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白衣男子回过头。看见狄阿布罗，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换上淡淡的微笑，“你就是他的小徒弟吧。”
狄阿布罗脸红了红，好像自己的秘密被窥破了一样。
“当魔君挺不容易的，以后如果有时间，就来跟这两个混小子玩玩吧。”白衣男子没有问他来干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如同他脸上淡淡的微笑。
狄阿布罗别扭地别过头，许久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三天后。
“……桂花糕到底是什么呢？”走在小镇的市集上，狄阿布罗纠结无比。
玲琅满目的商贩分立两端，狄阿布罗看得应接不暇，头晕眼花。
“小少爷，想要买什么啊？”一个买纸花的大妈看着狄阿布罗一脸郁结的样子，便喊住了他。
“……呃，请问哪里有桂花糕？”狄阿布罗犹豫片刻，小小声地问。
“哦，桂花糕啊~”大妈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买给心上人吧，有什么好害羞的，喏，望那边走，你看到那个蒸笼没有，就在哪里。”
狄阿布罗点点头，然后往前走两步，又退了回来，“……什么是蒸笼啊？”
“……”大妈瞠目结舌。
后来，狄阿布罗常常会去那座雪山。不久后便跟两个小孩混熟了。
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你最近，常常往雪山跑嘛。”某日练完功，狄阿布罗的师父冷冷地望着他。
这是他师父第一次跟他说起与练功无关的事情。
“……啊，嗯。”狄阿布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回答。
师父大手一挥，袍子随风摆动，狄阿布罗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瞬时间被扯到很远。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踏入那个雪山一步。”他师父面无表情，声音甚至冻过雪山上的冰块。
狄阿布罗如入冰窖，“为什么……”
师父转头，“我说的话，哪有你问为什么的余地。”
于是很久很久，狄阿布罗都没有离开过魔界一步。他在没事的时候，就透过寝宫里的镜子观察雪山上的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一步步长大，看到鬼凤出落的越发标致，也看到灸舞眼里有越来越多对鬼凤的依恋，他有些不满。
好像是吃醋的情绪。
他好嫉妒灸舞，可以一直陪在那个人的身边。
后来，雄霸再次请求他的帮助的时候，他没加考虑就答应了。只要能得到他的鬼凤，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可他没料到的是，战争开始后，鬼凤竟然遇到了鬼龙。
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他失去了得到他的心的机会。这个机会，甚至是他自己亲手交出去的。
见了面之后，他的小凤却没有记得他。
是啊，都过去了十几年，那么多年的前的一个大哥哥，怎么可能会被记得呢。
狄阿布罗很是怅然。
只要得到他的身子就好了吧。只要把他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就算全天下都与他为敌，都没所谓。
可是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
看到当年的小灸舞为了把鬼凤抢回来，断了一个胳膊；看到鬼凤坐在花轿里面，面上没有一丝微笑；看到鬼凤看着自己时那憎恶的眼神。
他才发现，他最想看到的，是当年他伸开双手，笑眼盈盈地说着“哥哥，抱抱。”的神情。
只是那样单纯美好的微笑，再也不可能属于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原来爱情，一定要相遇在正确的时间。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也不行。
一定要踩在正确的时间，才能理所应当地与你相爱。
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在那个原本属于他们的成亲之日。狄阿布罗孑然一身地站在黑魔山上，看着鬼凤抱着灸舞，跟着鬼龙离开了魔界。
永永远远地踏出了他的世界。
狄阿布罗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后来他又来了，被抱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却不是鬼龙。
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狄阿布罗发现原来还有事情可以比他离开自己身边更加难过。
于是他帮鬼龙收服神兽，找师父问来药方，只为把这个人救醒。
可是他醒来后，却质问自己关于二十年前的一切。
“狄阿布罗，你以前做的坏事也够多了，偶尔做做好事，就当积积阴德吧。”他笑容依旧美好，却一点一点将自己打入地狱。
除了微笑还能干什么呢。
狄阿布罗。他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这次真的是栽了。栽的毫无悬念，一败涂地。
与此相比之下，被反噬以及重伤的疼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直到那最后一瞬。
他终于把自己最爱的人抱在怀里。
“一会就好，”狄阿布罗从未觉得自己脆弱如斯，他把头埋在鬼凤肩膀上，竟偷偷地掉了两滴眼泪，“小凤，一分钟就好。”
抱你一会就好了。我等了这么多年了。给我一分钟好不好。
你可以不相信的，小凤。
可是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翻滚
【第十三章】（5）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鬼凤窝在鬼龙怀里渐渐地倦了，便缓缓睡去。
听到鬼凤慢慢变得均匀的呼吸声，鬼龙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将鬼凤打横抱起，离开大殿。
黑衣男子跪在大殿中央，双手捂着脸，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指缝中落下。他嘴巴张开，像是在嘶吼，却没有一丝声音。如同已经绝望了的野兽。
鬼龙心里罕有地浮出一丝不忍，“狄阿布罗，这次算我欠你的。”他在心里暗暗想到。若不是狄阿布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房内，告诉他鬼凤在这里，他也不会这么快赶来。
无奈感情和性命这种东西，又岂是可以偿还的？
魔界偏远的一角，浑身黑衣的俊美男子握紧拳头，面上划过一丝阴厉，“为了那个男人，你连命都不要了么？”随后，他又冷笑两声，“真是可笑，可笑至极！”他重重地一锤桌子，“爱情算什么？小狄，它根本不值一钱。就算是你最爱的人，也可能为了别的事情背叛你。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他抬起头，玩味地捏碎手中的一个瓷杯，瓷杯化成粉末落到地上，“可惜啊可惜，你以为你阻止的了我么？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从魔界出来后，鬼龙抱着鬼凤径直地走到了他师父住的雪山上。
综本身还呆在冰屋之中，但在鬼龙踏上雪山的那一瞬间，他像是预料到了他会来一样从冰屋走了出来。“你来了。”不是疑问句。
鬼龙把鬼凤放到冰屋中的冰床之上。鬼凤基本上算是在雪山中长大的，所以并不排斥冰床的温度。鬼龙却依然像是怕他冷着了一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狐裘将他裹起来。
“……狄阿布罗死了。”鬼龙走出冰屋，望着在屋子外面的综。
综轻轻地笑了笑，没有情绪更加没有悲伤，似乎连一丝浅浅的怜悯之情也没有。“我知道。”
“……我感觉，我像是欠了他什么一样。”鬼龙皱起眉头，“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是他是为了凤凤，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综声音依旧是淡淡的，“鬼龙，那是狄阿布罗的选择。”综望向另一个方向，似乎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那个孩子，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步。”
第一眼见他，就能体会到他心里深沉的孤独。才会希望，他能常常来跟凤儿和小舞一起。后来他再也没出现过，大抵是那个人的命令吧。作为那个人的徒弟，应该是比一般人更加艰苦才是吧。综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一点点的温暖，却能让他记了这么多年，然后泥沼深陷，再也无法逃脱。
“……或许是这样吧。”鬼龙长叹一声。
综望着鬼龙，眼底有丝了然，“鬼龙，你专门来这里，不会是为了跟我谈心吧。”
“……凤凤会突然去魔界，是因为你跟他说了什么吧。”
鬼凤醒来后，鬼龙和综都坐在自己身边。
“师父……”鬼凤喃喃地唤了声，见鬼龙一手指着自己，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鬼凤抽了抽嘴角，“……笨龙。”无奈地还是叫了一声。
鬼龙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凤儿，”综揉揉鬼凤的脑袋，眼里有如同父亲望着儿子一般的宠溺，这是在综脸上鲜少能见到的表情，“你的一生中，有人会留下来陪你，有人却注定是路过。你可以去怀念路过的风景，却不能被它困住。因为，一定有更美的风景在尽头等着你。”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却又不忍说明。
鬼凤点点头，却是没有想太多。
狄阿布罗，大抵就是生命中路过的过客吧。
很多年后，鬼凤站在雪山上时，常常会想起综那日的话。
“你的一生中，有人会留下来陪你，有人却注定是路过。你可以去怀念路过的风景，却不能被它困住。因为，一定有更美的风景在尽头等着你。”
那时鬼凤就很想问一个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如果已经错过了最美的风景，那他还应该如何再等待下去呢？
鬼龙和鬼凤回到了冬日帝国的宫殿中。
“凤凤，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鬼龙已经听综讲了关于‘那个人’的故事，一时之下，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阻止他。
这一场战争，注定比以往的任何一场都要来的艰辛。因为这次他们面对的，是天下第一的强者。
鬼凤摊摊手，“静观其变吧。”既然‘那个人’的目标是人界，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收手。现在他们也算知道了他的底细，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我们先把火焰他们叫来吧。”
火焰和兰陵王面色凝重的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