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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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4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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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袭吉闻言诧异,奇道:“眼前之患?眼前有何患处?”
  李巨川看着他,面色越发沉凝,缓缓道:“眼前河北局面,仆射心中明白,太原老大王那儿局势颇为不妙,黑朱三与老大王生死宿敌,如今既然威服河北,下一步必图河东。然则欲征河东,前番已然有所证明,走泽潞而入,并非上上之选。河东表里河山,易守难攻,若要找一条最佳路线,则唯有走河中北上,才是上策。”
  李袭吉虽然于内政方面更胜军务,但也并非全然不通军事,闻得李巨川此言,哪里还不明白?当下面色微微一变:“你是说”
  李巨川叹了一声,点头道:“不错,如今我护国军(无风注:河中节度使又称护国节度使,河中军也叫护国军。)在河中只有不到三万兵马,而且还没有一名能够统合这三万兵马的方面主将,一旦朱温再次偷袭,则河中如何能守?一旦河中失守,则河东与关中几乎就此诀别,再不相连。于全局来看,便像是被斩成两截的长蛇,空有巨力,又能如何?届时,无论河东,还是关中,尽为黑朱三砧上之鱼肉也。”
  李袭吉面色凛然,跺足道:“下己何不早说!快,我二人立刻回去,再求见大王,诉说此事!”
  李巨川却一把将他拉住,劝道:“仆射勿急,且听某一言。”
  李袭吉遂站定,问道:“不知下己还有何等高见?”
  李巨川捋了捋文士须,沉吟着道:“某追随大王时日尚短,不及仆射多矣,若论相知于大王,自然远远不及仆射。然则近来,某将大王这数年来的作为细细思之,却也自信略有了解。”
  以臣下揣度主上,自来便是大忌,即便要揣度,也只能私下揣度,万没有拿出来与同僚相论之理。李巨川这番话说出来,李袭吉委实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要说,居然先将此事摆在前头。
  不过李袭吉为人敦厚,自然不会拿此事去嚼舌根,闻言反倒有些开怀,心中暗道:“李下己不忌与我说出这等话来,想是深知我的为人,我岂能陷他于不义?此话今日入得我耳,将来却必是出不得我口的。”
  当下便道:“为主分忧,幕僚之责,而分忧之道,所在有多。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欲要建言献策能为主上采纳,自然需要了解主上为人处事之道,方能有的放矢。下己这般作法,却也不算逾越。”
  李巨川笑了笑,算是坦然接受了,然后才道:“大王这数年,由一介布衣而得封郡王,不仅兵雄关中,更为国朝宰执,权倾天下,实乃我大唐两百年之未有。纵观大王发迹崛起之路,会使人赫然发现一点”
  “哪一点?”
  “大王料事,总在敌前。”李巨川目光炯炯,说出八个字来。
  李袭吉微微诧异,要说李曜这些年带兵作战最大的优点,自然就是每战必料敌机先,这几乎是全军共识,犯得着李巨川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出吗?
  李巨川似是看出李袭吉的疑虑,又道:“某所说的,可不只是领军作战。大王在任何事上,似乎都能有先见之明,军械、粮草、后勤且不去说,就说料准朝廷以及各家藩镇何时会有何等举动,也是不在话下,然后大王便会对此提前做出准备”
  李袭吉想想,发觉果然如此,不禁微微震惊:“你是说”
  “不错。”李巨川点头沉吟道:“此次朱温将有何等举措,只怕早在大王算计之中我等皆能看出眼下局势,危险在于河东,而河东必然关系河中,而大王今日偏偏不谈朱温接下来将会如何,难道不奇怪么?”
  李袭吉深吸一口气:“这么说,大王已然有了成算?可若朱温果然出兵河中而攻略太原,我护国军在河中的兵力实不足以抗衡汴军,奈何?下己,军旅之事,你所擅长,你以为眼下河中兵力,可有挡住汴军的希望?”
  李巨川摇头道:“若要以不足三万兵马守住河中,并使朱温不得北上河东半步,除非大王亲至蒲州,方有可能。若只是守住河中基业,某意史大将军(无风注:史建瑭现在是羽林大将军了。)、李都押衙、郭司马甚或嗣恩将军皆可勉力为之。”
  李袭吉思索道:“若是这般大王今日可有召见诸位将军?”
  李巨川果断摇头:“未曾。”
  “嗯?”李袭吉踱起步来,不解道:“那大王就是打算亲回河中了?可既然大王要暂离长安,为何今日却又提出这样一件大事?须知这般大事,纵然大王亲自坐镇长安压阵,也未必能够顺利办成,倘若反而离京去了蒲州,这事情哪里还有半分希望?”
  李巨川呵呵一笑:“只怕,大王也不会亲去蒲州。”
  李袭吉越发奇怪:“此言何解?”
  “因为今早某与王相公巧遇,当时正见他吩咐亲信家仆快马赶往蒲州。某本未在意,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仆射可知王相公如何说的?”
  李袭吉摇头表示不知,李巨川便道:“王相公说,大王暗示他,让他将王笉姑娘接来长安。”
  李袭吉当即一愣,迟疑道:“最近长安上下传闻,说大王欲与太原王氏联姻,我意,以大王与王姑娘的情谊,联姻之说,未必是无风之浪何以见得大王此举不是为此事而做的准备?”
  “自然,是有这种可能。”李巨川闻言并不惊讶,反而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孤证不可为定,若只是这一条,某岂好拿来说事?另有一条:河中军械监‘雷神’、‘火神’两大团队,连同相关器械用具等,均以奉命撤出蒲州,在开山军一部之护卫下,于今日一早,悄然来到长安了。”
  李袭吉面色大变,震惊万分,声音都有些走样了:“你是说大王有意弃守河中?!”

  

  第213章 王业之基(五)
  李袭吉面色大变,震惊万分,声音都有些走样了:“你是说大王有意弃守河中?!”
  李巨川沉着脸不答话,李袭吉见状急道:“不成,河中乃大王根基要地,一旦河中失陷,河东势必难保,届时朱温一统中原河北,便是汉末曹操独霸北方之局,可谓天下三分有其二!关中纵然关河四塞,却已不复旧时模样,安能再持旧观,以为可雄踞关中而进平天下?这河中之地,实乃大王王业之基,不容有失!”
  谁料李巨川仍是沉默不语,神色间似有迟疑,李袭吉顿足道:“下己啊下己,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二人忝为大王幕僚,当为大王谋划全局!说句诛心的话,纵然弃守河中可借朱温之手为刀但若果有此事,则必将使朱温再难复制,如此一来,则不仅是大唐之祸事,更是大王之祸事!况且,老大王对大王深恩厚泽,天下皆知,若是被朱温兵临城下而大王不全力相救,那么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大王?大王当世儒宗,怎能背负这等骂名!”
  李巨川连忙摆手,劝道:“仆射言重了,某方才所言,并非意指大王将要弃守河中。”
  “哦?”李袭吉面色稍微好了一点,但疑虑仍重,问道:“那你此言何意?”
  李巨川沉吟道:“河中乃大王王业之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大王在河中做了许多建设,打下的根基足够扎实,如今兴复关中,也要依靠河中为援,若说大王欲弃守河中让与朱温,天下谁人能信?以大王之能,绝不会作此决定。”
  他微微迟疑一下,才继续道:“某方才所言之意,乃是说大王可能要以河中为饵”
  “为饵?”李袭吉皱眉道:“如何为饵?让朱温以为河中虚弱,于是领军征伐,待我河中守军牵制住朱温大军之后,大王再突然自关中杀回河中,击败朱温?又或者,将河中变成一个让朱温看着虚弱,实际却无论如何吃不下肚的鸡肋,于是朱温只得分兵,一路继续围困蒲州,一路北上太原大王这是要来分朱温之兵势?”
  李巨川苦笑道:“大王用兵如神,自来都是一环套一环,其中错不得分毫某如今也只能估算大王明面上削弱河中守备是为了引诱朱温,但引诱之后,大王却要作何应对,却是难以确定。”
  李袭吉叹了口气:“大王自来深谋远虑,这是不必说的,只是总这般下去,大王心中,只怕藏了不知多少事,无人可诉。如今大王年轻,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或许还不打紧,但长此以往,只怕”
  李巨川也跟着叹息一声,摇头道:“主忧臣辱,大王如此,说来也是我等幕僚失职。”
  李袭吉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陡然问道:“下己,你说,大王是不是该大婚了?”
  “啊?”李巨川愕然一怔:“仆射何以突然有此一说?”
  李袭吉思索着道:“自从平了刘季述之乱,大王执掌朝政,所用多是王、裴等世家之人,朝中文臣有心投效者虽多,因着大王事务繁杂,也多是奔走于王裴等世家门下,如今王裴诸家——特别是王家,在朝中可谓风头一时无两。虽说如今这世道,唯有兵权最为紧要,但王家之势这般发展下去,若一直亲近大王,倒也无妨,倘若有朝一日,王家因为某些原因,与大王对立,却也总是一大麻烦”他这话其实说得略微含蓄了一些,实际上李巨川自然一听便知道,他是暗指今天李曜提起的土地改制问题。
  土地改制,这件事实在是天大的大事,如果李曜真要强行推动,几乎可以肯定,必将引起世家大族的激烈反对。就算太原王氏与李曜关系再好,怕也难以留在李曜身边继续充当臂膀羽翼。
  李巨川是何等灵醒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便问:“仆射的意思是?”
  李袭吉目光炯炯:“促使大王与太原王氏联姻。”
  李巨川奇道:“既然王家已然势大如斯,若大王再与其联姻,岂非更让王家势大难制?再过数年,怕不就有尾大不掉之患,”
  李袭吉笑了笑,道:“下己这次可是猜错了。你道某真是担心王家在朝中能反了大王去?这绝无可能。某真正担心的,还是那土地改制大王一步步走到如今,可是太不容易了,若是因为此事而得罪全天下的藩镇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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