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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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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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翔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仆所思虑者,非是蒲州可不可守,而是河东此时建造战舰,实无可能。”
  朱温对水军也没什么了解,当下反问:“这是为何?”
  敬翔苦笑道:“建造船舶,尤其是战舰,所需甚多,十分复杂,对岸并无船坞,连码头都是临时搭建,更别说建造战舰的材料要求十分严格,河东一时从哪得到?既然没有,又如何建造?何况,河东一贯并无水军,平时也无须维持一支水军,他们哪来的造船工匠?是以仆敢料定,对岸此时不可能赶造战舰。”
  朱温迟疑道:“那他们如今是在作甚?”
  敬翔迟疑片刻,推测道:“若说他们在对河无所事事,实在难以置信,仆料这些日子以来,晋军都在上下游搜罗船只,虽然建造战舰来不及,但改造一下,或有可能毕竟,那河东军械监所造的大床弩,以及那传言中一举荡平了梨园寨的火油罐,只要能装上船,我汴梁水军一时恐怕也难以抵挡。”
  朱温脸色一变:“若是水军不足恃,一旦晋军登岸,那可就是铁骑数万奔涌而来”他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铁青:“若是从前,李鸦儿的铁骑也只是在野战之时为我所忌,可如今有了那李正阳,万一李鸦儿丧心病狂,命他一顿火油罐乱砸,直接烧了这蒲州城,届时孤王困守孤城,岂不是插翅难飞了?”
  敬翔闻言,心中也不禁暗道不妙,不过他是谋主,此时自然不能露怯,眼珠转了转,沉吟道:“李存曜此人多智近妖,实乃大王心腹之患,须得尽早除去!只是,前次所用之策,见效委实太缓,如今看来,有些等不急了”
  朱温斜眼一睨:“子振有何妙计?”
  敬翔似乎也不是很有把握,微微迟疑,才道:“风闻晋军此番作战,那李晋王竟然做起了甩手掌柜,将大军全权交给李存曜处置仆以为,似可从中想些什么办法。”
  朱温有些不悦,道:“想什么办法?难道有人能劝服李正阳突然带兵将李克用给杀了,领兵为叛不成?”
  敬翔眯起眼睛:“为何不能一试?”
  朱温颇为意外,用力“嗯?”了一声,眼珠转了转,似乎陷入了思考。
  敬翔趁热打铁,道:“大王可以想想,河东军中,如今最有权势、地位的,有哪几人?”
  朱温毫不犹豫,答道:“除李鸦儿外,无非盖寓、李存曜、李克宁三人哦不,或许还得再加上李廷鸾。”
  敬翔点头道:“不错,盖寓乃是李克用多年来的心腹亲信,手掌河东诸多大权久矣,李克用出征之时,常使其为太原留守,仅此一条,可见一斑。李存曜从军虽然不久,也有数年,这数年间,他立功无数,从无败绩,可谓文武全才,如今一边是军械监掌监,一边是开山军使,手中既有财权,又有兵权,据说更有大批年轻将领实际纳其麾下,其资历虽不如盖寓,其实力却已远胜!至于李克宁,他乃是李克用幼弟,手中有一支兵马不说,本人也是沙陀头人之一,在族中地位举足轻重,仅次于李克用,这分量也轻不了。而李廷鸾,自从李落落死后,他便是李克用亲儿之中最年长者,几乎是坐稳了晋王世子的位置,如此也不能忽视。”
  朱温皱眉道:“子振究竟要说什么?”
  敬翔微微一笑,道:“大王想想,这四人,如今都在何处?”
  朱温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睁圆眼睛,惊道:“都在军中!”
  敬翔哈哈一声长笑,眼中露出精光,压低声音道:“李克用、盖寓、李存曜、李克宁、李廷鸾,河东最关键的五个人,如今全在对岸的军中,而李克用竟然把大军交给了李存曜这个义儿大王,李存曜原名李曜,其生父亲娘,如今仍在代州,他可不是李克用的亲儿子,若是他意识到,此时只要将那其余四人一刀杀了,他便是河东领袖,便可承袭晋王爵位,大王您说,他会不会心动呢?”
  朱温此人,除了对自己的正妻张王妃之外,对其他人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良心,将心比心,自然立刻就道:“自然心动!”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光心动就能行动的,于是立刻反问:“只是有一条,他若是这般做,胜算有几成?我看这李正阳做事,没有足够把握可是不会轻动的。”
  敬翔眯着眼睛,摇头笑道:“大王可千万不要小看李存曜手头的实力。李克用长于作战,疏于内务,河东军械监自从李存曜出任掌监以来,根本无人对其进行监督,以该监之实力,李存曜私下储存大量兵甲有何困难?这次我等占据河中之后,不是便从王珂处知晓,当日王重荣、王重盈两兄弟都曾在李曜手中暗中购得大量兵甲器械?他既然能私卖,自然也能私藏而河东军械监之财力,更是无需多言,如此说来,李存曜一旦下定决心,完全可以迅速拿出大批钱财器械,纵然一夜之间拥兵十万,只怕也不是奇谈怪论。”
  朱温面色果然一变,然而敬翔却还在继续道:“大王所虑者,无非是沙陀及五院诸部是否心甘情愿对李存曜俯首帖耳。然而事实上,沙陀族中对养子并无偏见,而且尤其崇尚实力,当初李克用便是因此早早成为沙陀之王。如果真如方才所言,李克用等人突然暴毙,李存曜怕是有八九成把握可以安定内部,一举成为河东之首,继而承袭晋王爵位”
  朱温眼珠转了转,问道:“依你之见,是应该对李曜进行离间,挑唆他斩杀李克用等人?这倒也并非不可,只是这般做法,对我汴梁又有何好处?”他说到此处,微微蹙眉,道:“要知道,李克用虽然是个难缠的对手,可他长处明显,短处也很明显,对付他,孤自问只是时间问题,然而那李存曜却是不然。此子不仅诡计多端,而且谨慎之至要说寻常之人,若是心性谨慎,多半逃不了优柔寡断。而李存曜却不然,他虽是谨慎,可一旦抓住机会,却是决绝无比,若非如此,前次我军中原围堵如何能够失利?我怕河东一旦为他所掌握,对我汴梁的危险,会比李克用还大!”
  敬翔点点头:“不错,从此处看,李存曜一旦轻易得手,掌握河东,整顿实力,以他之能,的确比李克用还要危险得多,但是大王不要忘了,仆方才所言,是在眼下——也就是我军与其隔河相对之时——怂恿他突然兵变,斩杀李克用等人,而不是等晋军回到太原之后。”
  朱温皱起眉头:“有何区别?”
  敬翔道:“区别甚大!若是晋军回到太原,李存曜若是真能下定决心反叛,以此子之能,定会暗中集结实力,找个机会,让那几人都聚集在一处,然后突然出手,一击定乾坤,以雷霆手段迅速清洗晋军内部!而那时,我军与他相距甚远,对他毫无影响,如此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对河东各势力的整合,从而成为我汴梁最大的障碍。”
  朱温再问:“那似眼下这般,便将如何?”
  敬翔嘿嘿一笑:“似眼下这般,他前脚将李克用等人斩杀,我军后脚出击杀过河去,那时他军中不稳,任他如何手段通天,也只能一溃千里。而我军则趁势掩杀,就算他仗着骑兵众多,绕道逃向太原,也已是元气大伤,河东精锐在这一战中,必然损失大半!而此时我军则可挟大胜之威,以河中为跳板,虚晃一枪,挥军直取太原!大王,此时的太原,得知李克用等人已死,李存曜则大败亏输生死不知,难道还敢抵挡我十万大军?一俟太原易主,沙陀便是丧家之犬,纵然李存曜捡回一条命去,那时候也是身败名裂,实力大损,莫不成还能翻得过天来?”
  朱温闻言又惊又喜,搓了搓手,差点就要命令敬翔立刻去办,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迟疑道:“既然他此时造反可能有这般严重的后果,那他又怎能听信我言?此子怕是不那么好骗啊。”
  敬翔神秘一笑,道:“大王见一个人,便可知道仆为何有这般信心。”
  朱温果然好奇:“谁?”
  敬翔拍拍手,大声道:“有请李三郎!”
  
  朱温与敬翔密议之时,蒲津渡对岸的河东军中,却来了两位贵客。
  此二人,一是德王李裕,二是新晋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抟。
  德王李裕为天子长子,只须德行无亏,便是天然储君,而王抟一年前才刚刚擢升为吏部尚书,此次关中动乱之后,又再擢门下侍郎,并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成为宰执重臣,毫无疑问乃是天子亲信。他二人突然到访,自然不会是来走亲戚串门子,明显是身负重任的。
  李克用闻德王与王相亲临,亲自领盖寓、李曜等众将出辕门迎接,算是给足了面子。德王与王抟也知道李克用的地位与实力,哪里会摆什么架子?以德王事实储君之尊,客客气气称呼李克用为“王叔”,便可见一斑。
  待得进了中军大帐,李克用原请德王上座,德王坚辞不肯,主动坐去客席,王抟自然紧随其后,李克用无奈,只得按平时座次坐下。
  这一坐下,德王与王抟便发现晋军的座次有些意外。李克用坐上首自然毫无疑问,而上席左方居然也安排了席位,那里坐着的,居然是李曜。
  德王实际上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曜,看了这个座次,才想起方才在辕门之时,此人便是站在李克用身边最近的,心中不禁忖道:“李落落已死,李存勖还在长安为质,此子莫非便是李廷鸾?想不到李克用虽是胡人,生的儿子倒真是一表人才,这李廷鸾望之便使人生出亲近之心,他如今几乎便是晋王世子,为将来计,我却要多多亲近才是。”
  德王不识李曜,王抟却是识得,见他坐在这个位置,心中早已惊讶不已。唐时座次非常讲究,坐在这个位置,说明李曜在今日这中军大帐之中,乃是仅次于李克用的第二号人物!
  王抟心中怦怦直跳,暗道:“我大唐以左为尊,上席左首,必是军中副帅虽则他此前关中平乱时,被李克用任为副都统,可那是临时作战,李克用应该只是用他之才,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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