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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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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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射炮,平射起来又快又准。那些75毫米 和37毫米战防炮和步兵炮,弹道低伸,炮弹如刮风似地掠海而过。立刻,就有好些两栖车被击中,有的起火燃烧,有的爆炸,把陆战队士兵掀到空中。交响乐的指 挥换成了柴崎。他的炮虽然比不上希尔的口径大,然而距离太近,射速太快,打起来弹弹咬肉。艾伦·李抓住“水牛”薄薄的钢板,把钢盔皮带勒到下巴上。他低下 头,脏话如泼水。他大骂希尔,骂蒙哥马利,骂设计两栖车的那个佛罗里达杂货商:“他妈的,为什么把钢板搞得象纸一样薄!”

下 士罗克韦尔·肯特低着头,一只手不安地摆弄着喷火器,另一只手从胸前掏出金十字架。每次冲锋前他都是这个样儿。士兵范’克劳德是个荷兰血统的小伙子,头一 回真打仗。他把汤姆森冲锋枪放在两个膝盖中间,一会儿模摸匕首,一会儿掏出个鸡心盒。盒上有个栗发女郎的倩照。“收起那玩艺儿吧,看准了日本鬼子开枪,女 人救不了你的命。”艾伦上尉嚷了一句。他最讨厌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打仗就打仗,搞女人就搞女人,上了阵还想情人,算他妈什么兵。恺撒大帝就不准士兵娶老 婆,只让他们嫖妓女。枪一响,一心杀人才能活下去,一心想活准要挨枪子儿,事情就这么怪。

机 枪手塞克鲁西斯是个老兵。他个子小,又白又细,一头栗发,乍一看象姑娘。其实他心理状态最稳定。他动作敏捷,枪法奇淮,杀人不眨眼。在卡纳尔他一个人干掉 了一排日本兵,一个活的也没留。他嗓音很好却不会唱歌,要不然准会成为吉尔·卡罗索(著名意大利歌唱家)。他祖先是意大利人,很小的时候双亲就死了。他在 纽约哈莱姆区的黑社会里混了好几年,身上留着伤疤。他端着机枪,背着弹盘,一动不动,对连天炮火和呼啸的子弹置若罔闻。为了把他从陆战队“挖”出来,卡尔 森中校费尽了口舌,他是艾伦从“海魔”借来的,说好了,“用后归还”。

栈 桥近了。就是它。在地图上,在航空照片上,在心里呼唤了一千遍的潘斯菲尔德栈桥。艾伦·李从新西兰来,在闷热的“罐头”里密封了四千海里,就为了它。他打 完瓜达尔卡纳尔战役以后,休息了十个月,吃掉了十只羊、四十二只鹅,搞了四个女人,支票就是这座栈桥。他妈的,它可真长啊!

粗 大的椰子木锯成一截截,打入礁盘中。它们十字交叉,用骑马钉扒死,一节节伸出礁盘,直至深水,上面铺着木板。栈桥尽头有一座小木屋。离栈桥不远的礁盘边 缘,有一艘日本人搁浅的废船,船体锈迹斑剥,吸附着藤壶。往东看,还有一座小点儿的栈桥。航空照片和情报中部没有它。原来,贝蒂欧这只鸟居然有两条腿。

栈桥变得大起来。艾伦·李才看清楚原来是三座木板房连在一起,象是放杂物的临时仓库。机枪口的火舌从木板房中射出来,打得很疯狂,甚至连换子弹的间隙也听不出来,子弹从艾伦上尉的两栖车上飞过,嗖嗖作响。

艾 伦这辆车,是LVT—2型“水牛”。它的装甲抵挡不住炮弹,对机枪尚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只听得车身当当响,突击队员受伤的倒不多。塞克鲁西斯把机枪驾到车 头上,向板房还击。离栈桥三十码远,一块突出的珊瑚礁托起车底,“水牛”熄火了,驾驶员怎么也发动不起来。车体成了靶子,不断有炮弹在它近处爆炸,溅起水 花和水柱。艾伦上尉下令弃车涉水,从侧面向桥头进攻。

突击排从三辆两栖车中跃下,弓着腰在齐胸深水中踏着礁盘前进。前面乱放着破汽油桶和工程废渣,礁盘深浅不一,前进很困难。日本兵的机枪扫过来,不断有人倒下,发出痛苦的嚎叫。艾伦高声大喊:“快点儿冲啊!犹豫什么?礁盘上没有娘们,快冲上去杀死那帮黄猴子!”

范· 克劳德直起身子,扬手投出一枚手榴弹。手榴弹碰到木板房上,掉到海里爆炸了。日本射手一楞,艾伦和另一个士兵的手榴弹也出了手。木板房子被炸起火。罗克韦 尔下士猛冲了几步,平端着喷火器射击。红火黑烟扑向板房,烧得火光烛天。一个满身是火的日本兵从燃烧的房里冲出来,昏头昏脑,脚下一滑,跌入海中,发出“ 哧”的一声响。

木 板房火力点被摧毁了。艾伦’李指挥士兵攀爬栈桥。桥高四米.正逢低潮,椰木非常滑。几个士兵没等爬上去,就被侧射火力击中,掉到水里。罗克韦尔解下喷火 器,矫健地翻上桥头。塞克鲁西斯将他的喷火器和自己的机枪递上去,自己也被他拉上栈桥。他们架好机枪,把设在栈桥桥面货物堆栈后面的火力点一一打哑。艾伦 也爬上桥头。他看到塞克鲁西斯使唤机枪,象戴维斯杯赛的冠军摆弄网球拍。他暗自庆幸,幸亏当初亲自从霍兰德·史密斯将军手里要来这个普通的陆战队机枪手。 他在卡纳尔就看中了这个意大利裔的小伙子。果不其然,今天多亏有了他。

艾 伦·李上尉审度了一下桥面,上面的货物堆栈挡住了路。木板上躺着几具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他们是头一批反击的日军。全让罗克韦尔给烧焦了。他向东张望, 一轮烧红的铁饼似的太阳,从礁湖背后,从东边的珊瑚岛背后的大洋上升腾。东边的一长串珊瑚岛,因为没有日军,美机和美舰都没施以炸射。岛上树草青葱,沐浴 着旭日的金光。椰林如画,一派静谧和平。他再向栈桥西边的贝蒂欧滩头一看——

啊!他惊恐得手中的冲锋枪几乎掉了下去。

早 在登陆艇上,苏萨鲍斯基少尉就躲在钢板最厚的地方。他的劲头不在使唤武器上,他是一个嘴上的奥古斯都大帝。登陆艇冲过环礁缺口进入礁湖的时候,他大声吼 叫:“冲啊!‘疯子’霍兰德,好样儿的,美国人就是有办法。钻入咸水湖,从里向外登陆,真是美国式的机智。温斯顿’丘吉尔这老滑头说意大利半岛是欧洲的软 腹部,贝蒂欧面向礁湖的一岸才真是这只鸟的软腹部呢!”他边喊边挥拳头。“打他们这群王八蛋,我们就从软腹部干进去,来个剖肠开肚!”

苏 萨鲍斯基和惠特尼同乘一辆两栖车。登陆目标是红二滩头。那个滩头紧挨着大栈桥,往西延伸,宽六百英尺。九点钟,两栖车和小型登陆艇在礁湖中心编队的时候, 希尔的舰队停止了炮击。乱糟糟的车艇开始有秩序地向滩头冲击。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如果岛上日军指挥官是个明白人,这时候应该立即把面向海洋的兵力和火器 调到面向礁湖一岸,以对付美军的花招。太平洋战争打了两年,日军的中高级指挥官相当死板,不是每个人都能反应这么快的。

不幸,柴崎恰恰不在此列。他早就成竹在胸,制定了相应的对策,由于贝蒂欧中部平均宽四百米,这半个小时对他来讲已经足够了。

第 一波两栖车接近了礁盘,岛上的炮口一片闪光,无数炮弹象冰雹般袭来。打得礁湖湖面象开了锅。一会儿,就有十几辆两栖车和三艘步兵登陆艇被击毁。驾驶员当场 毙命,油箱起火,熊熊燃烧,把死去的陆战队士兵肢体烤出一般人油味。有的车在礁盘上只剩下顶部,有的干脆沉到深深的咸水湖中。

贝蒂欧上,到处是闪光,到处是火力点。机枪打得发了疯,子弹和炮弹织成一张张死亡之网,没等冲上沙岸,湖面上就浮起一具具尸体。

陆 战队士兵从毁坏的两栖车和登陆艇上跳到水里,在礁盘上涉水前进。他们举着枪和子弹带,从齐脖子深的海水里缓缓移动。日军的交叉火力扫过丛生着人头和人手的 海面。每当钢铁的狂飘过后,许多人头消失了,泛起一片血水。惠特尼目睹此情此景,悲痛和忿恨交集: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因为一方根本无法还手。

他还来不及沮咒发誓为同胞复仇,自己的车子就遭殃了。一颗37毫米炮弹洞穿了纸一样薄的“水牛”的钢板,打死两个军官后又从另一面穿出去。他们一声没吭就倒在座椅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惠特尼脸上手上都粘糊糊的。被炮弹撕裂的尸体狰狞可怖,苏萨鲍斯基杀猪似地嚎叫起来。

惠特尼抹抹脸,抓住车厢板,命令其余的人:“我们下去吧。”他居然还说了一句:“在水里散步可不大舒服。”柯尔吓呆了,久久没理睬中校的命令。

惠特尼拉着柯尔,从车上翻到水里。水齐胸深,脚下是锋利的珊瑚礁,从毁掉的车到岸边约六百英尺。通讯兵也背着电台跳了下来,他哼了一声,身子发软,依在破车上。他中弹了。

苏萨鲍斯基没命地往前跑,水里危险万分,随时会丧命,除了上岸,没有活路。那辆破两栖车又中了一发大口径炮弹,被炸得四分五裂,抛撒到礁湖中。

波 兰裔大学生边跑边骂。他骂那些制定后勤条例的陆军部老爷。他身上背了那么多东西:钢盔和M—1步枪、水壶和铲镐两用工具、子弹带、急救包、手榴弹和C级军 用口粮、匕首和背包。他已经丢了防毒面具、雨衣、装了午肉馅儿饼(早餐剩的)的饭盒、百灵牌风雨引火条(在卡纳尔是不可须臾暂离的)和一本亨利·詹姆斯的 小说《象牙之塔》(为了免除在塔拉瓦的枯躁)。就这样,少尉苏萨鲍斯基还负重六十磅!

柯尔恢复了镇静,又一次证明人几乎有无限的适应能力。他从通讯兵身上解下电台,背着电台跟随营长,几乎不离左右。

潮水太浅,登陆艇全部在礁盘上搁浅。三个营的士兵全部涉水。两栖车也不断被击毁,剩下的一部分或是机件损坏,或是陷到礁盘上的深坑中,冲上沙滩的所剩无几。

惠特尼冲到一辆损毁的两栖车后面,利用车身掩护,准备呼叫礁湖中驱逐舰的炮火。两艘美国驱逐舰“林哥德”号和“达希尔”号,没有目标指示,除了往贝蒂欧鸟尾方向打了几炮之外,眼看着陆战队惨遭屠杀却束手无策,只在礁湖水深处团切打转。

惠特尼迫不及待地枪过耳机和话筒,用暗语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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