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独立路-李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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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独立路-李光耀-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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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伦敦返回新加坡途中,我决定在罗马停留四天,再回来恢复日常的工作。我用一大半的时间在旧城游览,参观了古罗马会议广场遗址和维克多·埃曼努埃尔纪念碑等名胜。纪念碑有一幅铜铸浮雕,显示当年罗马霸权如何把版图扩展到欧洲和地中海。我一时想起历史上所有帝国,有盛也有衰;英帝国难免跟罗马帝国一样,会有没落的一天。

  不过后来所见的一个场面,很有参考价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天早上,我信步走到圣彼得大教堂的时候,不禁感觉一阵惊喜。教皇坐在轿子上,由几名瑞士守卫抬着刚好出现。电视正在拍摄这个过程。就在瑞士守卫把他抬到教堂走廊中央时,环绕在他周围的人群不禁齐声欢呼,并高喊〃教皇万岁〃。站在轿子四周的修女兴奋莫名。由于参加过共产党召开的群众大会,我本能地抬头张望带头喝彩的人在哪里。我发现他们就在我上面,是一批唱诗班男童坐在柱子上边的圆形平台上。这使我领悟到,罗马天主教会原来早在共产党之前几百年便采用这种动员群众的方法。罗马天主教会很早便建立完善的制度,难怪经过将近两千年的岁月,它仍然经久不衰。我记得读过有关天主教制度的文章。原来教皇是由大约100名红衣主教推举出来,而红衣主教则是各前任教皇委任的。我从罗马回来后不久,便建议行动党模仿教皇的推举制度,选出中央执行委员会。在我们拟出有关细则期间,教皇庇护十二世于10月9日逝世,红衣主教集合在圣彼得大教堂,选举新教皇。三个星期内,教皇约翰十三世当选的消息便宣布了。我们注意到这个制度的功效,于是在11月23日召开的党的特别大会上,便对党章作了必要的修改。

  修改后的党章规定党员分为普通党员和干部党员两种。普通党员是通过党总部或党支部直接入党的;干部党员则须由中央执行委员会遴选,经批准后加入,他们的人数共有几百名。只有中央执行委员会挑选出来的干部,有权推举候选人进人中央执行委员会,正如教皇委任的红衣主教,有权推选另外一位教皇一样。这就杜绝了外人进来的门路;也由于中央执行委员会控制党的核心,今后外人不可能夺取党的领导权。
 

 
 
 
   
 
 

第18章 一九五九年大选
 

  在红灯码头一个午餐时间的群众大会上,我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上台后会保留维持公众治安法令,并旦强调说现在的真正斗争是人民行动党对马共的斗争。我追述了马绍尔如何动摇,到处碰壁,每次面临由共产觉领导的示威都退却;也追述了林有福不得不诉诸警棍和开枪。最后还要英国人出动直升飞机以恢复秩序。我勇敢地说:〃人民行动党不会犯这两种错误〃

  1959年接连三个月,我在调查委员会和主持竞选工作之间两头奔忙,忙得不可开交。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选定51名候选人。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说华语或方言的新加坡人现在有了政治权利,选民人数大幅度增加,我们必须代表70万选民。

  我们决定派出34个华人、10个马来人、6个印度人和一个欧亚裔。马来族和印族候选人所占的比例高于人口比例,但我们认为这是好事,能提高少数民族的士气。当选的29个华人当中,6个是完全受英文教育的,16个是完全受华文教育的,7个是掌握华英双语,以英语作为工作语言的。

  人民行动党按照原定计划,角逐所有51个议席。在33天的竞选期间,我们举行了6个群众大会和60到100个街头集会。竞选开始时,卜基①接受人们下注,赌看我们会赢多少席,这是个好迹象。反对党知道了,由于缺乏信心,没进行剧烈的竞争,前后的表现也不一致。另一方面,人民行动党的工作人员和候选人精力充沛。候选人年龄多数还不到30岁,他们的演说在年轻选民当中引起了热烈的反应。我们打破传统,派出了三名华族理发师,虽然在中国封建帝制时代,剃头匠和艺人、屠夫一样,连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也没有。我们代表了铲除这种封建意识的新秩序。

  在这个忙忙碌碌有时也兴高采烈的竞选过程中,我感受得到,对〃非共的〃人民行动党可能在新加坡赢得大选,东姑和他在吉隆坡的伙伴并非抱着友善的态度。哈密裕末在芽笼士乃举行的一个巫统群众大会上说,马来亚是反共,人民行动党是非共;马来人从来不喜欢骑墙派,因此跟马来亚合并是白日做梦。

  第二天我形容他的说法是狂热的,他却极力要我公开反共。这不像是他本人的态度,于是我相信吉隆坡的信息使他的态度强硬起来。东姑支持哪一边清楚得很。

  3月22日星期日,吴庆瑞发表〃经济政策〃演讲,那是《今后的任务》这个系列的一部分。他解释新马两地必须合作。他说:〃作为建立共同市场的交换条件,我们可以让联邦联合管理我们的港口,我们的港口平时处理那么多的联邦对外贸易。〃但是,联邦的工商部长陈修信声称〃人民行动党不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共同市场的主张是实行不了的。人民行动党应该认识到,自由港和共同市场是不能并存的,二者必居其一〃。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设法帮助竞选的另一方。后来我才觉察,他的这些看法是坚定不移的。当时吉隆坡的态度一般说来是敌视我们。东姑颁赐林有福〃敦〃的头衔,那是马来亚的最高荣衔。东姑说,虽然他自己不会参加竞选活动,但他赞成建立反对人民行动党的阵线,并警告巫统内的亲人民行动党党员,如果他们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加竞选,巫统将把他们开除出党。

  美国政府也不喜欢人民行动党。《海峡时报》报道说,美国商业部出版的《国外贸易周刊》预见新加坡可能左转,放弃私人企业传统,〃这个可能性使人无法估计这个城市的经济前景和贸易展望〃。新加坡的金融地位健全,〃但跟联邦形成对照的是,尽管政府宣布希望吸引外来投资,新加坡的投资环境继续恶化〃。《海峡时报》选用了合众社从华盛顿发出的这则报道。这家英文报也恶毒地反对人民行动党,跟友善的华文报和马来文报不一样。

  我们会以牙还牙

  《海峡时报》的敌视引发了一场斗争。4月15日我打响了第一炮。我警告说:〃谁想伤害我们,我们会以牙还牙。〃

  我们举行下一次群众大会的时候,拉惹紧接着抨击《新加坡虎报》。他说,他们大谈言论自由,却把自己不同意的观点压下来。拉惹大有条件说话。1950年到1954年他担任过该报副总编辑,报社要他改变方针,否则就离开;他离开了。该报转而反对人民行动党。一个星期后拉惹把矛头转向《海峡时报》。他离开《新加坡虎报》之后到《海峡时报》工作,知道该报是由谁控制的。他说出了控制该报的四个人的姓名,他们全是白人,包括掌管日常事务的澳大利亚人A.C.西蒙斯。西蒙斯了解报业,他知道当拉惹和我说一旦组织政府就会跟他们较量时,我们不是闹着玩儿的;由于害怕人民行动党胜利,他们已经在进行准备,要把公司和主要人员转移到吉隆坡,此外,我当时也毫不怀疑,他们决心以联邦首都为基地跟我们斗,也知道我们决心跟他们周旋。

  我写信告诉他们:〃如果本地人的报纸批评我们,不管批评得对不对,我们知道这是真心诚意的批评,因为如果他们宣扬的政策或事业是愚蠢的,他们必须留下来面对后果。主持《海峡时报》的漂泊不定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必须逃到联邦,在联邦的安全环境里勇敢地声称自己会为新加坡的自由献出生命。〃《海峡时报》总编辑莱斯利·霍夫曼同一天回答说说〃我不是漂泊不定的人。这家报纸的方针和内容是由我负责的,我准备留在新加坡,哪怕李先生和人民行动党上台执政,哪怕他们利用维持公众治安法令对付我我的家在新加坡。〃但是在选举结束前,他动身到吉隆坡去了。他看不到也不承认这份报纸的主权属于他的英国主子,报纸的方针是受他们左右的;我们却知道。我们决心铲除英国人对我们报纸的控制,而且决心铲除任何其他外国对我们报纸的控制。

  小心翼翼地挑选候选人

  我们人民行动党里的非共派充分控制了竞选过程,对此我感到十分满意。我们定下日程,选定主题,发表重要的演说。左翼的工会领袖并未组织群众参加我们的群众大会。虽然行动党支部有亲共分子在活动,一些亲共分子可能成为候选人,王邦文和我小心翼翼地从获得提名的受华文教育的党员当中挑选,把风险减到最低程度。

  我的华语进步了,虽然还不能口若悬河,但也足以在竞选大会上不用讲稿发表自己的看法,也许只是重复自己用英语和马来语说过的话。虽然说得不那么好,说华语或方言的群众却为我努力学习他们的语言,说起话来信心越来越强而尊敬我。杜进才的情形也一样。他长得矮小,身高仅有1.5米左右,在讲台上可活跃万分。他华语说得比我差,却勇气十足。群众为我们努力跟他们交流感到高兴,为我们喝彩。

  然而从争取选票的角度看,我们的未来部长们表现却参差不齐。拉惹学得很快,用英语演讲有说服力,把社论语言的风格化为强有力的街头语言。他也会说巴刹马来语,高声有力地传达了自己的论点,身势语言表达能力很强。吴庆瑞却糟透了。他头脑第一流,也精心写讲稿,但是声音单调不变,又含糊不清,只照着稿子念;即使他并不沉闷,但是看上去他总是很沉闷,而且只会说英语。但是在一个多元种族的社会里,我们避不开一个问题:虽然一些候选人生来就能在大庭广众发表演说,却谁也无法在竞选大会上同时打动所有听众,使他们一起哭笑、愤怒和叹息。无论他使用什么语言,而且能说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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