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因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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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因爱停-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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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的人,上至夫人,下到仆役都由着她。尤其是三哥。 
  
  在听雨轩的第二天,三哥来探她。无意中谈起竹叶的悉簌声让她睡不稳。三哥说,这不简单,砍了便是。她淡淡一笑,诺大一片竹林,怕是养了好几年,竹枝也有手臂粗,说砍便砍,怎舍得?三哥却当真遣了人来砍竹子,倒是她有点不舍,便教他们移到西院去了。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那竹林是三哥幼时种的,因他喜竹,偏他所在的观星阁不宜养竹,就种在了最近的听雨轩。算到今,已是十多年了。 
  
  竹林移了地方,长得并不好,当年便枯了很多,这两年更是稀落。 
  
  三哥善做竹笛,能吹出很美的声音。看着三哥吹笛的样子,便想起那片竹林,欲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三哥宠她,实在有点过了,可是他宠得理所当然,她便也受得理直气壮。 
  
  反正,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三哥撑着吗?
  
  可是,此刻,便是三哥也无法帮她了吧。
  
  一身男子打扮的冯清蓉站在围墙下傻了眼。不过丈二高的围墙,于她来讲,如履平地而已。可今天却怎么也提不起真气来。试了两次,只觉得四肢绵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旁边的角门亥时便已上锁,因平日少有人走,故并无仆役值夜。可即便有人值夜,冯府六小姐半夜三更孤身外出也是于情不通于理不合于礼不容。 
  
  看来,只有一个方法了,冯清蓉方要回身,一股淡淡的熏香传来,其中隐着熟悉的药香,接着便听围墙外,有低低的声音道:“蓉儿?” 
  
  “先生?”她有些意外。 
  
  须臾,一个黑影翻过墙来,揽住她的细腰,飞过墙去。原以为到了墙外便会放下她,可是他依然揽着她,一发力,再次腾空而起,数次起落,瞬息落在一处清静的院子中。 
  
  借着月光,见院中一池莲花已有两支发出了花蕾,正含苞待放。 
  
  冯清蓉稍稳了下心神,朝正北的屋子里走去,屋里空无一人,连一桌一椅也无,只一盏灯,静静地挂在墙角。 
  
  熟门熟路地走向左方,墙上应景地挂了一副夏日初荷的画,画上题着七个字“小荷才露尖尖角”。轻触画,一扇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屋里甚是简洁,一桌两椅,一位灰衣人正背对着门口坐着。 
  
  “今日,蓉儿受惊了。”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苍老。 
  
  受惊?!是指哪次?马蹄下得命或是银针前逃生还是方才的力不从心?
  
  尚未作答,又听灰衣人道:“蓉儿是否以为老夫见死不救,太过无情了?” 
  
  听得此言,冯清蓉方知,先生说得是济世堂门前的事情。 
  
  “先生所为必有先生的道理,蓉儿不敢乱讲。” 
  
  “过来坐吧,我给你把把脉。” 
  
  冯清蓉慢慢移到桌前,伸出右手。一只饱经风霜的手捏住了她的皓腕。 
  
  那手,很暖。 
  
  忍不住抬头,这是一张沧桑的脸,额角鬓间已见斑白,胡须也白了泰半。许是意识到她的瞩目,先生猛一回头,恰与她四目相对。那眼眸深沉幽静,不见一丝情绪,可是仔细瞧又似乎藏了无法言明的东西。 
  
  “是软骨散。” 
  
  “会是谁?是那妇人吗?”冯清蓉不由问道,语出又后悔了,她在当场尚未明情势,先生并未亲见,怎能知晓?况且,学毒之人竟连自己何时中毒都不知道,岂不羞愧。 
  
  “药量很少,对身体并无损害,只不能用真气。”风先生并未作答,只放开她的手,轻捋了下胡须。 
  
  “彼时若无他人相救,不知蓉儿如何应对?”他问。 
  
  “蓉儿怯弱,恐怕早晕过去了。”她如实回答,其实当时她已经决定要晕倒了。 
  
  似乎感觉到一丝笑意,她不自主地又看向他,他神色平静,波澜不起,只那微翘的唇角证明他方才确实笑过。 
  
  借势倒下,足可以避开那些银针,还可以赢得时间考虑对策。这是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可先生这笑是什么意思,嘲笑还是不满?
  
  兀自纠缠着这笑意,却见风先生拍了拍手,一青衣小童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后又悄然离去。 
  
  托盘里放着两碟小菜,一碗汤,还有两碗碧绿的米饭。小菜是红油竹笋和香菇菜心、汤是奶白的鳜鱼汤,红红绿绿的倒也好看。另有一壶酒及两个酒杯。 
  
  晚饭她没用,撑到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 
  
  风先生取过酒壶晃了晃,顿时满室清香,不喝已微醺。 
  
  “这是荷叶酒。”风先生率先喝了一杯。 
  
  冯清蓉也举杯在唇间抿了一下,果然清而不淡,甜而不腻,却又略带苦意,正适合消暑去火,只是隐约觉得其中还藏着别的东西。 
  
  “有醉莲。”她肯定地说。 
  
  醉莲是莲的一种,据说南疆人将之养在烈酒中,其花浓香馥郁,闻之便会酒醉。若是以之泡酒,饶是酒量极深的男子也不过半两即乱醉如泥,更有人不识其厉害一饮而尽,那么轻则昏睡数年,重则即时丧命。醉莲极难成活且一株醉莲每年只开一朵花,只有花骨朵将开未开的时候功效最大,花若盛开,其酒意就散去不能取用了,因此能得醉莲实属不易。 
  
  “解药在杯壁上,是莲子心”。酒未入口即觉苦意,而她尝了一口却未醉,自然是口中已有解药了。 
  
  风先生并未作答,只拿起竹箸夹了一口米饭,慢慢嚼着。 
  
  冯清蓉也只得放下酒杯,端起那碗碧绿油亮的米饭。米是上好的香米,绵软又不失劲道,细细嚼来,有甜味,间着米香,很是可口。 
  
  “米里有情莲,解药在箸上”。 
  
  情莲亦产自南疆,其叶能令人迷失心智。相较于醉莲,情莲培育更为不易,据说需懂迷幻术的人每隔三日对之催眠方能长成。长成后,又需用有情人的血培育才能开花,那花便含着情毒。其解药却是易得,只是本株情莲上取藕根榨出汁水即可。 
  
  放下米饭,冯清蓉拿起调羹用那鳜鱼汤。鱼汤鲜美无比,鱼肉松滑软嫩。可惜此鱼汤却是催命汤,因其中加了无色无味的毒芹汁。 
  
  自然,她并无中毒,因她已用过解药。 
  
  只是调羹上并无解药,碗壁也没有。毒芹用雪莲、丹参以及苏合木才能解。 
  
  酒里用了天山雪莲,汤里放了丹参,还差一味苏合木。可是,苏合木在哪里呢?
  
  冯清蓉看着桌上的菜,脑子里飞快地回想先生以前教过的东西。 
  
  毒药之间是相生相克的,且服用的先后顺序也有极大关系。若是先用了“笑红尘”,再用“寒归散”那么前者的毒性可被后者解去,反之则不行,“笑红尘”只能令“寒归散”毒性更强上四分。 
  
  可是醉莲跟情莲均不能解毒芹之毒。那又是什么呢?
  
  从落座到现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桌上的菜还冉冉飘着热气。 
  
  是了!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明白了!先生平素并不用熏香,可他今日竟用了,那香是——苏合木。 
  
  甫要开口,蓦地看见他凝定在她脸上的视线,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又深沉,含着赞许还有怜爱爱。 
  
  她确信没有看错,是怜爱!!!
  
  




3

3、月光如水 。。。 
 
 
  极度的喜悦笼罩了她,跟着先生将近三年,还是第一次,在他的眸子里读到漠然以外的东西。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只低了头,但觉得有种甜蜜的羞涩慢慢在心底扩散扩散。 
  
  冯清蓉暗暗掐了下手心,掌心的疼痛令她清醒过来。她怎会,怎会有这样的女儿情愫?他是先生!他的年纪比爹还长!可是,她无法否认,刚才那刻,她心动了。她的脸颊仍热得发烫,她的心里,仍是由衷的喜悦,如同平静的湖里投进了一粒石子荡起的涟漪般,圈圈圆圆,无边无际。 
  
  许是为了打破适才的尴尬,风先生将两道小菜移到冯清蓉面前:“用些菜吧,没毒。我再让人换过饭来。” 
  
  话语方落,青衣小童又悄无声息地进来,换下了方才的米饭,还端来一碗茶,放到她面前。 
  
  其实无需换的,即便有毒,可是先生在此,又何妨呢?
  
  欲脱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这样的唐突,她怎好出口?只是慢慢吃着饭。 
  
  可是即便吃得再慢,饭总有用完的时候,即使再小口小口地饮,茶也已经见底了。 
  
  “我该回去了。”她这样讲,可并未起身。 
  
  他却站起来:“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暗中调了下气息,已经无碍了,想来方才的茶里放了软骨散的解药。 
  
  “我送你。”他再说一次,依然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她不再坚持,跟在他身后走出屋子。 
  
  微风吹来,带来池莲的幽香,月色撩人,将一切遮掩得飘飘缈缈,如同她朦朦胧胧的心思。 
  
  以往,他从未送过她,今晚还是第一次。不知为何,今天竟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愿多想,只觉得偎在他身旁的感觉很好,风从脸庞轻拂而过,淡淡的香味充斥在鼻端,很好闻,是让人安定的味道。 
  
  冯府很快便到了,下了围墙,他松开环在她腰际的手,无意触到她的小手,凉凉的。那股爱怜重又升起,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转身再度飞越围墙。 
  
  话都没说一句。 
  
  冯清蓉怔怔地站在那里,双眼依然看着他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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