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祖- 第2部分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沙宝说道。

“啥苦命，有老爷照顾，是这孩子的福分哩。”老铁纠正道。

江洋摇了摇头，说：“几年前要不是他爹以性命相救，我现在就是把骨灰渣子，如此待他，是我应该做的。”

原野对这些大人的话，非懂非似，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小小年纪对那些逝去的事和人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只是非常喜欢这群人，更是依恋江洋。他放酒囊，小脸上出现了两圈红晕，脑袋晕腾腾，感觉像是在腾云，似乎展开双臂就能飞了一样。

“哎呀，小东西喝晕了，将来肯定是个小鬼酒。”沙宝大惊小怪地说道，惹得周围一阵哄笑。

江洋笑了一会，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从三峰骆驼背上取下一个袋子，里面有两个白馒头，和一小块肉，再加上手中的半袋酒。这已经是很难得的祭品了。

这几样东西，看得原野直流口水，几次伸手想去抢，都被江洋阻止了。

“这些是祭拜你爹的，等他吃过了你再吃吧。”江洋生活朴素，家主每月发放的薪水都被他买酒请手下的人喝掉了，难得有钱买点精致的东西给原野吃。

“真快啊，又到他爹忌日了。”老铁喟叹一声，正准备起身干活去，便被江洋挡下了。

“你年纪大了，从今往后就做做饭，干些轻快活。”江洋又对其它人说：“现在日头毒辣，你们就休息吧，等凉快再多干些。”

其它人纷纷点头，感激江洋的体恤。

江洋牵着原野的小手，缓慢地朝乱石场不远处的一个简陋的石碑走去。

一片炽热的黄沙中，一块没有雕刻名字的石碑矗立着。按规定，奴隶不配有自己的姓，除非像江家家主这样大人物赐姓。但原野的养父没有这样的福分。

到养父墓碑前，原野麻利地磕几个头，然后像个小馋猫一样，盯着墓碑下的一小块肉和两个白馒头。

江洋盘腿坐在无字墓碑前，边将酒囊中的酒洒在黄沙上，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等你爹吃完，你才能吃。”

原野才不信他爹会从沙子中爬出来把这些东西吃了，他知道，江伯伯不过是将这些东西放在沙子上，然后静坐半个时辰罢了。

所以他也不着急，在江洋静坐在墓碑前发愣的时候。他偷偷打量起四周耀眼的黄沙。几株早已枯萎的灌木半掩埋在沙子中，还有一些乱石稀稀拉拉地散落，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发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色的，闪耀着奇异的白光。他晕乎乎的小脑袋顿时产生了兴趣，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跑过去时，他不禁一阵失望。竟然是一副早已经腐烂不知多少年的白骨。这片无垠的沙漠中，经常会被风沙吹出一些野兽和人类的骨头，他早已经见怪不怪，更不会害怕。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那枯朽的骨头，光光滑滑的，不仅不热，而且还有一丝丝凉意。刚想再摸一下，他忽然想起江伯伯对他的教导：不能对死者不敬。

“嘿嘿，莫怪莫怪……”他学着江伯伯的口气说道，然后捧起沙子，一点一点将那副骨架埋起来。

将骨架埋好之后，他转身想走，心中还惦记着他爹墓前的那一小块肉呢。

“瑟瑟瑟……”突然，身后传出一阵细小的动静。原野不禁好奇地转过脸。

这时，一条长相狰狞的巴掌大小，金黄色的沙蜥蜴，出现在他掩埋骨架的地方。

“咦，好丑噢。”原野小声说道，但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捉它。

然而，那条奇怪的金色沙蜥见他伸手，不但不跑，反而用冰冷出的眼睛看着他。同时，它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了森白锋锐的利齿……

第3章　幻觉

“啊！”原野一声痛叫，急忙缩回手。

就在刚才他伸手要捉到那只奇怪的小蜥蜴的时候，突然被它咬了一口，手指顿时鲜血淋漓。

“好痛啊！”原野抱着手指，一股钻心的痛传遍他的全身，要不是江伯伯教导他，男子汉不能哭，他是就哭出声了。

黄金沙蜥仍没有逃走的意思，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吧叽一下嘴巴，用好奇地眼光看着他。

“叫你咬我！”原野伸出脚气愤地踩下。

接着，他慢慢抬起脚，想看看小沙蜥被踩死没有。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家伙不但没被他踩死，竟然消失了。沙地上除了他小小的脚印，什么都没有。

“咦，哪去了？”原野好奇地四处打量。

“瑟瑟瑟……”他身后的沙子又是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转过脸，再次看见那只奇怪的沙蜥。

“原来你逃到沙子下面了。”原野说着又是一脚踩下去。

还是没有踩到，它又从别的地方钻出来了。

就这样，晕腾腾的原野和小沙蜥蜴玩得不亦乐乎。

祭拜完原野的养父，江洋站起来，不禁被黄沙中手舞足蹈原野给吸引了。他走了过去，好奇地问道：“原野，你干什么呢？”

“江伯伯，我在踩一只小蜥蜴，它好狡猾呀。”原野头也不抬，不停地踩着，已经和脚下的小东西扛上了。

“蜥蜴？”江洋四处打量，什么也没有看到，原野的脚下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哪有什么蜥蜴？”

“就在那啊，你看，金黄色的！”原野指着一片沙子说道。

“呵呵，小酒鬼。”江洋笑着抚摸一下原野的小脑袋。

“真的，你看，就在那。它还咬我呢，把我手指都咬破了，流了好多血。”说着原野伸出手指给江洋看，可是，他手指不仅没有半点血迹，甚至连皮都没破。

“怎么会这样？它明明咬我了。”原野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指头，一阵迷惑，再低头寻找。地上除了他的小脚印，哪还有什么蜥蜴？

“喝醉了吧？”江洋说道。

“嗯。”原野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出现幻觉了，同时他越发觉得头脑昏沉。

“来伯伯背你吧。”江洋将祭拜过原野养父的祭品放到原野手中，弯下腰说道。

原野接过祭品，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本想抗拒，但眼皮几乎困乏得睁不开了，只好趴到江洋的背上。

江洋将原野背起，边走边说道：“你爹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要不是被奴隶的身份羁绊，他肯定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如果变成一名受人敬仰的武者，区区的沙狼怎么会害了他的性命呢……哎，要是那样多好啊……将来，要是有机会，伯伯一定要让你习武，只有那样，才能摆脱一辈子受人奴役之命……”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却不知道他背后的原野早已经沉沉睡着了。

又是一阵沙尘刮过，之前被原野用黄沙掩埋的骨架，露出一支根森白的骨爪。

突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根不知腐烂多少年的骨爪，竟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伸回黄沙之中……

第4章　沙匪

黎明未央。净凉如水的天色下，苍茫的沙漠阒寂无声。

偶有劲风呼啸而过，翻卷着黄沙无情远去。

此时，掘石者们已经在干活了，叮当的铁器击打石头的声音回荡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

江洋走出石头搭建的简陋窝棚，紧紧了身上的骆驼皮衣。沙漠的气候就是如此，在太阳没出来之前，气温很低，寒气凛冽砭肤。但是，太阳只要冒出地平线，气温就会极速上升，不消片刻，寒冷的沙漠就会变得热浪翻滚，恍若火焰地狱。

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石灶，上面有一口一丈宽的大铁锅，里面咕咕地煮着稀粥。老铁坐在灶前，不停地给灶膛添柴火。早起的原野蹲在他的身边，正津津有味地听他讲述各种奇异的传闻。

江洋脸上微微漾起一丝笑容，原野虽小，却是个有志气的小家伙。尽管他待原野如同亲生，可小家伙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卑微的身世，知道自己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将来长大也只能成为一个任人使唤的苦役。所以小家伙最喜欢听老铁讲关于他们已经灭亡几百年的沙国的故事，在那些亦真亦假的沙国传奇武士身上，他才能找到属于他的自豪。

望着那一老一小的身影，一抹血红的朝霞悄然升起于东方，江洋眼前忽然恍惚一下，像是看见小家伙坐在朝霞之上。

“或许这个小家伙会有一个像这朝霞一样的将来吧。”江洋心中无端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但是片刻之后，就被他打消了。他知道，作为一个奴隶的孩子，小家伙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定下了，不可能会有什么出息的。没有资格识字读书，没有资格习武，也不配拥有自己的姓氏，更不可能和除奴隶之外的女子结婚。而且，这么大的天下，他们到哪都是奴隶，都得不到他人的认可。永远无法得到世人的敬重和平等对待。现在他顶多能抽出一点时间，教教原野识几个字，至于习武这等只有富贵人家的孩子才能修习的东西，他是无能为力了。现在连一本普通的武籍，他都买不起。

想到这，江洋心中不禁酸楚，为原野难过起来。同样是孩子，有的出生就锦衣玉食，有的却注定要成为被奴役的工具，苍天何其不公！

他背着手，抬步向原野走去。同时心中产生一丝疑惑：自从前几天，原野喝晕了之后，他就有些不太寻常。首先是不瞌睡了，每天睡眠时间总是很短，而且精力充沛，胃口大得惊人，常常能吃两个成人的饭量，真不知道他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与这些相比，最令江洋想不通的是，小家伙的样貌也出现了细微的改变。奴隶的样貌很好认，黝黑的皮肤，四肢健壮，手脚粗大，淡银色眼白中间是黑色的瞳仁。原野别的都还好，就是眼睛，似乎变了一点颜色，原本淡银色的眼白竟然变化出一抹极淡的金色，不过颜色变化的很微妙，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老铁，去叫他们来吃饭吧。”江洋背着手，走到咕咕冒着热汽铁锅边，说道：“早吃饭，然后趁着凉快多干一会。”

“好，我这就去。”老铁起身给江洋恭敬鞠了一躬，接着转身向那群掘石者走去。

“江伯伯，主人家的卫兵是不是很厉害啊。”原野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江洋。

“是啊，非常厉害，都是响当当的武者。”江洋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