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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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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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库瓦罗回答,「它不是宠物。」且忽然难以克制的想阻止修士镇静凝望他的眼神,他觉得对方伸出要想捞住猫的手真是肮脏,这让他不由自主用手甩开他的手。
  
  修士收回他的视线又往回注意史库瓦罗,他意味深长的盯著他的双眼,要从那细长的眼里逼迫出什麼反应似的,他问:「我们并不鼓励下一代黑手党培养太多同情心。想必斯夸罗家也一样吧。」
  
  同情心?史库瓦罗在心底哼哼冷笑起来,他不屑的不肯了解这句话,可也没有即刻反问。瞥眼看见修士眼里的自己,孤身一人,又冷又寂寞。他连自己都同情不了何来同情别人?
  
  然后修士对他说,「而斯夸罗家,恐怕连灵肉都被黑手党服役。孩子,对你来说杀人只和肚子饿一样是需求,你无法抗拒也难以舍弃。你拥有斯夸罗家的力量,代表的是你得用你足以撕裂欧陆的刀锋替彭哥列家族杀戮。」
  
  低沈沙哑的话听在史库瓦罗耳里像是一阵抽搐,把一股无形的力道拧扭进脑海一样。奉圣母之名进行道德劝说,史库瓦罗对自己奉行不疑的信仰感到厌恶的愤怒。
  
  「我要去哪里,我会自己决定。彭哥列的势力即使再大,没有我决定臣服的人我也不会甘愿留下。」语毕他往前跨步,不偏不倚用手肘朝对方的鼻梁撞去,修士不堪的身子向后震了一下,两道热流缓缓从鼻孔流出。
  
  史库瓦罗收回手并不打算赤手攻击他,这方面而言他的家庭教育是成功的:万万不可在没有动机的状态下以武力杀人,因为我们本身就是武器。告诫是如此,可史库瓦罗此时觉得很不舒服——某种恐怖、欲想掌握他的难解亢奋涌进他的心脏,鼓胀心房缩紧心室。
  
  对他来说,杀人就像解决生理需求?修士的问题愣住他,他慌惑的扪心自问。史库瓦罗在修士吃痛的注视下往后退,呼吸急促想要否认什麼似的。他的前额冒出薄汗,双眼微眯,他问修士:
  
  「就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生存是依存著别人的死亡?」
  
  昏黄余晖的映照底下,修士捂著鼻翼明显的看见斯夸罗家少爷内心彷佛动摇了些什麼。他面前的异象要不是危动,可真说是一场足以慑去心神的唯美画面。斯夸罗家特有的银灰发色泼上艳红的夕烧,白皙的皮肤闪动著红润的血气,奔动的光线令他看清楚史库瓦罗脸庞的情绪杂乱。
  突然间,他恍若可以捧起自己惨短的一生凝视。修士连生命的短促都没来得及感叹,便悄然无声的落至地面。
  
  史库瓦罗面色黯淡的将手中的凶器置回腰间。他张大眼狠狠瞪著临死前还把天空抓著伤痕累累的夕阳,站在那里脚边躺了死亡的教徒。他感到自己凄惨渺小又寒冷,依旧孤独一人。经过他脑袋的预想以及古怪又在死亡来到时飞掠而去,唯有那抹黑压压的身影无动於衷的覆盖他的视线。
  
  他问天空,「你到底、该死的叫什麼名字——」
  
  史库瓦罗发现自己无法把灵魂从那恐惧的认知里抽回来,他讨厌那种狂傲、那种过分充斥厌世的气质——还有一转眼便安抚他迷失焦虑的气息。他无法否认那个人俘虏自己。
  
  他往校区走了几步路,沾血的双手麻木不堪。黏腻手指上的触觉让他想起义大利的傍晚要是降临,就会有凉爽的风。
  
  鞋跟下的血印混杂泥土的芬芳。诡谲不搭调的湿土盖上宿舍地板几个难以忽视的脚印。
  
  无故杀害校内教士的举动惹恼了一直以来放任史库瓦罗的长辈。他们带他回家,对他保持耐性的要他诉说实话,但他们只在史库瓦罗藏著恼火的眼里发现哀鸣,好像这似乎就是他杀人的唯一解释。
  
  几个家仆走近被手鍊铐住的他时,连开口都没有就是用棍棒痛揍他。过程持续很久,从夜晚到天亮,其中他几次昏迷却又被上前的女佣用冷水打醒。
  
  长辈问他是否要对这次的失手做出道歉时,他大笑了,周遭没有一个忠仆敢吭声而史库瓦罗按捺不住的失控笑声就环绕著阴森的地下间,直至所有人面孔扭曲。
  
  不尊重的笑再招来几个痛打在他脆弱身上的拳头,个个几乎要击碎他的骨关节。打在眼窝边的指节撕裂他的脸皮,血从破碎的眼角流出、无法停止。最终他的头被狠狠压在地板上,丝毫没有照射过阳光的石面冻的史库瓦罗发抖,但却不再感受痛楚。
  
  昏迷不醒后,他得到喘息的机会。长辈或许觉得得用武暴惩罚一家族的小首领是不智之举,要谣传出去可会笑话半个黑手间里。
  
  事实而言,史库瓦罗只是要感受自己确切还活著的温度。崩开的血肉产生烫人的高温,口渴和饥饿也加重他的呆默,沈重木门的开开阖阖、有谁走来又有谁离开,但他只虚眯著双眼兀自感觉自我焚烧的疯狂。
  
  仅仅花费了两天他便恢复元气,每天被细心更换的纱布里边的伤口纵使还是带著些溃烂,但也缓缓结痂。史库瓦罗在身上还裹著绷带的时候就被紧锁在当时痛罚他的地下室里。
  
  史库瓦罗颤抖的伸起无力的手掌拨开眼前凌乱的浏海,撑起几天没用的身躯。当他倚著墙面总算站立时,他居然差点以为脚掌和身体分离开、毫无连接。
  
  他穿越地下间的门,踏上往上的阶梯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最后他止步於一道为他敞开;装潢精美的厅门前。史库瓦罗睁大被绷带包裹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双脚踩在边缘镶起细碎红宝石的厚重地毯上,奢华的朱红满布刺眼的金线,充满贵气的慵懒以及摄人低头的恐惧。
  
  「斯佩尔毕亲爱的,」家长说话。他上前捧起史库瓦罗的脸,亲吻他的眼角。「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想坚持些什麼,修士的死不过是条短暂的流星殒落,你何必为了一个不足为道的死亡挨下那些惩处。」
  
  史库瓦罗眨眨眼,一道血流从没有愈合的裂口流延至嘴角。家长的话让他听见修士死前无言的哭喊,他对死亡的诱惑没有抗拒的能力。没错、那就是与生俱来。
  
  「如果你要我解释修士的死,我无话可说。就算他当时呼喊求援我也不会收手!」史库瓦罗狂笑起来,正对著家长;并没有一点轻蔑或者恶意。
  
  家长的手搁在史库瓦罗发疼的肩头上,沈默的打量著面前茁壮却还不够坚强的小小当家,「你的答案我们早就猜出来了。重点是,斯佩尔毕亲爱的,你还不够——不够有权力去收置那些弱者的生命。」他充满耐心的说,「彭哥列家族的第九代就要宣布第十代的人选,斯夸罗家要随时准备好被徵召。」
  
  「——我的主人,我会自己去确认!」他的脸被怒火涨红,恼怒的翻手打掉家长的手顾自走出厅门。他拿起自己的黑外套,让衣服包围伤痛的自己,布料覆盖在他层层紧绷的纱布上。史库瓦罗毅然的走向外面。
  
  外面的庭院此时处在夜晚,凉爽的动人。史库瓦罗微微弯身,吸了一口许久不见的清新空气,他忧伤而悲痛的凝视著环绕他的月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避免让自己的污血弄脏月球,半空的手掌感应到一点痛楚,这令他踟蹰的收回手指。
  
  他伫立在斯夸罗家的大宅院里,失去出口。眼角的痛逐渐模糊他的视线,他几乎掏空他的心肺,尽最大的力量展开双手;现在,至少他有星云漫布的天空。
  
  还要五个小时,阳光才会追上他的天空。
  
  史库瓦罗痴迷的将自己置身在暗夜下,甚至期望没有阳光的日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不是朵沐浴在阳光下绽放的花。
  
  回到学校后第一件事,史库瓦罗甚至没退下黑外套便走至教堂——有名修女引著他前往内里的房间,广大、通明。所有神职人员神面紧张的望著他,他差点笑场。
  
  修女让他独自走下安静的阶梯,肃穆的神学气氛出乎预期的袭来,就是那条装饰以昏黄灯具的蜿蜒长廊也让他吞下笑意。起先是黑暗,接著高大的铁门倏地打开;油红的棺木像被火炉烧红一样灼烧他的双眼。
  
  史库瓦罗单膝跪下,喃喃细语。唱吟似的祈祷与哀悼微弱的传进空间里,接著在脚步声里打断。
  「你怎麼知道我回来的。」停下嘴边艰涩圣经辞的史库瓦罗问,迪诺就站在他身后、怀里抱著猫,穿著一成不变的绉褶制服和鼠灰色羊毛背心。
  
  迪诺面色凝重,只是让猫从怀里跳下接著轻声轻步溜往前者旁边撒娇的在腿边磨蹭。有一阵子,他唯有用他所看见的冷银色发丝和细瘦的身材辨认出史库瓦罗,「我以为、我以为你回不来了。」颤动而担心的语调,迪诺说。
  
  地面上敞亮的阳光照进弥漫著死寂的堂里。迪诺的声音沙哑,像是沈寂好几年没有使用的时钟在某个午后忽然响起。史库瓦罗抱著猫转身,毫发无伤的眼睛感到迪诺的意念涌向他,让他困扰、让他不安。
  
  「我不在乎你为什麼杀人,也不想知道发生什麼事。但是我不要你被斯夸罗家族奴役成不是你,斯佩尔毕!」迪诺握拳张力十足的说,他无法把眼神从对方伤口移开,依旧糜烂淌血的伤口让纱布透出粉红的潮湿味道。
  
  「他妈的没有人可以奴役我!迪诺!」首度嘶喊的史库瓦罗同样也嗓音哑破,「斯夸罗家族的名字掌握在我手里,我要为谁而生、为谁而死我会自己作主!」
  
  「斯佩尔毕,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你这麼聪明、比谁都聪明,可是为什麼要把自己的脑袋逼进这种死胡同?我当然知道你会贯彻你身为彭哥列底下名门的尊严,纵使花费下半辈子当作代价也要替主人在所不惜——但我说的是,何苦为了不必要的死亡让你变得这麼狼狈!」
  
  史库瓦罗愣住,僵直的表情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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