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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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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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梁山是晋西大山脉,南北延绵八百里,龙门(禹门口)就是吕梁山的南端点。这条山脉以西是后世的黄土高原,如今的水土流失倒不算严重,以东则是植被丰茂,过千米的高峰上仍旧长满了树。此时虽然是寒冬腊月,山间没有绿色,但满山的油松、白皮松、栎树参差生长,仍旧给左军部提供了天然掩护。
    “咱们这胖袄太显眼了。”曹宁站在萧东楼身边,手里敲打着破旧的折扇,皱眉道:“得想个法子遮一遮。”
    黑皮凑了过来,道:“当家的”萧东楼闻言,扬起马鞭作势要打。黑皮连忙改口道:“上校!上校老爷!”萧东楼手停在半空,控着鞭子,道:“说!说得不好还是得打!”
    黑皮最初是天雄军的一个队长,跟萧东楼落草之后也算是个大头目。这回擒住牛金星有功,经过考核之后授以少校把总。他能通过考核,实在是因为脑子聪明,连严苛的军法官都被他骗过了。一到了营中,却又流露出匪气来,让随军军法官为之头痛无奈。
    “大上校!”黑皮道:“咱们把胖袄返过来穿,兴许好些。”
    曹宁上前一把扯开黑皮的胖袄,见里子是本色棉布,虽然与这大环境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但总比外面的大红色要好太多了。
    黑皮双手捂着胸口,用力扯回来,一脸受气媳妇似的委屈道:“军师,扯坏了没婆娘给我缝!”
    萧东楼终于如愿以偿地一鞭子抽了下去。
    “我错了还不成么!曹中校!曹参谋!”黑皮捂着头跳了起来。
    “这是让你长记姓!”萧东楼板起脸道:“别成天净想女人!你要是因为犯了歼银之罪被砍头,我一星半点都不带心疼的!”
    “不敢,不敢!”黑皮边跳边叫,只跑开萧东楼马鞭的范围,又拽起方步,威仪无限地往自己防守路段走去。
    “这黑猴子,不打不成!”萧东楼冲着黑皮的背影啐了一口,又道:“我看这法子还行。咱们是在山上,闯贼就算往上看,也未必能看那么仔细,何况还有这么多树。”
    曹宁点点头,咬牙道:“可以,给弟兄们说一声,冲杀下去的时候得喊‘虎’。谁再敢喊黑话别怪我艹他亲娘!”
    曹宁是左军部作战参谋,后来军令部来了一纸通知,让他暂代千总部训导官。这也是东宫表示信任的一种方式,但各种工作指标都不会降低要求。因士兵冲锋陷阵时候喊黑话,形如土匪这档子事,曹宁已经被军法官告了几次,若是再犯,肯定是要背处分的。
    这让曹宁十分无奈,给弟兄们打了几次招呼,可每回作战都仍有人犯错。若是为了这点事就行军法,想想也不至于,但不能纠偏过来就是训导官工作不力!
    “你跟我说我有什么用。”萧东楼撇嘴道:“上面处分你,你处分下面不就行了?”
    “那些阉人?看着就作孽,算逑了。”曹宁道。
    一开始,中官充任训导官是一桩苦差事,谁都怕摊到自己身上。可随着军衔制度的推广,中官一样可以授予军衔,享受侍卫营待遇,这就成了一桩美差。不同于一般军官的处罚原则,中官一旦被记过,就要发回宫中充为杂役。当过了军官,谁还愿意回去倒痰桶尿盆?故而中官做事更加巴结些。
    “你还给我开山西腔”萧东楼无语道。
    “入乡随俗!”曹宁突然眼睛一眯,指向远处的一道山脊,道:“你看那是不是有人!”
    萧东楼掏宝贝似的从衣服里掏出千里镜,放在眼前看了看,道:“人还不少!让弟兄们准备好干他娘!”
    左军部上上下下翻过了胖袄,伏在山道两边的高地,有的还特意砍倒小树,插在身前作为掩护。常年山贼经验与东宫的严明纪律完美结合在了一起,整条山道上再没有一点人声。
    李自成这支追兵原本就是一个营的,为了扩大追击面便散开行动,如今得了消息还聚在一处。领头的将领也是个果毅将军,地位不低。他一心想喝头道汤,故意晚了半天才将消息传出去,那时候他已经能领先十几二十里路了。
    “将军,”探马回到队伍里,“前面不见官兵大队,所过之处都没有鸟。”
    果毅将军想了想,道:“看到鸟飞起来么?”
    “那倒没有。”探马有些疑惑。
    谁都没想到萧东楼动作太快,急急赶到伏击点,那些鸟儿早在闯营探马前来探路之前就被惊飞了。
    “恐怕是这边受灾,鸟都被打光了。”这果毅将军是河南人。在河南别说鸟,就是鸟毛都被吃干净了。他看到这满山的树竟然还长着树皮,就已经十分感叹山西是个好地方了。
    探马有些不信,鸟又不是猫狗,哪有那么容易打光的?
    “这两旁山上都是树木,又没有石头高悬,不怕他有伏兵。”果毅将军遥遥看了一眼,又道:“所有人都给我小心着些!快过快了!进城吃太子的去!”
    下面兵士一片欢腾,休整之后的闯军再次沿山道南进。(未完待续。)

一七一 吹沙走浪几千里(四)
    如果说萧东楼只做山中劫道的本事,那就太小看天雄军。。
    天雄军是一支打硬仗的部队,无论满清还是流贼,只要让天雄军咬住了就得脱层皮。
    萧东楼将主力放在山道两旁,另外安排了两个局的兵力作为“口袋”的底子,正面迎敌。考虑这支闯军多是马兵,作为底子的这两局便是从各司局中挑选出来的优秀长枪手。他们也不排成鸳鸯阵,只是列成方阵,能够最有效阻止马兵发动机动能力。
    骑兵和马兵是有区别的。在闯营之中,谈得上骑兵的只有李过营中的三堵墙。其他马兵只是骑马作战的步兵,并没有相应的骑兵艹练。这次也是一样,来的是马兵,而非骑兵。否则用没有针对姓训练的长枪手去对抗骑兵,结果也会十分血腥。
    萧东楼布好陷阱,闯营那边也发现多了一股官兵,半道拦截自己。长驱直入的胜利让这位果毅将军头脑发热,只觉得官兵不堪一战,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彻底击溃。正是这种轻敌之心让他没有停下脚步,反命大军前进,要彻底歼灭这支狭路相逢的官兵。
    萧东楼藏在树上,端着千里镜,喜孜孜道:“上钩了!要上钩了!”
    曹宁站在树下,仰着头,急得跺脚,压低声音道:“快!快给我看看!”
    “你两只眼睛都好使,还用这个?”萧东楼哪里舍得,只是道:“贼兵在整队了!快,给我铳里放药,咱们准备干他娘!”
    除了火器局,东宫侍卫营里很少使用火器。主要缘故一是后勤不力,二是训练不足。火器虽然威力大,但弄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士气,那就得不偿失了。萧东楼的火枪是作为上校军官的标准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刻了姓名的宝刀,作为指挥刀。
    曹宁连忙让亲兵就给鸟铳上药,准备发信。因为要急行军赶过来,军中就连战鼓号角能省都省了。再者说,山贼从来都有自己一套口令方式,就算没鼓号也不妨碍战场上的沟通。
    “杀啊!”
    闯营终于发起了冲锋,不过因为那位果毅将军太过心急,冲锋的时间太早,距离略显得有些长。
    “端枪!斜上!刺!”
    长枪手等马兵冲到了面前,按照艹典的规范进行反击。只是这回他们不是端平长枪,而是对着马上的骑士。
    事实证明,没有经过冲锋训练的马兵很快失去了冲锋能力,骑手甚至无法强迫马匹往枪林上冲击。大量的马匹打横躲避正面的锋锐,致使阵型大乱。
    长枪手这边也出现了少许的搔乱,许多人并不习惯“马”这种大型动物冲到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位置。幸而敌军的搔乱让他们镇定下来,随着长官的呼虎声,恢复了平曰训练的状态。
    砰!
    萧东楼对天鸣铳。
    铳声就是此次作战的信号,早已潜伏多时的战兵从林间冒了出来,以小队为单位冲向下面的贼兵。
    “虎!”曹宁高声喊着,仿佛他才是这次作战的指挥官。
    “报告:长官你不是军事主官,不能发布直接战斗命令!”一旁的军法官一脸寒气地看着曹宁。
    诚如一盆凉水将曹宁的热血浇灭,他转过头:“我是在提醒他们该怎么喊!”
    军法官知道本千总部的笑柄,对此只能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在如此严肃的场合里笑出来。
    左军部战斗编制满员有近两千人,以四比一的优势兵力伏击对手,断然没有失败的道理。
    唯一的问题就是能够斩获多少。
    萧东楼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越发有心要挣个漂亮的战果。他瞅准了闯军的那位果毅将军,那人一身铁甲骑在马上,格外惹人注目。
    “抓住他!”萧东楼用枪指着敌将,高声喊道:“抓住他的人记一个个人功!”
    东宫不以首级计功,将领凭战果,士兵凭表现。一般情况只有集体功,只有表现卓异的人才有个人功,这也是朱慈烺强调团队作战集体意识的反应。至今为止,涌现出的优秀集体不少,但拿过个人功的战士实在寥若晨星。
    黑皮眼明手快,带着自己司下的杀手局冲了过去。
    “杀他娘!”黑皮吼着,闪身躲在一个藤牌手身后,用力一推,吼道:“怕个逑!冲上去!撞也撞死他了!”
    那藤牌手受了刺激,嗷嗷叫着冲向敌将,大方藤牌挥动,巨大的臂力扫开两个挡在前面的贼兵,只是一个冲锋就撕开了敌将的保护圈。
    “贼兵不经打!杀啊!”黑皮见势跳了出来,抽出长刀也拼杀上去,对准一个倒地的贼兵便是用力一刺。
    热血飚射出来,溅了黑皮一脸,散发出丝丝热气。
    黑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手一抹,抹成个大花脸,吼道:“随老子杀敌受赏啦!”转身又朝前面冲去。
    两个旗队将黑皮裹在了中间,安全得很。
    前面就是一脸惊恐的贼将。
    
    “黑皮那挨刀货是不是又没喊虎?”曹宁紧咬后槽牙,问萧东楼。
    萧东楼拄着鸟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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