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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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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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快步追赶在夜晚的路间,飞蛾冲撞路边灯罩的声音如同剥落的月光一片一片。若有似无的冷风牵引著他趋近血味散出的根源,处在四季属於温暖的义大利,这阵冷风吹的令人心虚。但无可质疑的是,风来的刚好,嗅觉领著他轻踏在石阶的脚步接近他的目标。
  
  离他不远的巷弄里缩著一团人影,哈哈喘著气吐出的唯有热度却没有声响,在这捕风捉影的国度,透露声音便是破绽;但如今,男人只能任由体温窜逃出自己的身体,等死。
  
  一片剥落的灯光映照出他的脸庞,俐落的短发削出他□的颜骨,要没有露出扭曲痛苦的神色,恐怕他一颦一笑就足够引起方圆十尺内女人的注意;可再也不能了。他苦笑。额头毛细孔掉出的冷汗滴落在他呢绒铁灰色的衣服上,融化在腹间散漫的血渍里。
  
  一道冷光闪过他眼前,男人稍稍抬起眼,露出解脱的微笑。紧拧著腹部一块衣料的手掌顿时失了力道,方才几乎撕裂他理智的痛楚已经耐何不了他,即便那是足以掉出内脏的伤口。
  
  变形的月光里走出漂亮的银灰色。男人失温的嘴唇不再颤抖,甚至他想伸手拥抱面前可爱的死神。抬起脚他做出单膝跪下的恳请姿势,过大的变动姿势让他以为肝脏都要滚下——虽然撒出的只有血柱但也离事实不远。
  
  男人伏在男孩的脚边,用他被冷风吸走温度却不改的服从语调低说,「斯佩尔毕少爷谢谢你对下属的怜爱」他仰起脸怀念的仰慕起他照顾成长的少爷,对方沾黏些许血渍的净白脸庞没带明显的表情,只有一对明净的银灰双眸在夜里闪动。
  
  被唤做少爷的男孩举起左手,顺带一支长剑适时挥下在闷响里结束了酷刑。风又吹过他的身边,面前刚死的男人倚著风向倒下,不再寒冷可开始刺骨的风让他抬起视线凝望月光。笼罩义大利夜晚的厚重云层掉下一颗颗雨点。
  
  浑淆视觉的雨水落入男孩的眼底,他蹲□流露出短暂的温和目光,伸出的右手手心盖上男人的眼窝,掩上双眼前瞳孔所倒映的最后一幕——是斯夸罗家少爷颤动著长睫毛替他低吟起祈祷辞的画面。
  
  似乎是诱惑人的,却是诚实的;似乎不为人知,却是人所共知的;似乎要死,却是活著的;似乎受责骂,却是不致丧命的;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似乎贫穷,却是教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
  
  回荡著上午圣歌班缭绕声音的教堂在讲台前面躺了一具棺木。空余一人的教堂弥漫著潮湿温润的木材味,以及负责报丧哀悼的洁白百合香味。独自伫立在棺木旁的史库瓦罗正捧著一束花瓣饱满的百合,兀自念念有词。
  
  「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哥多林后书六章三至十节。他低垂著头,语气微弱的唱吟著。时而缓慢、时而激动的声音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史库瓦罗的双眼紧闭,除了死者不会有第二人发现他满面的泪水。
  
  他发誓将此刻让因悲哀而起的晕眩覆盖理智,今后他将放弃与身具来明办是非的骄傲。他要粉碎幼稚记忆的玻璃瓶,连带踩碎最后一丝天真。
  
  斯佩尔毕少爷,你所作的决定将指引斯夸罗家族未来的命运。史库瓦罗脑海里响起死者的声音,至少在他生前,他是史库瓦罗身边最值得依靠的亲信。杀与不杀,除与不除,史库瓦罗得遵从家长的命令:所以他亲手毁了自己唯一的信赖;他知道他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史库瓦罗让一切不正当的顾虑消失,告诫自己与其抵抗不如顺从。霎时间他眨开迷蒙的双眼恍惚的大笑起来。他向上抛出手里的花束,由下而上看见如同烟花般四散的花朵坠落四方、在他周围、在棺木上。
  
  步行在花雨中,丧葬的保守黑衣对比著他的发色、他的眼眸还有缤纷的花瓣。「走吧,不管是到达天堂还是地狱,就算不变的只有你的死亡即将造就的我的抉择。」他推开白铁打造的门,一派光芒照射他的身边。风吹舞他的鬓发,就像有天使在拉扯。
  
  方才令他悲哀的情感悄悄变形,被他心里油然升起的憎恨与恐惧取代,厌世情怀占据他少年的脑海。他即将成为斯夸罗家年纪最小的代表,再见了他的童稚以及他的踟蹰困惑。
  
  他渐了解,原来,玩弄他发丝的不是天使。
  
  因为他即将成为一无是处,只沈沦在达官贵人权力翻覆的;夜晚里的斯夸罗。
  
  优雅的古典中,义大利塑造著一抹不变的幽古黑暗。欧陆南方的夜晚降临,奢华与残忍的装置著声势,底下有黑手党跳起舞。
  
  史库瓦罗在父亲的跟前被引荐进了半岛里最为黑手党人信任的学校,九成以上的纯和谐关系,纯粹奠基於最简单的学生组成。学生,亦为党员。
  
  学校里,史库瓦罗并不常和同年级的学生结伴、甚是出游。自从搬入校里的宿舍,他唯一离开学校的理由便是参与党间的杀戮。
  
  『斯夸罗家的少爷今天也不一起玩吗?』手握掌心雷的人不怀好意的问,他的目光不屑的盯著同样身著格状制服的史库瓦罗。
  
  但史库瓦罗只是冷漠的回瞪他一眼,没说话。长辈曾说,旁人的嘲弄都是故意要与他交恶、要见他难堪的发作。老实说他真的脾气不太好,随便就能被惹火。
  
  『喂、你别闹啦!人家是彭哥列名门哪看得见你?说不定他只看得见尸体和钱咧。』尖酸刻薄的谈话让他耳热。原因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的姓氏,还有与身具来的名号。残暴的鲨鱼。
  
  因此他杀人,毫无疑问,这是他潜意识中便有的习性。无论他面对谁,对方充其量不过是发展无力可怜的攻击。大部分时间他选择压抑,但无可忍受时会肆无忌惮的胡乱发泄;因为回过神来发现身处於尸体堆并不是好事。
  
  『又杀人了?』长辈质问他,最后只得耸耸肩。『唉,也好,累积一点仇家对发展也有帮助。』他们摆摆手由随和的眼神撵他出去。
  
  有些时候,他会因为映在血滩上自己的面容发笑。他了解到,生存与死亡的界限越厘越清,常常他自己用手指放在脖子上,中指的施力点若是正确,就连自己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史库瓦罗躺在床铺中,双眼迷茫的盯著日光灯散出的光晕。眯眼,眨开,瞳孔缩小。猷记得今晚还没有做睡前祷告,他便翻起身子半跪在床沿边,双手合十的抵在额前,嘴边呢喃。
  
  突兀的电话铃响了。只有一声。
  
  祷辞被打断让他不太舒服。他上前拔出电话线,扯开话筒。顿时觉得世界安静起来,憔悴的夜晚吐出令人难以言喻的寂寞。
  
  「——去你妈的烂电话。」史库瓦罗将话机弃置在房间的地板上,原本跪坐的身体塌陷下去,说出阿们之前他无助起来。
  
  不过经过半分钟,他却感觉长达半世纪。史库瓦罗烦躁不安起来,翻滚在地板上也解不开心脏的枯索。他踢倒书桌前的椅子,在房间更一塌糊涂之前他起身离开。
  
  边走史库瓦罗边拉拉扯扯自己过长衬衫从背心跑出的部份。整理好容面后他停步在与外界隔离的墙边,宿舍外墙设置的不高,有心就可以轻易翻过。大概是为了方便夜晚接到任务的学生而特别修改过吧。
  
  手一翻轻松翻过墙的史库瓦罗看见一只猫趴在地上,他向它走近,顿时看清楚猫匍匐在地面侧身溢出难闻的血味。听见史库瓦罗脚步的靠近,它伸出虚弱的肉掌像求救。
  
  正当他俯身要试探到底猫还有没有存活的机会时,他更听见不远处有人低鸣的声音。史库瓦罗捉捉头,蹲□抱起猫后开始往前进。
  
  他看清楚了那个趴在地上神色慌张、面无血色随时有可能失去知觉的人。对方仰起头,努力要看清楚他的模样。史库瓦罗对那双痴妄无辜的浅褐色眼珠很感兴趣,加上他那头原本应该乾净却沾上血迹的蜂蜜色头发;好像猫。
  
  他抱著猫蹲停在他身边。听见很细微的声音,「那只猫,没有死吧?」
  
  史库瓦罗狐疑的盯著他半分钟,说,「还没有。」也许快了,因为他正感觉猫肉里渗出的血沫逐步浸透他的衣服。
  
  「是吗?太好了。」闭上眼。
  
  史库瓦罗伸手去触摸他的头发,手指轻擦过他的面颊,「喂、那你会死吗?」他发问但是对方没有回答,他呆愣看著半死不活的人还有怀里的猫好半晌,有股冲动要呼叫救护。
  
  半夜里他做了一件或许会后悔的事:那就是半拖半拉著陌生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内依然凌乱,横倒的椅子还在原本的地方,断开的电话线也从壁上脱落。
  
  稍作整理的史库瓦罗替两个伤患包扎疗伤,无菌绷带包扎的伤口发出药物惯有的合成味道,看来氾滥在房里的不单单是消毒水还有史库瓦罗不自觉的同情。
  
  「你应该不会死吧?」史库瓦罗摸著他的额头掀起一片浏海,发汗的额头湿了他的手心和其余头发。那只猫缩在他怀里半闭眼看著他,糊开的低低叫声好像代替对方回话。
  
  隔天早晨史库瓦罗醒过来时发现陌生人正兴味的看著他,开口的第一句问候不是感恩也不是询问,是一句让史库瓦罗一时间没法消化的美言,「你的发色像新月的微光。真美。」
  
  憨厚坦然的微笑著实让史库瓦罗陷入迷思,直到手里猫毛挨近他掌心磨蹭他才问,「喂,你这家伙到底是谁?浪费我好多绷带。」
  
  但对方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执意装傻,甫瞧见小猫活泼的钻动后他开怀的笑起来,「昨天为了这只笨猫差点就死掉了咧、还好有你经过 !」
  
  执拗要想知道对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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