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天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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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天澜录-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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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随听得大是心痛,且不说这女子在丁家如何,她一个贫贱人家的浣纱女能嫁到丁家去,这中间就不知有何等曲折。他这才知道,原来魏婆婆本名叫做“魏浣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雅芹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源自最真最诚的情感。魏婆婆没想到还有个人为了维护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一大颗泪水便滴在苏雅芹脸庞上。苏雅芹伸手摸了摸,喜道:“魏姐姐,你哭了么?你是为我流泪么?我……我……”言语中流露出无法自胜的喜悦,石头人听了也要心痛。张随看她双目大睁,但似已不能视物,又想起魏婆婆适才说让她歇会,她也充耳不闻,断定是那暗器上有毒,毒性顺血脉蔓延,已经损害到了她的听觉和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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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相继
更新时间:2009…10…27 19:17:32 字数:3198


  苏雅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血气流转丝毫没有减缓,纵然有魏婆婆运功护住她的心脉,她的话声依然越来越弱。只听她道:“魏姐姐,莫说你不是有心伤我,就算真的是有心,我这条命你拿去便是。我一生只佩服你一个,便为你化成灰,心里都是高兴的……可是,你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你怎么不回家去?老爷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魏婆婆面上浮现一道愠色,将苏雅芹往旁边一扔,站起身来,不想正和张随目光相撞。魏婆婆同他对视了一霎,只觉颇为尴尬,回身又要扶起苏雅芹,只见她双目半阖,面上还有残留的红晕,呼吸却已经没了。

  张随踏上一步,问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魏婆婆冷冷道:“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一点都不记得。”张随默然不语,心道:“你随手施为,便可救得一家人性命,也可毁灭一家人性命。于你是小事一桩,甚至连记都不会记在心里,她可是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张潇看着苏雅芹的遗体,不由想起数日前自己和这位美少妇初见的时分。只是魏婆婆站起又蹲下的这小段时间,她呼吸却已停止,而脸上红晕尚未退去,昭示着她转眼之前仍是个活人。一阵风吹过,挂在树上的两盏灯笼倏地灭了一盏。

  张潇喃喃道:“这就没了?这就没了。”说着两行清泪滑下脸庞。张随道:“潇师弟,看开点。丁苏夫人这一去,也是一个解脱。下辈子她会和乐幸福的。”张潇点点头,眼泪却是愈来愈多。

  魏婆婆欲说:“我下辈子便要不得幸福么?”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

  张潇抬袖奋力擦干泪眼,强作微笑问道:“随师兄,这灰衣老者是什么人?”张随沉吟了一下,低声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三十年前的丁门主!”张潇一惊,道:“丁……”

  灰衣人一掌当胸排出,同时右掌伸长,扣向丁毅之左肩。丁毅之双掌一并,挡去胸前那一掌,同时身子一锉,矮了半截,也将肩膀闪了过去。灰衣人右臂横扫,扫向丁毅之面门,丁毅之左手如同一把折扇般一挥,拂在那人臂弯,又将这一招化去。

  那灰衣人又施展许多声东击西、双管齐下的高妙招数,丁毅之谨守门户,将他攻势一一化去。张随见他只守不攻,风雨不透,心下骇然,暗道:“这人比两年前厉害得多了!不对,也许两年前那次小比,他根本没出全力!”

  忽然那灰衣人后退几步,撤了架势。丁毅之亦垂手道:“前辈招式高明无比,在下受益匪浅。”

  那灰衣人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走了几个来回,道:“你一直防守,这怎么成?鹰爪力偏重进攻而非防守,你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怎么成!”丁毅之对他并无兴趣,道:“我的防守阁下并未攻破。”灰衣人道:“我想伤你还不容易?你一直处在防御状态,体力、精神都要消耗得比进攻方多得多!进攻的一方,大可随心所欲尽情挥洒,可你若是有了一丝疏忽便要身首异处!”灰衣人顿了顿,接着说:“最重要的是交战时双方的气势,你一味采取守势,时间一长,就算不为敌人所乘,你也会被你自己打败!”

  张潇心道:“他果然是老门主?我记得老门主是叫丁中材罢,他不是早就死了么?”只觉脑子混混沌沌,想了半晌,也理不清其中的大概。苏雅芹死后,张潇的心头乱成一团麻。

  丁毅之眉头微皱,面有不悦之色,他见苏雅芹殒命,心中不知为何也是突然极其焦躁烦乱。那灰衣人忽又哈哈笑道:“不过你的功夫还真是不错!”

  那灰衣人——现在众人皆已猜到他便是丁中材,只有丁毅之犹犹疑疑——见本门功夫后继有人,极是高兴。在此时的江湖中,鹰爪力绝对算不上是一流的门派,往往是门主武功高强,整个门派便兴盛几分,门主没本事,大家便都要受几分窝囊气。丁家祖孙二代门主在这里对面拆招,同是本门高手,而红颜白发相对,看去滋味绝非寻常。有一首诗,专说的是丁毅之:

  三十年屏气,卅载自敛容。

  雏鹰新试翼,潜龙初建功。

  世事洞若观,人情练即通。

  琢磨正剔透,天下皆惊耸。

  另有一首《西江月》词,说的却是老一代的门主丁中材:

  三十年前功业,

  双廿载中改换。

  门户中兴人夸羡,

  长存从来须变。

  天意匹配良缘,

  收纳支流无算。

  世代威风聚复散,

  尽赚一杯轻叹!

  丁毅之见他此时高兴,有心给魏婆婆说几句好话,便道:“我的武功都是我母亲教的。”说着指了指魏婆婆。丁中材忽然跨前几步,不知怎么就到了魏婆婆面前,双手一齐扼住她脖颈,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提在了半空中,冷峻道:“刚才你还想杀我是吧?”说着手下用力。魏婆婆没想到他突然出手,一出手便将自己完全制住,丝毫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无法呼吸,眼珠突起,舌头伸出,双脚在空中乱蹬,满脸涨红,神色恐惧慌张。

  丁毅之吃了一惊,清清楚楚听到“咯咯”两声响,不知是来自丁中材的手指关节还是魏婆婆的颈骨,心中大惧,疾步上前抓住丁中材手腕一掰一卸。

  这一卸之力,就算是块大石头也要裂出道缝来,可丁中材手腕如同生铁,竟然晃都没有晃动一下。丁毅之满头大汗,不暇感慨丁中材功力深厚,回身捡起地上的长刀就朝丁中材砍去。

  师公延喝道:“你小子作死么!”伸出铁铲一格。丁毅之慌乱间拿捏不住,“当”地一声长刀被震飞老远。

  师公延立即向丁中材道:“老门主,看在张大侠面上,就饶她一命罢!”丁中材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几变,稍微缓了缓,慢慢将魏婆婆放下地来。他双手仍如铁圈一般箍在魏婆婆脖颈上,只不过已经没了刚才的狠劲。魏婆婆双脚踏上地面,心中安定了许多。

  适才她生死一发之时,张随心头也是砰砰直跳,见她此时已然脱险,料来丁中材不会再次下杀手,暗中出了口气,强摄心神,上前道:“丁老前辈有礼了,晚辈是首阳派四代弟子张随,昨夜之事,多有冒犯,万望恕罪。”

  丁中材松开双手,打量着张随。魏婆婆惊魂未定,趁机后退几步,丁毅之赶忙扶住。张随又道:“晚辈知道此处有一绝大的秘密,同我师门前辈有关,请丁老门主不吝相告,晚辈感激不尽。”

  丁中材沉吟了一会儿,眼光如电般扫向太平九和师玉霓,道:“你两个先到一边去。”太平九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就走。师玉霓朝张随看了几眼,直到张随报以微笑,她才慢蹭蹭地走了出去。

  两人走得远了,师玉霓问道:“你的伤口还疼吗?”太平九道:“早好了,那药甚是有效。”师玉霓愤愤道:“那一刀可真狠!”太平九心道:“我中了三刀啊,她说的是哪一刀?”看到师玉霓出神的样子,猛地醒悟过来:“她是说张随受的那一刀!”心中不知为何一酸,顿觉无趣。

  他并非对师玉霓心存绮念,只是一个妙龄少女和你聊天之时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男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扫兴的。太平九看到师玉霓眼睛看向地面,时而蹙眉,时而抿唇,时而微笑,更觉没意思,再也不说一句话,挪步到一边去了。

  丁中材看他俩走出去了,对师公延道:“你来说吧,从头到尾说一遍。”师公延踌躇道:“从头讲起?”丁中材挥袖道:“讲!”魏婆婆脸上神色甚是难看,转身就要走,丁中材喝道:“莫走!他若有说错的地方,还得请你提出改正呢——也免得我们在背后说你坏话。”魏婆婆慢慢回转身,惨然一笑对师公延道:“那么请你快些说罢,再过几年,只怕我也忘了。”

  丁毅之此时也相信了丁中材的真实身份,心里慌乱不安。他从小没了祖父,对丁中材感情并不深。倒是魏婆婆,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传他武功,教他人情世故,因此这母亲的身份更容易接受些。丁毅之看看苏雅芹的遗体,道:“这人进了我丁家的门,就是我丁家的人,不能死在这里。”说着就要弯腰抱起苏雅芹。丁中材看出他有心回避,道:“你此时已经是丁家的家长,便有必要听听这件往事。这位张小侠日后也是有大作为之人,你此时若是离去,日后你二人怎么见面?”

  丁毅之突然极其不耐烦,叫道:“三十多年的往事了,还说它做什么!”师公延道:“正因它是往事,才要说出来掰扯个清楚,免得大家心里都有个疙瘩。”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秘密,在我心里藏得太久了。”

  丁毅之无话可说,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双手紧紧抓住树干。

  时已凌晨,朔风渐起。一直盘踞天上的浓云也被吹散,明亮的月光没有了遮挡,淋漓尽致地在林中六人身上镀了一层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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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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