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第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天意弄人,一错失,便是这许多年。平阳心中暗思量,不知往后,这两位,会修成个甚么模样?
工匠已经收了队,忙碌的只剩了修缮的匠人,她不欲张扬,与身后随行诸宫人绕着道走,一回头,那个塘子似漏缺的口儿,这么横躺着,她似乎已经能够想见,来年深夏时,开了满塘子明艳艳芙蕖的动人模样。
当真接天一片映绿,嫩嫩的盆叶间托着这么几点粉色,煞是好看。
只愿那时,宫闱风波已然平息了,只坐案前,赏这么一塘倾倒的月色与荷花,该多美。
却忽然侧身闪过了一个人。扑面而来是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
平阳不由仔细覷着。
那人却低着头,施了个礼,便急生生地闪过走人了。
原来只是修缮塘子的匠人。
她没有瞧清那人的长相,却只觉那人侧脸的轮廓、急走的姿态,竟是十分熟悉,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似隔着太久的时光,难辨难捉摸了。
因赶着时间,平阳不欲再停留,携着几名随行宫女子便加紧了步伐。
心却兀自像失了一块似的。
多年以后回想才领悟,种因得果,这世间的劫数与磨难,谁都逃不过;注定的果,谁都得吞下,哪怕万般苦涩。
原是这一塘荷花,曾给过陈阿娇那么美的回忆。
这便够了。
至少她这一个表妹,余生且曾享用过这么丰盛美丽的心意,娇娇想必曾经是快乐过的。
这一点,至少比阿沅强。
宫女子挑起纱帐,一一向她拜谒,她做了个“示免”的手势,轻声问:“你们夫人呢?”
宫女子答:“且才睡下了。”
平阳将声音压的更低:“那便不扰她,待她醒了,你便告知她,我曾来探过她,有好些话儿要与她说……她哪天方便见我,叫人往平阳公主府上递个话便成。”
那宫女子应“诺”,再谒礼。
乖乖巧巧的模样,极规矩的,却未免太“乖巧”了,像在藏掖些什么。平阳忽一把拽起那宫女子的胳膊,她吃了力,只得仰起头来,平阳一瞧,可不对劲么,那宫女子面儿上尚挂着清泪,眼睛红肿着,可不是刚刚哭过!
“这是怎么了?”
平阳声色极柔,想来这样便不会吓着人了,却不想那宫女子像打拐的牛皮糖似的拧着,胳膊不住地抖,平阳拉也拉不住,她直往里缩。
平阳沉了沉声:“说话呢?平白这样子,我如何能为你做主?”她向来善察言观色,因见吓的宫女子面色都惨白的,便真有事儿了。再问:“方才谁来过?”不欲等那名宫女子回答,又急追道:“谁来过桂宫,方才?”
“是……是……”
“不怕,你尽说,有什么事,我可做主。”
“昭……昭阳殿,美人……美人,阮氏。”
那宫女子筛糠似的,总算抖完了一句话。
平阳面色急变,因锁了眉,那名宫女子瞧着,脸色吓得更白,平阳这才反应过来,向她极勉强笑了笑:“此事与你无关——你家主子,可真是睡下了?”
“……夫人她……她……”小宫女子又筛起了糠,嘴里没个完整句子。
平阳便有些发急:“怎样?是阮美人来过之后,你家主子便……便这么个样子了?”
“嗯,”小宫女子总算利落地点头,“夫人心情极差,歪榻上翻覆了好久,连午膳都未进呢。”
“那……阮美人与你家夫人嚼道些什么,你可听得?”平阳问。
小宫女子摇头,因说:“当时嬷嬷们伺候呢,长公主可去遣嬷嬷来问。”
平阳略一忖,便放了人去。
那些个老嬷嬷也听不分明,阮氏来时,与远瑾夫人私面,将身边守值宫女子都遣了去,只剩了老嬷嬷隔帘子侍候着,因窸窸窣窣入了耳的那几句话,皆是隔着帘子偷来的,只听了那么几个词儿——
甚么“出塞”,甚么“远”的……
便是这样,平阳也猜了个差不离,因追问嬷嬷们:“可记得她们有无提过翁主窦沅的名字?”
老嬷嬷点头:“这个是了,提过好几回呢,落了耳边好几次,记不差的。”
平阳端着心事,左思右想不得法儿。
这事儿清清明明,昭阳殿的动作竟这样快,皇帝都来不及反应,那位阮美人却已将阿沅身染恶疾死在出塞路途中的消息告诉了这边,看陈阿娇这反应,是确明知晓了这事儿!
那可怎么办?
应告诉皇帝?皇帝若知道了,后宫又得掀起一番波澜。
但这事并未刻意隐瞒便已走了声儿。
皇帝很快便知道了。却不急赶着去桂宫探看,反是先去昭阳殿兴师问罪。
窦沅翁主半路卒于恶疾的噩耗传入京师,汉宫皆惊,桂宫远瑾夫人更是哀恸,久卧不起,好几日未进膳。原先便听闻这位夫人身子骨一向不好,这一刺激,很快抱恙。
消息终是瞒不住的,皇帝知晓了向桂宫透露此消息的,乃是昭阳殿阮美人之后,立时去问罪。宫里众人对这一晚掖庭的震动皆讳莫如深,只说陛下疯气至极,在昭阳殿发了一通大火,此后,竟再未幸昭阳殿。
皇帝终于幸桂宫。
夤夜如昼,灯烛通彻,仪仗浩浩自未央宫出,一路摆曳。皇帝御驾,如此威仪。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上次说好了今天要更6000字的,因为又怕抽风发不上,先把这5000字更了,待会儿补齐6千,先买的亲就当我送大家1千免费吧,待会儿记得再回来看哦,这章应该是6000+的~~~

☆、第79章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8)

守值宫女子没防是这么大个阵仗;两宫竟都来了。因慌错忙乱;好不利落地跪下,手中还端着盆盘;颤巍巍地,口里一边道:“谒陛下万岁、太后娘娘千岁!”
按仪礼是皇帝先称“免”;太后才能叫“免”;圣驾在前,便是皇太后;也得知讳。
皇帝因说:“免,都起来吧……朕与皇太后来瞧病的,你们夫人身上可好?”
宫女子因将太医令的话面说一番;皇帝面上清淡;皇太后瞭了瞭,却也未发现皇帝神色有何不妥。皇太后因说:“早将养,年轻轻的,身子骨差了去,往后可要怎么办?”
因觑皇帝。
皇帝唯唯道:“母后说的是。”
再过一个门槛,众人相扶迎着,王太后向皇帝道:“彻儿,与哀家一同去瞧病人罢,哀家不怕过病气,总说来,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你若怕她过病气给哀家,她要知道了,怕是心里掬着难受,——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眼神,便这么微微掠过皇帝,像是不经意,却又分明很刻意。
像是要从皇帝脸上表情的变化捕捉到些什么。
他藏掖的极好。
——“难为母后这般体谅人,儿子感动至极……”
不轻不重的语调,拿捏很合尺度。
太后却道:“上回在长乐宫,哀家赏了她几鞭笞,罚是罚啦,总不算与她相熟,上回儿,哀家连她长甚么样儿也未瞧清呢!听平阳她们说,这位的长相——”她顿了顿,眼神更重地砸在皇帝脸上,别有深意:“与长门那位……挺像?”
皇帝一怔。
“是有些像——”
明明是谁都知道的真相,却谁也不肯戳破,个个这样含糊笨拙地演着戏……
他怪累。
打前儿的宫女子撩起了帘子,太后挺胸昂扬走了进去。
是远瑾夫人的寝宫。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立在屏风外面,绣线走金屏风的那一头,轻薄的帐子若蝉翼般,被风吹的膨起,遮盖了视线。
皇帝忽然停了脚步。
王太后回过头来,轻轻瞟了眼皇帝:“怎么,不走了?”唇角却漾起一抹余味深长的笑,恍是试探,又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皇帝嚅了嚅,却不说话。
王太后冷笑着,自己一拂袖,绕过屏风,走了前去。
侍候汤水的宫女子悉数跪下,有瓷勺撞着碗边的声音,好刺耳。手里的汤药碗放也来不及放,险些洒泼了去。
王太后已至榻前。
皇帝立屏风外,影影绰绰能看见帷帐里边的情形,他踯躅,并非不愿近了前去瞧,而是……不敢。
太后的背影并不算高大,但攒金凤冠、紫衣绣丝氅这么一打扮,顿时气场压人,那个背影,压下沉厚厚的一重阴翳,实在教人觉压抑。
她卧榻上,微抬手动了动。有知觉,却没睁眼。不知怎地,只觉眼睛涩涩难受,眼珠儿微一转,眼角便觉湿润,滚下了两行温热的泪来。
厚重的帷帐只遮挡了她头这一边儿,勉强隔了点儿光亮,她只觉胀闷,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啦。
太后跟前一资历极深的老嬷嬷出了前来:“远瑾夫人好大的架子,太后娘娘既进了这门槛儿,便是夫人三生之幸了!您这么端着,未免太糟蹋老祖宗心意!”
她们是嫌她身子抱恙,不肯下塌与皇太后见礼呢。
皇帝隔屏风外瞧的一清二楚,正要绕过屏风去——
皇太后已开口道:“罢了,小孩子呢,并不太懂规矩,仗着有皇帝宠着,自然眉儿高了点……哀家一把年纪啦,再想不开,也不会与个小孩儿计较——”
有分有寸,明是夹枪带棒的话,还能被皇太后说的如此显宽宏大量。
她难过地撇过了头去。
皇帝有些不愈,倒教她白担了这么个名头,仗着皇帝恩宠?……皇帝何时宠过她?便是建章宫那晚相见,皇帝颇意外地这么抬举她,直封位阶稍逊皇后的“夫人”之位于她,又赐桂宫,表面上看来远瑾夫人一朝得宠,风光无限,可这三月来,皇帝并未踏足桂宫一步!恩宠何来?
偏这惑主的名声,亦是枉担的。平白这么委屈。
皇太后命人抬了椅子来,舒坦坦地裹上黄袱垫,坐了下来。她眉儿微一抬,像是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回头吩咐道:“再拿个垫子来吧,请陛下落座——人来都来了,教陛下受累,这么杵着,哀家可不敢……”
榻上帷帐里,那人果真一动……
陛下。
他,来了。
——“朕立着便好,来瞧瞧,抽不得多少时间,宣室殿案上叠满了折子,朕难偷闲……”
王太后笑道:“陛下仔细身子,哀家也便只是关心你。”
不等皇帝接话,太后似毫不在意似的,又转过身,只关心了榻上那人:
“好孩子,你歇着吧,皇帝既封了你做‘夫人’,你便当称哀家一声‘母后’,你身上有个疼痛,哀家心里也不好受。”
她将身子翻了里去,背对太后。
——好孩子。
太后又称她作“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