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之父蔡元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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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父蔡元培-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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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黎元洪兴冲冲地把他召来办公室,拿出一份英文的《京报》说:

    “这真是上苍显灵呵,在这紧要关头,揭露了老段和日本勾搭的一个重大秘密。北京城顿时舆论哗然,上午总长们纷纷辞职,老段已成光杆总理了!”

    伍廷芳接过报纸一看,原来段内阁的对德宣战是有交易的呀。日本政府已和他秘密鉴订了《中日军械借款》,决定借一亿日元给北洋政府,用以聘用日本技师和管理人员主持中国军火工业,聘用日本武官训练中国参战军队。为此,日本在五月上旬,已派了参谋次长田中来华,以视察胶济沿线为幌子,视察了中国的兵工厂。

    黎元洪又接着说:“秩老,我们是多年老友了,想求你帮个忙呢。段祺瑞已成光杆总理,我准备下令结束‘一人内阁’局面,想请你临时担任这内阁总理过渡几天。我知道你不愿冒这个险,但你不帮忙我就不能下免职令。另外,想请你去东交民巷跑一趟,借你这张牌与西方列强秘密接洽一次,希望他们对老段下台别来凑热闹。听说朱尔典与日本就有个密约,如能鼓动中国参战,同意战后将德国在华利益转让给日本。所以此行事关重大,拜托了!”

    伍廷芳一听要他当临时内阁总理,心里就急得发毛。但想想这位泥菩萨这些天受的苦,又不好意思推托。他试探地问:

    “如果督军团那帮将军非解散国会不可,总统用什么办法对付”

    黎元洪面色一怔,威然起立道:“我抱定了九个字的主意,那就是不违法、不盖印、不怕死!”

    伍廷芳还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他们胡来”

    黎元洪苦笑道:“我都说到不怕死了,这些天他们的表演你都见了,他们还不致于干掉我吧?”

    伍廷芳会意地点点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些日子的几次摊牌真是举国瞩目,黎元洪表现得还挺有些骨气呢。就说他如何斗垮那二十多位身着将军服,帽插鸡毛翎,杀气腾腾前来请愿的督军吧。那天他还真有点胆量,见安徽督军倪嗣冲一马当先,朝他吹胡子瞪眼叫嚷道:“只有对德宣战,中国才能立足于国际舞台,参战越快越好,要毫无条件。”就仿佛看见背后段祺瑞那副骄横跋扈的样子,纵使他涵养功夫到家,那一肚子火也砰地无法按捺,当下一声干咳,气得那张嘴像蛤蟆一样鼓动起来,他大声痛斥道:

    “原来你们今天来就为的这个,可是我先得告诉你们,你们身为督军,责任重大,却一窝蜂跑到北京来开什么会,这不是擅离职守一个弟兄擅离职守的话,该当何罪?”

    黎元洪突然放大嗓音喊起来:“你们以为神气得很呢,我可不能同意,听我说!”

    众督军万万没有料到,浑名“泥菩萨”的这位总统已变成怒目金刚,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在这时,门外卫兵们闻声探头察看,阳光下枪上刺刀闪闪发亮。见众督军被震住了,黎元洪胆儿也壮了起来。瞧他越骂越起劲,盛怒地咆哮道:

    “你们身为督军,不该擅离职守,集中到这儿来!你们身为督军,不该以军人身份,闯入国务会议场所干预国政!你们身为督军,不该以军人身份,擅自成群结队,与外国驻华使节团直接打交道!你们身为督军,应该知道这件事,凡属宣战媾和,乃是本大总统的特权,决不允许你们侵犯!你们的责任在为国守土,与外交政策无关!你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目无法纪的行为!你们懂不懂?”

    众督军面对总统府里的那个气派,想想袁世凯当总统时的那种威风,见门外又有卫队,心想无论如何也是一国元首呀,不如退回去算于是一个个唯唯诺诺,在训斥声中咽下一肚子怨气低首而去。纷纷上车,往府学胡同段祺瑞官邸告状去

    论资格,伍廷芳可为当今中国最老牌的外交官他知道由十五个国家特命全权公使组成的北京外交使团中,真正影响中国和世界事务的只有英、美、俄、法、日、德几个国家。他轻车熟路,没费多大劲先拜会了美、俄、法三国公使,列强们对段内阁的亲日路线早有嫉意,自然乐意他的垮台。但转到英国公使馆里时,却碰到一件棘手的事。

    这是一座占地三英亩的华丽的中式建筑,以前曾是梁亲王的王府。如今正殿成了公使官邸,门楼十分宏伟,还有一道垫高了的两旁拥有雄伟圆柱的门廊。秘书们住在带游廊的平房里,只有一等秘书例外,可以住在一幢二层小洋楼里。大院里还有一座小教堂,一个剧场和一个保龄球场。朱尔典爵士正在庭院里散步,在这风和日丽的上午,春天的紫丁香开得正旺,使馆养的鹦鹉欢悦地向来客问好。但当伍廷芳说明来意时,想不到这位严厉的英国人却避开正题,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责问起他来。

    “也许你躲在家里研究人的灵魂已有多日了,可能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件非常不幸的事。你的老朋友蔡元培先生无理辞退了几位英国教员,如果此事不处理好,将严重影响今后的两国关系。”

    伍廷芳一惊,觉得在这节骨眼上,此事非同小可。说实话,在众多的驻华公使中,他最佩服朱尔典。这位职业外交官自1876年以一名翻译生来华后,已在中国整整呆了四十一个年头。记得在一次鸡尾酒会上,朱尔典曾经感叹地说过这样的话:

    “对于我来说,中国不是众多驻地中的一个,而是我全部外交生涯的起点和终点。所以在我看来,我的世界不仅是大英帝国,而且也是中国。”

    他曾不止一次地听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说起朱尔典,说这位爵士即使在炎热的夏天,独自在度假的中国寺庙里吃晚饭,也要穿上正式的晚礼服才开始动刀叉呢。

    朱尔典显得很生气,昂起头傲慢地说:“遗憾的是你们的蔡先生不但不接受我的要求,还指使北京大学在英文报纸上诽谤我们英国人。你是应该知道我的性格的。我是在哈利·帕克斯学校的严格训练下成长起来的。我从前任公使萨通义爵士那里学会了用埃尔金勋爵的格言来解决中国问题。这就是,绝不提没有正当理由的要求,而一旦提出了要求,就一定要得到满足。”

    伍廷芳被吓得直冒冷汗,忙驱车赶回外交部。一查,还好,秘书机灵,早以他的名义将照会内容转告了北京大学。蔡元培反应也很快,一份给他的复函已堂堂正正地摆在案头。他忙戴上眼镜,拣重要的内容先看了起来。

    来件均敬悉。今年教育部及各直辖专门学校讨论多次,议决将现行学

    制更改,以后北京大学只办文、理两科;其余各科,均取收缩主义。又因

    预科减少年限,准备于暑假后并入本科。学制更改,教员人数自然要减少。

    又对照克德莱合同第九条,本可随时辞退,给以三个月薪水。欲辞退

    时并可不必事前通知,本年三月二十八日即己函告克教员,已属特别优待。

    来函所述满给三年薪费之要求,逾越合同范围,本校当然拒绝,认为无谈

    判之余地。燕瑞博本系为伊文斯代课,于民国四年九月到校,并无合同。

    现查伊教员之纽约合同,亦于今年三月三十日期满。此事,本校全照合同

    办理,绝无含糊不清之处。辞退理由,本可无庸声明。今承垂询,故特将

    更改学制始末情形,为贵总长陈之。

    总之,此次各外国教员之辞退,与其个人之资格及性质,绝无关系。

    英文《北京日报》所载各语,虽未指斥何人,本校目前亦已去函更正。报

    中原文,本无教员姓名,本校请其更正之函,因亦未便登载教员姓名。报

    纸有闻必录,其所登载,本校何能负责。至疑及本校有人主使,则更不成

    问题。反对英人之语,亦可不辩,因本校尚有英国教员,今年合同已满,

    而仍继续教授功课者。此外,尚有新聘之英国教员。且今年所辞退之外国

    教员,尚有数人,亦非尽是英人也。

    英使署若再质问,望贵总长代达上列种种情形,实为公便。

    顺颂

    日祉

    蔡元培启

    六年五月九日

    伍廷芳看得心烦意乱,他太了解蔡元培的个性别看平时慈眉善目,像个好好先生,一旦认准要做的事,很难让他改变主意。正在这时,秘书又送来了克德莱、燕瑞博对北大和蔡元培的控诉呈文。字里行间充满了火药味,因辞退他俩和北京英文日报两次刊登谤言,克德莱提出向北大索讨赔偿银币共一万肆千捌百伍拾元,燕瑞博索讨银币四千二百元。胃口大得惊人,一副英国街头无赖的嘴脸,还扬言蔡元培如不答应,将对簿公堂。

    伍廷芳忙让秘书给教育部挂电话,想听听范源廉的态度,没想到老兄也装病辞职在家里逍遥。范源廉这次在对德宣战上表现得很不明智,先后两次帮老段在黎元洪面前无理撒泼。他亲自往对方家里挂电话,范源廉一听他的声音,态度果然很冷淡。说蔡元培已有复函给教育部,这两位英国人也太不像话,一位是传教士,一位简直是不学无术的泼皮,还是由你们外交部和大总统看着办吧。面对着范源廉那种坐山观虎斗的样子,老谋深算的他也显出了窘态。这就是民国时期的政坛,谁只要踩进了这口陷阱,谁就注定在劫难逃。

    他沮丧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坐车去了总统府。黎元洪一听朱尔典刁难也慌了手脚,他知道这次在对德宣战政策上,英国人不仅仇视段祺瑞的亲日路线,也同样嫉恨黎元洪的亲美派。美国公使就私下与他做过一笔交易,只要中国出兵八个师,原来与清政府签定的赔款条约都好重新商量。这个秘密也不知怎么让英国人探听到了,朱尔典曾严肃地打电话警告过他:

    “尊敬的总统先生,别以为我们英国人只有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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