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苍山恩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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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恩仇记- 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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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林炳答应来旺儿可以在两个丫头当中任择一个的话茬儿,喜妹早就有所耳闻,不过一则她从心眼儿里看不起来旺儿那种拿兄弟换媳妇儿的小人,二则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胖,不论身段儿还是模样儿都比不上凤妹,因此自知来旺儿不会挑上她。近来见来旺儿果然跟凤妹好上了,为求眼不见心不烦,也为了不叫人家碍眼讨厌,每逢来旺儿凑到凤妹跟前,她就借故躲了出来。如此这般,已经非止一日。今天来旺儿到家,听说大奶奶出门去了,就一头扎进凤妹的房里,唧唧哝哝地讲不完的悄悄儿话,两个人你挨我挤的,大热的天儿也不怕长痱子。喜妹心里一烦,顺手拿起一只鞋底儿,就躲了出来。如今一只鞋底儿纳了小半只,还不见来旺儿露面,难怪她要噘着嘴生闷气了。

林炳见瑞春不在家,喜妹又绷着个倭瓜脸站着,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样子,不由人心里不起腻味,也就没好气儿地沉着脸问:

“你大奶奶呢?哪儿去了?”

喜妹一面归置衣帽,一面神情木然地回答:

“大奶奶到寨上娘娘庙烧香求子去了。昨天下午去的,一共去三天,初九日一早回来。”

林炳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地一声,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儿。年轻轻儿的,才二十三岁的新娘子,过门儿还不满三周年,求哪门子的子?寨上那种地方,本是青皮光棍儿出没生事的所在,正经人家有几个上那儿去的?再说,这送子娘娘如何送子的秘密,林炳也不是没有耳闻,不禁怒火陡地上升,睖着眼睛问:

“就她一个人去的么?你们两个怎么不跟去?”

喜妹见大爷火儿了,低眉俯首,嗫嚅地回答:

“是小婶婶陪着大奶奶去的。她说:那个地方,我们女孩儿家去不得。”

林炳气儿不打一处来,这么大一份儿家业,交给两个丫头就放放心心地走了,要是歹徒知道了乘隙而入,怎么得了?虽说前后门都有团丁把守,但是人的黑眼珠儿是见不得白银子的;眼睛里只要有了银子,谁的心眼儿可也就不是正的了,更何况吴石宕近在咫尺,林家的一举一动,他们那里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转念一想,幸亏今天自己赶回家里来,堵住了这个可乘之隙,不然的话,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差错,漏子可就小不了。正想传话下去叫前后门加意提防,忽然想到来旺儿不在身边,就又问:

“来旺儿呢?这该死的怎么不出来见我?”

喜妹挤了挤眯缝眼儿,没敢说实诺,却代他圆了一个谎:

“他回来以后,听说大奶奶不在家,吩咐过厨下给大爷准备夜饭,就回他自己房里歇着去了,大爷叫他有事儿?我这就叫他去!”

喜妹好不容易找了个茬口,脱身跑了。不多一会儿,来旺儿神色仓皇地跑了进来,见林炳怒形于色,不敢自讨没趣儿,赶紧垂着手站在一边回话说:

“小的回来,听说大奶奶到寨上烧香去了,这才想到今天是七月七,特地吩咐厨下给大爷多做几个菜。刚才又帮着挑了几挑水,没听见大爷到家,不知大爷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炳听他说话委婉,虽然跟喜妹说的小有出入,谅也无大差错,就压了压火气,只是叫他到前后门去传话:夜间要加意戒备,不可大意。

夹旺儿答应一声,却站着没有动。今天下午他从壶镇回到家来,凤妹见了忙不迭地告诉他说: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过了好几天,弄得不好,多一半儿是有了身孕,何不及早回明大爷,赶紧圆了房,省得弄出事儿来,大家脸上不好看。其实,三年守制,按俗例两年四个月除服,要办喜事早就可以办得,并不一定非得等三年期满的。只是机缘不凑巧,先是林柄中箭,继而船埠头兵败,忙得林炳自己都三两个月不着家,他一个当亲随的,不遇上大爷高兴的日子,怎么敢开口提这件事儿?没想到陈仓暗渡的结果,是珠胎暗结,再不赶紧办事儿,可就要出乖露丑了。因此,来旺儿见了林炳,急着想提一提他三年前亲口许下的诺言,但是一看林炳的脸色,透着很不高兴,不知道为的什么,琢磨着多半儿为的回家来没见到大奶奶,要是这时候去提婚事,非碰钉子不结,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敢说出来。林炳见来旺儿嘴里答应着,却站着不动,勾起了心中的火气,又怒喊了一声。来旺儿见不是路,只得悻悻地跑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厨下才开出饭来,三荤两素,四菜一汤,外加一壶热酒。林炳一个人自斟自酌,却是越喝心里越烦。先是想到今天七夕,正是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的日子,自己回家来,却依旧是孤衾独宿,冷冷清清,好不凄凉。继而想到自己结缡三载,至今子息不动,莫不是这个大年初一出世的小表妹命相凶毒,上克公婆,下妨子息,才至于进门未出阅月,就招致公婆双双亡故,而子女则至今不见踪影?要是这样的话,别说是送子娘娘无能为力,就是上龙虎山请来张天师打七七四十九日罗天大蘸,只怕也难于消灾解孽,求来一个儿子呢!从瑞春去求子,又想到送子娘娘送子的秘密来,不要儿子没有求到,一顶绿头巾却凭空从天而降;或者竟从寨上带回一个小杂种来,林家的产业岂不就无形中落到外姓人的手中去了么?不过他总算还相信瑞春的家世门第,相信这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还不至于办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忽然又想到:成亲三年来,尽管没有天天聚首,夜夜同床,但是每逢在一起的时候,单说这夫妇一章,瑞春向来也不是那么上心的。看起来,这个不生儿子的症结,多半儿还是出在她的身上。要是果然如此,与其去求织女娘娘,倒不如去求大先生更为灵验些。但是有一句俗话,叫做:“医得了病,医不了命”,要是瑞春果然是命中无子,那又该怎么办呢?想知道瑞春会不会生儿子,除非纳一个二房,要是二房依旧怀不上身孕,那毛病就不在瑞春身上;要是二房有孕在身,至少可以证实自己是没有毛病的。但是像瑞春这样的脾气,能让自己娶小老婆么?更何况她又去娘娘庙求了子,正满怀“早生贵子”的热望呢?那么,是不是可以偷偷摸摸地娶一位如夫人呢?花几百两银子买一个清白人家的大姑娘,另房别院儿,独门独户,藏在城里不让瑞春知道,学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好?但是守备大人在县里安了小公馆的消息,能不传到壶镇来么?要是走漏了风声,实打实地叫她逮住了活的,这场风波就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因此,不管怎么个秘密法,明娶总是不行的,除非是暗偷。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合适的大姑娘呢?他一下子想到了瑞春身边那两个大丫头。这两个丫头,论年纪都可以嫁得人了。只为自己说过要让来旺儿任择一个,因此三年来一个也没有打发。这两个丫头中,又以那凤妹出落得越来越俊俏,说个话儿也还伶牙俐齿,伺候个人也比喜妹更有机灵劲儿。把她纳作偏房,瑞春固然不会马上答应,但悄悄儿地收作通房大丫头,家里耳目不多,只要买通了下人们,大概还不至于会走漏风声。等到有了身孕以后,再正式纳为小星,那时候,不单生米做成了熟饭,而且是替林家传宗接代的有功之臣,瑞春心里就是八百个不乐意,也无法驳回了。至于来旺儿,他要是愿意呢,就把喜妹赏他;他要是不愿意,给他几吊钱,让他自己另娶一个去,不就完了么!

想到这里,林炳不由得高兴起来,拧着的眉毛疙瘩解开了,就直着脖子一迭连声叫凤妹。

凤妹就在旁边伺候添饭,听得大爷叫,只当林炳已经喝完了酒,赶忙盛了一小碗饭,双手捧了上来。林炳见了,也不去接,却直眉瞪眼地盯着她细看起来。早在林炳回家养伤那阵子,就已经发觉这个瓜子脸儿、细高挑儿、大眼睛、高鼻梁、溜肩膀、水蛇腰的姑娘,不单身段儿模样儿长得好,就是一言一动一颦一笑也都是十分可心相当动人的。作为一颗小星,凭良心说,也满不错的了。林炳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满脸堆下笑来,眉梢眼角的淫邪之意毕露。凤妹见大爷不来接饭,却用这么一种极不庄重的眼光盯着自己,不由得嘻地一声笑了出来说:

“大爷今天怎么啦?不认识我呀?”

林炳当即接了下茬儿:

“晤,三个月不见,果然是一朵鲜花盛开,出落得更其标致了。要不仔细看,差点儿还真不认识你了呢!”

凤妹只当是来旺儿连那话儿也给大爷说明了,登时脸儿涨得血红,低下了头去,轻声地说:

“大爷不要这样说,叫她们听见了,传给大奶奶,可不是玩儿的。大爷快吃饭吧,别凉了,吃了肚子痛!”

林炳只当她害怕瑞春吃醋,反正醋娘子不在身边,就随口说起狂来:

“大奶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尽管你是大奶奶带过来的人,可连她自己也得听我姓林的摆布呢,何况是你了?还不是由着我要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你不要害怕,只管实说,就说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吧!”

凤妹依旧只当是问她跟来旺儿的事儿,不由得心里通通地跳着,羞答答地低声说:

“我是大爷的人,大爷愿意怎么发落我就怎么发落我,还用得着问我自己吗?”

林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是愿意的,却非要她把话说清楚了:

“虽说你是用银子买来的身子,不过这是你们女孩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过于勉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听你自己一句话了: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咱们摇头不算点头算,你就点一点头,也是一样嘛!”

凤妹局促了一阵子,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了一句:

“谢谢大爷的恩典。”

林炳哈哈一阵大笑,先接过她手里的那碗饭放在桌上,又把酒杯斟满了塞在她手里,笑逐颜开地说:

“你倒是个既知趣又痛快的妙人儿!只要你真心愿意,一切都有你大爷作主。快坐下,先喝了这一杯。赶巧今天七月七,正是牛郎织女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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