秀芳说:“你说错了,他没写你说的那几个字。”
  那天静秋回到家,正在为老三的花和信兴奋,却听到一个坏消息,妈妈刚从丁书记那里听来的,说教育局经过讨论,对顶职的事情做了一些修改。这次教育系统能退的几乎全退了,总共有二十多个,都是为了孩子顶职。这些教工子女参差不齐,不是每个人都能上讲台的。所以教育局决定,这次顶职的教工子女,一律在食堂做炊事员。

  山楂树之恋(26)

  静秋妈妈退休的手续已经快办好了,结果却被告知静秋要做炊事员,而不是做老师,妈妈气得差点尿血。
  静秋听了这消息,反而比妈妈平静,可能是她一贯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吧,她遇到这些事情并不怎么惊慌失措,她安慰妈妈说:“做炊事员就做炊事员吧,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做炊事员总比下农村好吧?”
  妈妈叹口气说:“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想了。不过一想到我女儿这么聪明能干,却只能一辈子窝在食堂的锅灶边,就觉得气难平。”
  静秋把老三的话搬出来宽慰妈妈:“别想那么多,别想那么远,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化,说不定我干几年炊事员,又换到别的工作去了呢?”
  妈妈说:“还是我女儿豁达,什么事比妈妈还想得开。”
  静秋想,命运就是如此,不豁达又能怎么样呢?
  放暑假的时候,静秋妈妈的退休已经办好了,但她的顶职却老是没办好,不知道学校在拖什么。那些从她这里听到消息后才办顶职的同学,一个个都办好了手续,而她这个最先得知消息的人,还没办好。她妈妈急得没办法,生怕一等两等的,把这事等黄了,就不断跑到丁书记那里去催学校快办。
  丁书记说:“不是学校没抓紧,我们早就把材料报上去了,是教育局那边没批下来。我猜主要是学校在放暑假,老师都不在学校里了,还要炊事员干什么?难道让他们一参加工作就白白拿几个月工资?”
  妈妈沮丧极了,估计不到九月份学校开学,教育局是不会让顶职的人上班的了。
  静秋家一下子陷进极度贫困的境地了,因为妈妈已经退休了,工资减到了28块一个月,而静秋的顶职又没办下来,不能领工资。以前妈妈一个月将近45块钱的工资,尚且不够养活一家人,现在一下减少了30%,就更拮倨了。
  于是,静秋又去打零工。
  她顶职的事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在外人眼里,好像她已经做了老师,赚了大钱一样。很多以前跟她关系很好的人,现在却跟她疏远了。也许人人都能同情不幸的人,但如果这个不幸的人突然走了一点运,有些原先同情她的人就会变得非常不高兴,比看到那些本来就走运的人走更大的运还不高兴。
  丁书记跟静秋的妈妈说了好几次:“这段时间很关键,叫你静秋千万不要犯什么错误。我们让她顶职,很多人眼红,经常来提意见,你们要特别谨慎,不然我们不好做工作啊。”
  连居委会马主任都知道了静秋顶职的事。妈妈带静秋去马主任家找工的那天,马主任说:“张老师呀,不是我说你,这个钱呢,也是赚不尽的,赚了一头就行了,不可能头头都顾上。”
  妈妈尴尬地笑着,不知道马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马主任又说:“不是说你静秋顶了你的职,当老师了吗?怎么还跑来打零工呢?我们这里是人多工少,我得先照顾那些没工作没钱赚的人。”
  静秋赶快声明说:“我妈妈是退休了,但我顶职的事还没办好,所以——家里还是很困难,比以前更困难了,因为妈妈工资打折了——”
  马主任“噢”了一声,说:“那你也应该先下农村去锻炼,等你顶职的事办好了再回来上班,你这样赖在城里不下去,如果我还给你工作做,那不等于是在支持你这种不正之风了吗?”
  妈妈说:“静秋,我们回去吧,不麻烦马主任了。”
  静秋不肯走:“妈,你先回去,我再等一下。”她对马主任说,“我不是逃避下农村,只是我家太困难了,如果我不做点工,家里就过不下去了。”
  马主任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愿意等就在这里等吧,我不能保证你有工做。”
  静秋让妈妈回去了,自己在那里等。一连等了两天,马主任都没有给她安排工作。有两次,来要工的“甲方”都看上静秋了,但马主任硬生生地把另外的人塞到“甲方”手里去了。
  马主任解释说:“你的困难是暂时的,你可以先借点钱用了再说,等你当了老师了,还愁还不起?”
  静秋解释说自己顶职不是做老师,而是做炊事员,马主任不赞成地摇摇头:“你这是何必呢?宁可做炊事员都不下农村?你下去几年,招回来当工人多好。”
  第三天早上,静秋又早早地去了马主任家,坐在客厅里等工。正在思考今天如果又等不到工怎么办,就听有人叫她:“静秋,等工呀?”
  静秋抬头一看,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是“弟媳妇”,穿了一身草绿色的军装,上衣还凑合,那条军裤肯定是太大了,名符其实的“向左转”的裤子,估计得左转到背后去了,才能用裤带勒在他细细的腰间。她不知道他这么热的天,穿得这么毕恭毕敬干什么,但她仔细一看,发现他衣服上有红领章,头上的军帽也有帽徽,知道他不是穿着玩的。
  “弟媳妇”眉飞色舞地说:“我参军了。”
  静秋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么小的个子,看上去身体也不咋的,怎么说参军就参军了?难道是到部队上给首长当警卫员?
  “弟媳妇”在学校从来不敢跟静秋讲话,也不大跟别的人讲话,真正的默默无闻,班里人差不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想不到他居然参军了,大概也是为了不下农村。
  “弟媳妇”又问一遍:“你在等工?”见静秋点头,“弟媳妇”就跑到里屋,问他妈妈,“妈,你怎么还不给静秋找工?”
  静秋听马主任说:“哪里是我不给她找工?这段时间要工的少,找工的多——”
  “弟媳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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