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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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机遇-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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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咄咄逼人的形势面前,缓行派坐不住了,想团结起来再努力一次。孙家鼐老了指望不上,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张香涛身上——张之洞怎么说也是多年的朝廷老臣,曾经的清流领袖,现在的洋务旗手。但不管谁去拜访,门房的回答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老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让兴冲冲而来的人吃了个老大不小的闭门羹。

湖广总督陈夔龙是张之洞最中意的继承者,只有他深知张之洞的秉性,这群人见不到张之洞便决意走陈夔龙的路子,委托他去打探消息。当天夜里,月上柳梢头之后,陈夔龙青衣步行,孤身一人前往张之洞的下榻处。张之洞习惯于早上睡觉,晚上开始办公,一直要忙到深夜,陈夔龙深知他的脾气,登门造访从来就选在晚上。

果不其然,香帅正聚精会神地在灯下看书,哪有半分“卧病在床”的影子?

“是筱石么?”张之洞嗜好果脯,吐却果核后大笑,“就知道你会趁夜而来。”

陈夔龙也不以为意,只不解地问:“香帅,现在群情汹汹,大有以公为领袖之意,您为何躲着不见客呢?”

“凭这些人有用么?”

陈夔龙压低声音:“听说还有几个反对剪发辫、开国会的在串联,说要到观德殿太后灵前去哭灵!”

“要死他们自己去死!”

“啊?!”

张南皮也不解释,只递过去一份文稿:“这是皇上让我拟的罪己诏,你看看有什么意见?”

“香帅文章名动天下,我哪里敢置喙?”说是这么说,陈夔龙还是细细看了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越看脸色就越凝重。文笺上圈圈点点,到处都是御批的蓝条——国丧前100日,御批不能用朱色。

“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写得挺好,恰如其分,不轻不重……难道皇上认为这也过了?”

“不是过了,是不够!”张之洞苦笑一声,“皇上说言辞不够恳切,自责不够深刻,反省不够充分……总而言之,这样的文字塞不了悠悠万民之口。”

“啊!”

“你说,10年前因太后反对而没办成的事情皇上都能如此痛责自己,现在九年筹备大纲势如骑虎,怎么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张之洞指了指文稿,“如果不是这样,皇上压根就不用下什么罪己诏,他何罪之有?”

“那也不能刚亲政一个月就把太后定下的东西全给改了——有人一个劲在那鼓噪‘三年无改父之政才是孝道!’”

“迂腐!”张之洞勃然变色,“再说,是父之政!”他特意在“父”字底下加重了语气——慈禧却是女的。

“说实话,皇上的主张我都赞同,可不能这么快,不能全并在一起来,得一样样来。”

“没时间了。”张之洞原本微微闭上的眼睛忽地张得老大,“前两天我到养心殿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

“怎么说?”

“皇上指着一帮人臭骂——‘安庆造反,是朕失德么?是因为朕要变法维新么?是因为朕要广行宪政而造反么?都不是!恰恰相反,革命党最怕朕维新变法,最怕朕广行宪政,那样的话他们那一套便不吃香了。你们这也反对、那也阻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革命党的内应?告诉你们,不等革命党打进来,朕先把你们的脑袋全砍了,然后再去煤山。”煤山系明末崇祯皇帝上吊自尽处。后人有挽联——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这……”

“溥良、溥颋的下场你看不到么?10年前,京城的兵权掌握在荣中堂手里,荣中堂是听太后的,所以太后说要杀谁就杀谁,现在的兵权呢?那班武将全都赞同皇上,铁宝臣算是最谨慎了,也不反对速开国会!”

“哦……”陈夔龙恍然大悟。

“皇上早打定了主意,把他惹急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真想做第一个试刀的人?”张之洞捻着胡须,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年谭嗣同说要想变法成功,非得杀几个一二品的大员不可,后来又鼓动袁世凯派兵围园子……那时候皇上手里一个兵都没有就敢这么说,能把荣禄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康梁复起,再造维新,皇上难道还不会拿几颗人头示威?”

张之洞原本想和陈夔龙提袁世凯之死,想了半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说:“更何况现在有实力的都持赞同,军机里肃亲王、醇王爷、岑云阶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庆王爷、徐菊人现在风头一转也是站在皇上一边,外头除了升允明确反对外,其余都不吱声。剩下我一个,你当我真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大家只是觉得皇上还信任香帅,想请香帅进进言,没有让您挑头的意思。”

“还进言?”张之洞拿出一堆纸,“这是各省打来的电报,皇上特意誊了一份给我,你先看看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陈夔龙吓了一大跳——全是各省立宪派打来的电报,言语中分明是完全赞同九年筹备清单、要求尽快召开国会的声援文章。可清单的内容只在朝会上提过,尚未成议,更未公布,这帮人怎么嗅觉这么灵?

“我再告诉你两句话。第一句,皇上说了,各省打来的电报不管反对也好,赞成也罢,明天一律见报;第二句,肃王爷明天在民政部大堂接受直隶士绅要求速开国会的请愿书。”

显然这是皇帝已经安排好的双簧。既然朝会还有不同意见,就用在野立宪派的声势给这些冥顽不化的人提个醒,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还不就范,非要跳出来指手画脚,那对不起了,过两天全天下20来个省的电报非得把你给骂死——“你说,还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么?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一手厉害!完全是清流的架势,真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陈夔龙感慨道,“难怪孙老头死活不肯领衔上书,原来为的是这事。”

“所以老夫就认为皇上背后有高人。我只是奇怪,康梁也好、杨度也罢不会出这个主意,岑云阶、几个王爷也绝想不出这个招数,难道是他?……”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四十七章 … 华美篇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1908年12月17日是中国新闻史上举足轻重的日子,这一天有一张新的报纸宣告诞生——这便是《帝国日报》。

中国虽然不像西方那样很早就具有现代意义上的报纸,但也有自己传统的新闻刊载——邸报。自近代以降,随着欧风美雨的日渐侵蚀,租界商埠的纷纷设立,外国报纸逐渐到中国生根发芽,中国近代意义上的本土报纸也日渐兴盛,到20世纪初叶,几乎所有省份都有报馆开办,有的甚至有10余家。

在这样的形势下,为应付日渐活跃的新闻界,帝国也尝试改变,在本年3月14日,中国有史以来第一部新闻法——《大清报律》宣告出台。在很多历史学家眼里,《报律》所承载的内容是可笑的,如最为人所诟病的那一条即是“不准刊登‘诋毁宫禁之语,淆乱政体之语,扰害公安之语’”,甚至讽刺其为“麒麟皮下露出马脚”。

可是,从无到有,从粗糙到精致,从不完善到完备,从小心翼翼到大大方方,本来就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硬要超脱这个阶段,用所谓的缺陷、弊端、保守、封建残余来进行概括,只能是评述者的无知——你见过有人讽刺学步儿童那跌跌撞撞的脚步么?

不过,《帝国日报》堪称是精品中的极品,常数中的异数——这是由皇帝亲笔题写报头名称,由康有为担任报纸总编、梁启超和杨度担任主笔的报纸,是唯一面向全国发行的报纸,也是唯一不需要新闻审查的报纸——发行前一天的晚7时,皇帝在上书房便能看到明日的稿样,便于及时更改。

报纸的投资背景则更为显赫,创刊号上赫然刊登有报纸的股份说明。本报社总股本100万两,其中:

皇帝50万两;皇后5万两;庆亲王奕劻2万两;醇亲王载沣2万两;肃亲王善耆2万两……几乎所有最显赫、最重要的大臣都列名其上——一句话,如果你没有在这个股份名单中找到某人的名字,那就意味着他还不是核心决策圈的人物。

几乎与此同时,各大列强在华开办的报纸都以醒目的标记祝贺《帝国日报》的开办,认为这昭示了帝国自我革新,顺应潮流的决心,“不独是中国新闻史的划时代里程碑,亦是中国政治发展史的重要基点……”

创刊号的内容同样震慑人心。

头版通栏是帝、后御容照,虽然是因黑白照片再经油墨印刷而显得不十分清晰,但皇帝的神采奕奕,皇后的雍容华贵却第一次深刻地留在中国普通民众的心里——任何一个出得起价格的小民,都可以掏钱买一张这样的报纸回去瞻仰。上面不仅有御书,有御容,甚至还有上谕——99%以上的中国人不曾有过机会进行观瞻,但现在却十分容易。

内务府和民政部曾担心有人会买回去对报纸大加损毁,会有大不敬行为,曾数次上书制止,但均为皇帝爽朗的笑声所拒绝:“即便是刊登朕照片的报纸,亦只是报纸罢了,小民阅后如觉不甚满意,可擦桌子,可包杂物,即便扔地上踩几脚也没什么了不起。”

皇帝显然低估了他在民众中的影响力,除了极少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群外,大多数人对报纸以及报纸刊载的内容持有异常恭敬的态度,甚至还有士绅专门在家里成立了供堂,将报纸头版装裱在镜框里,以便每日瞻仰、请安。报纸的售价并不便宜,标明售价为大洋5分(相当于2。5斤大米),但除了最初几张因报童不识货而原价卖出外,其余几乎每一张报纸都是溢价的。从1角,3角,乃至于喊到了1元都不愁销售。甚至几个月以后还有人从外埠赶来,不惜用30个大洋交换这样一份创刊号。

通栏以下,却是比御容更为震撼的内容——由张之洞拟稿,以皇帝名义刊发的《罪己诏》。

这是皇帝向天下认错的文字记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展现在众人之前,取代了原先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姿态。皇帝的态度很诚恳,一方面回顾了过去3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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