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回来过[米花]- 第72部分

在中没有任何反应，化石一样坐在被子里。　

俊秀盯着他看，好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你起来去洗澡吧，我去做早饭，吃完东西……我……送你回家。”　

在中一动不动，只是拥在膝头的被子无端湿了，小小一滩布料颜色变深了。　

有天挫败的趴在桌子上，突然电话铃声大作，有天精神一振，抓起手机：“在中！”　

“有天！是我，我是奎钟！我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我刚把在中的体检报告调出来……”　

“你说什么！”有天的表情瞬间变化，他挂上手机，如同中了咒语一般，僵直着站在屋里，又忽的恍然大悟，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　

神游一样坐上俊秀身边的副驾，在中茫然的看着被贴上暗色保护膜的挡风玻璃把天空映得更加灰暗，正如同现在刀绞一样的心情。　

俊秀系上安全带，最后看了眼在中的样子，尽量克制着自己情绪，轻轻的说：“如果……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要说好了，你不说，他不会知道……”说完仔细酝酿的一番话，在中却还没反应，俊秀咬牙发动汽车，在中的手突然搭在他握着档把的手上：“如果可能的话，帮我消失，我不想回去，一点儿也不想。”　

俊秀的手离开档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好一会儿，他看着在中，温柔的笑着：“好，那你陪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去见个人。”　

带着雨水尘土气的风一阵强一阵弱的刮着，不是祭拜的日子，首尔公民公墓一片寂静，俊秀慢慢的上台阶，走了一会儿，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在中：“就是这层，快到了……”　

在中抬头，漆黑的眼睛如同两颗黑葡萄，分外好看。俊秀不由凝神看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亵渎死者，又慢慢的横移过去。　

在恩赫的墓碑前蹲下身体，像是爱抚一样擦擦印在石头里照片上的潮湿：“呐！恩赫，我来看你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会带他来看你吗？你看，我们来了。你可千万别吃醋啊……”说着，俊秀回头看在中，向他微笑：“他就是我说过的我的爱人……你过来看看他吗？”　

在中走过来蹲下，看着墓碑上年轻的照片，轻轻问着：“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因为爱照片上那个女人，失去的爱你又后知后觉才发现你深爱的那个人，就是他是吗？”　

俊秀身子一颤，看着在中苦笑：“我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可却没有丝毫爱上我的可能，这不是太讽刺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照片上的是女人，后来你又喜欢上了我。是不是就像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如果不是经过他启发，你也不会了解的，是这样吗？”在中没有正视俊秀的目光，眼神放空的看着墓碑上石刻的花纹……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即使得到启发，知道自己只爱男人，还只爱那一个人，他不是也不会爱上我吗？”俊秀忧伤的注视在中，可能觉得自己太矫情，伸手抹抹面孔，转开话题：“来的时候也没买束花上来，真是太不敬了，在中，你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下去？”　

在中不知疲倦蹲着，没有说话。　

俊秀不放心的看看在中：“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走。”　

在中抱着脑袋坐在墓碑旁，俊秀的身影远远的还可以看见，那么一小点儿，走得很快。　

毕竟，要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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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3楼

乌云密布，天色暗下来，明明是白天，却比夜还黑。墓地的风，或许沾染上冥灵的阴郁，平添上几分凄凉，风声阵阵，如同妇人呜咽的声音，钻入在中耳孔。　

如此凄惨的声音扰得在中不安，他站起来，四处看看，人影也没有一个。在中记得来时的路，慢慢走下去，风又大起来，摇摇的树枝吹得弯下来，突然出现一个石膏天使的脸，空洞洞的眼睛望得在中一阵心惊……　

浑身冷汗，脑子里呜咽的哭声从没断过，声音越来越大，竟像极了每次噩梦前的征兆！心跳越来越快，在中拼命的沿着台阶往下跑，豆大的雨点儿打在他身上，不一会儿就把单薄的衣服淋个透湿，在中却已经顾不得这些，只在墓碑中穿梭，盲目的寻找墓地的出口。　

一道闪电划过，昏暗的天色一亮，晃照在墓碑上，镶嵌在石头里的黑白照片似乎都有了神色，从呆滞变得不怀好意，望着整个园子唯一一个生灵……　

在中惊恐的跑着，磕磕绊绊的摔在地上，轰的一阵雷声，一排排墓碑又陷入黑暗。黑影重重，风雨声又夹杂着脚步声，在中爬在地上，抬起头，正对面，一尊石膏天使像似作神秘狰狞的微笑，振翅欲扑，在中尖叫，刚才这尊天使明明是……　

不可置信的侧过头，又是一道闪电，恩赫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明晰，正对着他，雪白的牙齿露在外面，明晃晃的……　

“不！”在中疯了似的起身要跑……　

“在中！在中！”有人在叫他，随着哭声一齐入耳。　

在中吓坏了，却忍不住回头，远远的，他看着有人正向他跑来，是真实的人，那声音变得熟悉，是俊秀的声音。　

在中腿一软，坐在地上，而远处跑来的人也停住脚步，站住四下探望，又转过身，好像在寻找：“在中？你在哪里？”　

“俊秀……”在中努力站起来，向俊秀移动步子，终于过来了，在中整个人扑在俊秀后背上：“俊秀，我在这里……”　

“什么？你在这里……”声音诡异的变沉了，带着奇妙的腔调，俊秀慢慢回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青绿色的皮肤，深陷下去乌青的眼窝，眼睛翻动，再没有了黑色的瞳孔，只有令人发指的眼白，一张口，白森森的利齿突显，诡异的声音又响起：“在中，你在这里啊！我才找到你……”　

“不！不！”在中退后的猛跑，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重重一推，天旋地转间，在中好像看见了一座墓碑，上面干干净净，没有刻着任何东西……　

身子重重的跌进去，潮湿发闷的空气，恍惚中，闪电最后一丝光亮也看不见了，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难过的要炸开……　

“为什么……”陷入昏迷后的最后一秒，在中喃喃的念着，耳朵里的声音从未停止，“在中，在中……”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在黑暗中前行，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所做的，只是摸索着一步一步的走。如冰一样的冷，却还坚定的往前走，好像人生只剩下这一个信念，走下去。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活着吗？　

身体暖和起来了，蒙蒙中，好像有看见光芒的希望，隐隐的，又有玫瑰花香，好像找到方向，又得到更多勇气，在中走着……直到，天光大亮……　

“小在啊，你总算是醒了！”惊喜的声音，那么温暖又熟悉，在中发散的目光渐渐定格在守在身边的人身上。　

“妈妈……”声音嘶哑的不像是自己的，在中想起来喝水，无奈身体的力量像是被抽走了似的，连动动手指都不行。　

“小在，是不是要喝水啊，妈妈给你拿。”送到嘴边的杯子，被妈妈粗糙温暖的大手扶起来，在中喝了几口水，精神也缓了几分，他看着妈妈的眼睛，轻声问着：“这是哪儿啊？”　

“　傻孩子，真是烧傻了，这是你家啊。”妈妈心疼的摸摸在中额头，又扶着他躺下才解释似的说：“有天给我打电话，心急火燎的叫我来看你，说你本来就是发烧，也没想着去医院，谁想着就严重起来了，还好这几天退了烧，他又说忙，让我过来看看你，你说，你们年轻人怎么就这么不注意，身子不好了，别老想着自己抗过去，怎么也该去医院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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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楼


妈妈一个人念叨着，在中疲惫的闭上眼睛。回忆慢慢渗入脑海里，他终于明白，在昏过去的最后刹那，听见的，其实是有天呼喊自己的声音。是有天救的自己，那么，是谁害得自己？　

心脏跳动着，声音无限放大，每次心跳都在谴责一个名字：金俊秀。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为什么呢？　

头疼的要裂开，脑子里恐惧的声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是真的生理反应，还是自己抑制着不去想的自我逃避？在中不愿去想，又沉沉睡去。　

在母亲耐心的照顾下，在中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算起来自己还在享用公司放的大假，和金俊秀理所应当的失去联系，奇怪恐怖的事情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一切好像重新回到正轨，完全正常，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里，却很少见到有天了。　

每天起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桌上做好的早餐，母亲一边重新热过一边说着，早就他不要做了，可每天还是做好了饭菜再出去，这样你起来之后还要再热一遍，多麻烦啊，晚上睡觉前，自己会故意晚一点，母亲又会催促他上床，半梦半醒的，会听见有人在床头说话，是有天一贯低沉的声音，嗡嗡的，然后一双细腻的手会落在自己脸上，似留恋一样的抚过去，徒留淡淡玫瑰香。在中多想睁开眼睛看看有天，抱抱他，可他没有这个勇气，更何况，现在是有天坚决避开不见的，不是吗？　

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毫无征兆的清醒起来。再合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是真有那么忙吗？又或者是逃避？他知道了什么？如果是想分开，他不会把母亲从乡下接来，更不会编瞎话瞒天过海的轻描淡写过去，还有那每夜温柔的爱抚，他不会离开自己，可如果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他还会这样做吗？那么相信唯一恋爱的自己，亲手打破信仰，那有天还可以接受吗？接受他的身体和他的心吗？那样的有天，自己怀疑过的有天，自己还有办法面对吗？　

听着房间里母亲香甜的鼻息，在中小心翼翼的下床，他不知道要干什么，或许是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睡着的有天也好，也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面对他吧。　

轻声儿打开卧室的门，在中才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