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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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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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如李存勖后来大举攻梁,本有周德威与镇、定军左右护翼,自己领军居中,又以李存审负责沿路辐重,行军列阵可谓四平八稳。但是,李存勖好领精锐挑战,不意为梁伏兵所围困。李存审领兵在前,急于从外围杀人营救,管下轴重由是骤失统序,扰乱周德威一军的作战,最后酿成周德威父子败亡的结局,代价可谓沉重。由此也说明,斗将之间的好战与迎战,必须视现实环境,方能展开。若一方于阵前勉强为之,容易为敌所乘,对全军而言将造成不良效果。而且,单骑对战并不止于阵前序幕,两军势已相合,一方主帅败北而逃,胜者认为机不可失,速以独骑追击,也算是相方较量的延续。至五代后期,统一战事从华北战场延展至淮南,主将之间仍擅长以骑斗决胜。
  只不过,阵前决斗虽然流行,但并非每场战争均能如期产生独斗的场面,个中天时与地利条件,至影响作战的形式。例如在一方未战而先处于逆势下,纵然勉强对垒,亦务求持重为上。按大唐常见的布阵经验,军队若在平原,固可顺应行军次序,诸如右虞候、右军、前军、中军、后军、左军、左虞候等开列为圆阵或方阵。若据半险之处,至少可缩为半圆的月阵。一旦“诸贼徒恃险固、阻山布阵,不得横列,兵士分立,宜为竖阵”。竖阵是抢山的较佳战法,必须聚集弩手、弓手和战锋队顺次居前,两侧夹有驻队,随鼓、角及黄旗讯号而攻占,因而减少主将独战的机会。例如梁晋胡柳之战,梁军先据土山,居高列阵,晋军以兵锋仰战,故晋将帅只能选择拥众而上,一骑斗的场面也就很难出现。
  此刻正是两军阵前,阵前斗将并无不可,只是今日情况略微有些意外,竟然是华州方面挑衅河中军。要知道,河中军现在是属于河东军事集团的,沙陀之风极胜,虽然这种攻城前的阵前斗战对自己一方并不划算——因为韩建斗将失败也不可能就轻易投降——但从维护河中军威考虑,李曜不得不接下这一战。
  毕竟,这是蒲军进入关中的第一战!
  果然,惊愕过后,蒲军麾下诸将纷纷请战,可谓群情激奋。李曜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之上,在那个一身明晃晃金甲披身的韩建韩令公身边,李巨川轻轻点了点头。
  李曜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杀气弥漫周身:“朱押衙何在。”
  “末将在!”憨娃儿精神一振,声若雷霆!
  李曜语气冷如千年寒潭:“去,取他狗命!”
  
  '注1'梁、晋双方的几场典型骑斗(包括分析)。
  《新五代史·张归霸附弟归厚传》记载:
  秦宗权攻汴,归霸战数有功。张晊军赤冈,以骑兵挑战,矢中归霸,归霸拔之,反以射贼,一发而毙,夺其马而归。太祖从高丘望见,甚壮之,赏以金帛,并以其马赐之弟归厚,字德坤。为将善用弓粱,能以少击众。张晊屯赤冈,归厚与晊独战阵前,晊惫而却,诸将乘之,晊遂大败。太祖大悦,以为骑长。
  两军对垒,以取得制高点一方占优,所谓“用兵之势,据高以临下者胜”。凡主帅必坐镇高丘,制置指挥,由左右偏将冲锋陷阵。大本营镇驻高丘,既易于观战定夺,众将士能望之而团结,亦有统军之利。秦宗权的部下张晊于赤冈挑战,梁祖先遣善于骑射的张归霸迎敌,是玉成二将的决斗局面。两者互以弓矢击射,受箭伤的归霸居然能反胜克敌,因而深受梁祖奖赏。至于归霸之弟归厚亦善用弓架,与张晊处同一战场交手,史称两者“独战阵前”,当与其兄接受阵前挑战的形势相若,结果亦不负全忠所望。归厚为梁之出色斗将,在九里山与徐兵相遇,“叛将陈潘在贼阵中,归厚忽见之,因瞋目大骂,单马直往,期于必取”。其勇于战斗的本色,又见载于蹼州之役,史载:
  郴王友裕攻邪,屯濮州,太祖从后至,友裕徒栅,与太祖相失。太祖卒与郓兵遇,太祖登高望之,郓兵才千人,太祖与归厚以厅子军直冲之,战已合,郓兵大至,归厚度不能支,以数十骑卫太祖先还。归厚马中矢僵,乃持梁步斗。太祖还军中,遣张筠驰骑第取之,以为必死矣。归厚体被十余箭,得筠马乃归,太祖见之,泣曰:“尔在,丧军何足计乎!”使弃归宣武。
  梁祖攻郓,亲率部队与朱友裕脱节,遭增援的郸兵围困。梁之厅子军虽著于陷阵,惟敌众我寡,归厚只有弃伤马而持桨步斗,身披乱箭之间,掩护全忠脱险。所谓步斗是相对于马上格斗而言,由于格斗者是“短兵接斗,两两相当,以力角力”,加上归厚领军直突敌阵前后达二十余合,当中激斗是不难想象的。如归厚的阵前斗将,实肩负着合战前的挑战或接战的多重角色,至混战之间亦须身先士卒,随时作殊死战,以保障主帅的生命安危。朱温称雄一方,勇武亲从众多,如王彦章、寇彦卿、葛从周和张廷寿等,皆以陷阵见称。梁之斗将为表现晓勇一面,往往自动请缨出战,与好斗的李克用军相遇,自是展开一番角逐。陈章和周德威的对斗,便是典型的例子,《旧五代史·周德威传》载:
  初事武皇为帐中骑督,晓勇便骑射,胆气智数皆过人汴将氏叔琮率众逼太原,有陈章者,以彪勇知名,众谓之“夜叉”,言于叔琮曰:“晋人所恃者周阳五,愿擒之,请赏以郡。”陈章尝乘骢马朱甲以自异。武皇戒德威曰:“我闻陈夜叉欲取尔求郡,宜善备之。”德威曰:“陈章大言,未知鹿死谁手。”他日致师,戒部下曰:“如阵上见陈夜叉,尔等但走。”德威微服挑战,部下伪退,陈章马追之,德威背挥铁挺击堕马,生获以献,由是知名。
  在近距离的骑斗中,将领多以最熟练的武器应战,陈章所持者为战将常用的矛枪,而德威所用的则属于长柄铁锤。周德威在晋军中以勇见称,但阵前非旨在与陈章死斗,其以退为进的手法,结合了心理与技艺两种战术。德威微服杂卒,同时佯作走避,令急于求成的陈章见猎松懈,未及应付突如其来的变速反击。类似的对战手法,也见于德威与燕将单廷硅的骑斗。《资治通鉴·后梁太祖乾化二年五月》:
  燕主守光遣其将单廷硅将精兵万人出战,与周德威遇于龙头冈。廷硅曰:“今日必擒周阳五以献。”阳五者,德威小名也,既战,见德威于陈,援枪单骑逐之,枪及德威背,德威侧身避之,奋祖反击廷硅坠乌,生擒,置于军门。燕兵退走,德威引骑乘之,燕兵大败,斩首三千级。廷硅,燕绕将也,燕人失之,夺气。
  关于两方独斗时的技术操作,胡三省于该条注谓:“单廷硅之马方疾驰,势不得止。周德威侧身避其锋,马差过前,则德威已在枪里,奋挝击廷硅,廷硅安所避之,此其所以坠马也。”胡氏特谓“格斗之势,刀不如棒”,似乎说明马上持挝,如能灵活使用,其横扫的力度与角度较单向的枪尖冲刺为大。前后两战,德威的战技如出一辙,可知斗将以勇力相持之余,须善观敌者作战心理。在梁唐的重大战役中,周德威的阵前挑战,成功动摇了敌军士气,令梁军彻底败阵。例如天佑七年,梁遣王景仁将魏、滑、汁、宋等兵七万人击赵,晋遣德威赴赵州救王铭。“德威晨遣三百骑叩梁营挑战,自以劲兵三千继之。景仁怒,悉其军以出,与德威转斗数十里,至于部南。两军皆阵,梁军横亘六七里,汁、宋之军居西,魏、滑之军居东。”
  德威乘梁军东偏尘起,摩其西偏,讹谓魏、滑军已走,又摩其东偏,讹谓梁军亦走,由此令梁阵动摇而大败。盖斗将出击在立阵以后,具经验者往往能洞悉敌阵的漏洞所在,乘势以狙击。部南会战,梁之东西军阵分别合魏、滑、沛、宋等七万联军组成,倚角之势已然成功围困赵王王榕,本非晋遣德威之三百先头部队可以济事。唯梁军的列阵方式,容易造成东西失顾,德威遂以语言煽惑,令两路大军自乱阵脚,最终晋军得以乘胜击溃。德威行军进退持重,务必稳中求胜,首先是挑引敌方骄兵出战,再乘彼之松懈而急攻全军的两端,继而沿途截击歼灭,几成为其战斗的独特风格。
  《资治通鉴·后梁太祖乾化三年三月》《考异》引《周太祖实录》载:
  嗣源与行硅追摄至广边军,行钦帅骑拒战。行硅呼谓行钦曰:“与公俱事刘家,我为刘家守城,尔则借称留后,谁之过也?今日之事,何劳士众,与君抗衡以决胜负。”行钦绕猛,骑射绝众,报曰“可!”行钦马足微服,将路,嗣源跃马救之,极击行钦几坠。行钦正身引弓射嗣源,中稗贯鞍。嗣源拔矢,凡八战,控弦七发,矢中行钦,犹抹血酣战不解。是夜,行钦穷吏,固守广边军,晋兵围之翌日,行钦面缚出降。嗣源酌酒饮之,抚其背曰:“吾子壮士也。”养为假子。临敌擒生必有所获,名闻军中。
  嗣源与行钦凡八战始决胜负,后因爱其才而养为假子,辗转为庄宗所用。元行钦阵前独斗的表现强悍,早年效力于刘守光靡下,应战刘守文及契丹、吐谷浑四万联军时,已经初露锋芒。史载双方对阵,“守文单马立于陈前,泣谓其众日:‘勿杀吾弟。’守光将元行钦识之,直前擒之,沧德兵皆溃。”其后行钦与嗣源、庄宗交锋而深受对方赏识,类似的情况也见于其他梁将身上。例如庄宗“与梁战于河上也,梁拱震左厢都指挥使陆思铎善射,常于苛上自镂姓名,射帝,中马鞍,帝拔箭藏之。至是,思铎从众俱降,帝出箭示之,思铎伏地待罪,帝慰而释之,寻授龙武右厢都指挥使”。唐末五代的战斗文化兴盛,武人纷纷藉战场比试标榜勇力,以庄宗为例,热爱亲战程度几至于沉迷。其每次出人重围均以身犯险,俨然取代斗将的能事,却加重了前锋施救的负担。《旧五代史·元行钦传》载:
  庄宗好战,勇于大敌,或临阵有急兵,行钦必横身解斗翼卫之。庄宗营于德胜也,与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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