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情。有些不悦——原本是自己率先发现的事实其实那个人早就已经知晓，自己竟然还那么自以为是地笃定快乐，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还洋洋自得。其实这些在他的眼中很幼稚吧。有些欣喜——毕竟如果仅仅是因为游戏而产生的感情让她感到不那么可信，而在她看来，他们之间以相识并相认之后开始的相处那么短暂，又有些过分的波澜起伏了，总觉得这种感情太快而有点不可靠。如果加上前一段时间的铺垫，她对顾承风的心意，倒是又多信了几分。
想着自己那段日子在现实里对他的挖苦和冷眼，在游戏里对他的依赖和信任，曹一一真是忍不住有点同情起顾承风来。要和这么一个分裂的人相处，承受不同的个性和感情，他还真是不容易。
曹一一不禁笑了起来。
“喂？”顾承风的声音带着疑惑，还有些微的喜悦。
“是我。”曹一一看着对面岸上的篮球场上跳跃着的人影，道。
“嗯，我知道。”顾承风答。
“在忙吗？”曹一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想打这个电话给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好。”顾承风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亲近。
“嗯，我只是 ……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是么，我很高兴。”
“哎？”
“这是你第一个主动打给我的电话。”顾承风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和温柔。
“哦。”曹一一扬起了嘴角，“那你就好好记着这一天吧。”
“的确，很有纪念价值。”顾承风笑，说。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估计还有段日子。”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
曹一一挂了电话，站起来往寝室走去。刚进门就被阿姨喊住了，“曹一一，有你的快递。”
第47章 47
曹一一抱着一个小箱子回到了722，谢漪宁和许晓婕正凑在一起看八卦杂志，瞧见她进来，视线都落在了她怀中的箱子上，“哟？快递？”
“嗯。”曹一一点点头，将纸箱放在了自己的桌上。箱子上贴着的纸条写明发货地是上虞自己的家，但是——家里又要送什么东西来呢？怎么都没有人和自己说一声。带着疑惑的心，曹一一打开了箱子，不禁怔住了。
“唔，有股奇 怪｛炫；书；网｝的味道。”许晓婕说着，走到曹一一身边，低头看着箱子。
“这是什么呀？”谢漪宁也走了过来，手指着纸箱里一个密封的广口瓶和几包真空的包装。
曹一一再熟悉不过了。密封的广口瓶里装的如石灰一般的东西是自家腌制的腐乳，和臭豆腐有同样的特性，闻着臭，吃着香。而真空包装里的则是咸虾，将虾用盐炒过，去头剥壳，晒干，然后装起来，要吃的时候可以蘸醋。这些都是曹一一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但是……她皱着眉头，看着放在箱子底部的一封信，干净的信封，没有署名。
“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东西，恐怕是担心我嘴馋吧。”曹一一说着，拿出了信，随即把箱子放到了柜子上。
许晓婕和谢漪宁对视一眼，都察觉出曹一一神色的凝重，不禁有些疑惑，但见她并不愿意说，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留出一方空间给她。
展开信，熟悉又陌生的苍劲有力的字跳跃在眼前。
“一一，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一个人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落款是：爸爸。
不是曹灿森，曹灿森的字是温和而谦逊的，如同他的人。这个爸爸只有郑松林而已。也只有他会做这样的腐乳和咸虾。曾经曹妈妈也尝试过炮制这些吃食，但都被嘴刁的曹一一嫌弃了。当时曹妈妈还笑说，“一一不是在吃东西，是在吃人，只有爸爸做的你才喜 欢＇炫。书。网＇吃，是不是？”小一一只是咯咯笑，不说话，倒是一旁的郑松林心满意足地将她一把抱起，转了好几个圈。
如今这些回忆都消退了，只剩下一张苍白的纸，和一段苍白的父女情。
自从那天见到郑松林之后，他再也没有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曹一一以为他就这么消失了，也许时间一长，连他短暂的出现都会成为一场幻觉，但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送这些东西来。他是要弥补么？是要挽回么？
其实曹一一自己也不清楚如果真是如此，自己会不会真的就这么原谅他，重新接受他这个爸爸。感情太复杂，害怕再次被伤害的时候只能蜷缩起来躲避一切的好与坏。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消极的人，不会自主去争取，更多的是等待着，等待别人的关怀，等待别人的爱，等待别人的照顾。不拒绝不代表接受。一直等到某一天，她受不住那些好，接受了那个人，或者她恨极了那些好，和那个人再也没有瓜葛。所以从小以来，那些带着爱慕神色的男生送来的笔记、零嘴之类她都照收不误，但并不接受送来的人。久而久之，他们甚至等不到曹一一的心软或者心狠，便自己退却了。
晚上的时候，买了外卖到寝室吃，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八卦，正到高兴处，便听到寝室电话响了起来。曹一一站起来去接，话筒里传来的是曹妈妈的声音。
“一一。”曹妈妈说，“快递收到了么？”
“收到了。”曹一一点头。快递单子上写着的地址已经明确地告诉她，郑松林又去找了曹妈妈。
“他一个人也不容易……”曹妈妈察觉到曹一一并没有生气，因而继续道，“现在他找了份看门的活计，从前你奶奶的老房子，现在他住着，看样子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嗯。”曹一一应了一声。
“这么些年，他也戒了赌了。”
“嗯，那挺好。”
“你奶奶现在身体也还好，说是要给他找个伴儿，两个人过日子有商有量才好。只是……只是他说，你要是不原谅他，他是没这个脸过好日子的。”曹妈妈说地语重心长。曹一一原本还担心她放不下这个男人，或是恨或是愿，谁知她竟是来替他说话了。到底是云淡风轻了么？于是只有自己纠结着过往不肯放了么？
“他过他的日子，和我有什么相干。”曹一一冷冷道，说得曹妈妈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话题，倒是在沉默之后，曹一一自己开口了，语气稍许软和了一些，“你和他说，日子还长着，好好过吧，别管我如何了。”
“呃……哎。”曹妈妈听着，琢磨不出意思来，末了只能应了一声，随即又和曹一一说了说曹灿森、曹敏和囡囡的近况，啰啰嗦嗦一堆后方挂了电话。
回到桌前，粥早已半冷。
曹一一夹了只咸虾，蘸了蘸醋吃了，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夹杂着小时候的记忆，很多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竟是另一番惆怅释然。
“一一，这个虾真好吃，还有没有啊？”许晓婕喝完最后一口粥，问。
曹一一闻言，淡淡笑，“会有的吧。”她说。
许晓婕顿时欣喜，“呐呐呐，下次我还要吃！”
“还有我还有我。”谢漪宁也忙不迭举手，“我觉得腐乳比虾好吃，嘿嘿嘿~另类的美味。”
“知道啦，下次还有的话不会少了你们的。”曹一一看着两个人，应允道。
因着这几包咸虾和一罐腐乳，三个人愣是吃了好几天的粥，直到谢漪宁发现自己体重再次下降，这才拉着两个人出去正常饮食，保证中午和晚上的营养均衡。
后来郑松林依旧会送东西来，多半是自己做的吃的，把许晓婕和谢漪宁馋得一塌糊涂。其实郑松林年轻的时候当过一阵厨子，所以做菜手艺绝对是有保证，只是自从三岁后曹一一就再也没有吃过他做的菜，因此此刻吃来，更觉怀念。
随着这些东西而来的，还有郑松林的信，不过是一些当心身体之类的话，慢慢的，开始说自己的生活，说他现在处的对象，一字一句，像是小学生写的日记一般，工工整整，严肃认真。
等到信有一个抽屉那么高的时候，曹一一的志愿者工作临近收尾，迎来了期末考试。
“走，我送你回去。”在整（。。）理好东西之后，曹一一正准备离开，却见钟笑非提着手袋站在门口对自己说。
“好。谢谢钟老师。”曹一一点头道谢。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早些回去她还能多些时间复习。
钟笑非的车是一辆绿色的甲壳虫，如此可爱，倒和钟笑非身上的古典气质有些大相径庭，但是这段日子和她的相处，让曹一一觉得这样一个人其实还是挺配这辆车的。如同沈朗清，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懒惰狡猾，钟笑非初识时候通身都是古典优雅的气质，时间久了，则是开朗大气，在不自觉中会有点天然呆。当然，最后这个形容是不能让她本人知晓的，否则定然性命不保。
“我看了你选修课的期末作业，写得很好。”钟笑非说，“以后真的可以考虑转到历史方向。”
“嗯。”曹一一有些受宠若惊。犹记得当时程钧一时兴起说要收自己为徒的时候，钟笑非是不怎么赞同的。
“不要紧张。”感觉到曹一一一个瞬间的无措，钟笑非笑了，“我只是说话比较直，又不认同的地方会直接说出来，千万别以为我对你有偏见啊。”
“没有……”原来钟笑非也还记得这件事情么。
“呵，那么期待你几年后做我的师妹喽？”钟笑非朝曹一一眨眨眼，“还是，先当师弟妹？”
“哎？”曹一一脸颊有点红。
“别想瞒我啊，你和阿风的事情。”钟笑非道，“那小子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还是认了，结果不小心被老师听到了，愣是被他罚站了半天。哈哈哈，老师气急了，说好不容易要培养一个接班人，结果被顾承风给抢了先，还说不准他把那些教条思想传给你，灭了你的灵气。”
“其实阿风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