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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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 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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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眼下,他是什么都不敢想了。
    七日失三城,损兵近三成,更折两大将,这本已足够令人头疼欲裂了。本以为设下一个局,可以痛歼天诛军精锐,摧敌锋芒,挽回士气。没成想,天诛军后手如此厉害,反将一军,一声霹雳,埋葬了数百青州军精锐。这下可好,一夜之间,北门失守,其余三门岌岌可危。摆在眼前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究竟是将东、南、西三门兵力回缩,固守内城,还是继续坚守外城三门?
    “还是把军兵撤回来吧。”李成眼睛熬得通红,声音沙哑。尽管看上去,他就是一付差不多要走火入魔地状态,但只要一日神智未失,他仍能做出一个合格将帅应有的正确选择。
    “吾意也是如此。”郭药师长叹一声,耿耿于怀。“明明设了一个陷阱,敌军也踏入进来,可是结果,被猎杀的反倒是我们……唉!天诛军主、凶灵狄烈,难怪金人难以抵挡。”
    李成面肌抽动几下,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某去巡城,召回三门守军之事……”
    话未说完,堂外传来卫兵禀报:“留守、都指挥使,派往大定府的求援出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燕京守军数日折数千军。眼下兵力已不足万,刨去民夫丁壮,可用之兵不足五千,而三关城内所屯积粮秣辎重亦被夺。遭此损失。此时燕京城内的兵力吃紧。粮秣已不足以支撑两个月。
    在此困局下。郭药师与李成联名花押,派出信使,向燕京大后方。北京路的大定府求援——至于紧挨燕京的通、蓟、平、滦诸州,自顾不暇,根本没能力救援。
    求援倒还算顺利,大定府也派出了千余新募步卒,押着数千石粮秣及军资南下增援。谁曾想,刚出城不过一日,就在距大定府以南不足五十里的石子岭下,被斜刺里冲出的数百悍骑,杀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最后溃逃回城者,不足百人。
    人杀光了,东西自然也抢完了。大定府欲再凑出一支生兵与物资,可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有传闻,辽西锦、利、宗三州已为天诛军所占,燕京路诸府州的退路已断。
    郭药师与李成听罢逃回的军士所言,俱是难以置信——天诛军不正在当面围城吗?何时竟绕到后方去了?这怎么可能?不对,还真有可能!兀术郎君覆灭于长江之役,金国上下,无人不知,天诛军水战之强,令金国朝野军民印象深刻。那锦州、宗州,可不就是临海么?
    郭药师与李成互相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里看到一股越来越浓重的恐惧之色。
    这个消息,绝不能让手下的士卒知晓,否则,这城也不用再守了。
    送走李成之后,郭药师负手于堂下踱步,时而捻须沉吟,时而仰首嗟叹。自付戎马半生,与辽、宋、金三国都打过仗,现在再加上天诛军,几乎与天下间所有国家及势力都交过手。他自度在相等的兵力下,能打赢辽兵、宋兵,堪堪抵住金兵,但对上这天诛军,生平第一次兴起一股有心无力、难以抗衡的感觉。
    光是正面攻势就如此猛烈,以燕京城墙之坚,城池之固,守军之强,都难以确保能守得几时……而今更出奇兵遁海路截断整个燕京路诸府州军兵的退路——天诛军这是存心一网打尽,绝户断门,不给人留半点活路啊!
    郭药师思潮起伏,不禁回想起四年前,自己在接应南略灭宋的金军北返途中,也曾与这位号为“凶灵”的天诛军主有过一番未曾谋面的隔空较量。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四年,当年那独来独往的凶灵,此刻已变成万军之主、中原之霸,自己与之相较,何啻天渊之别?
    郭药师本自命袅雄,以一边鄙番将,纵横捭阖于辽、宋、金三国之间,搅动风云,获取最大利益,亦曾风光无两。但如今与狄烈一比,顿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人生失败已及。
    “狄烈!天诛军!我郭药师与你无冤无仇,而金人却如此待我……嘿嘿……说到献城,尔辈无名小卒,又如何能与我郭药师相比……”郭药师那方方正正的脸膛,慢慢浮现一抹舒展笑意。
    午后,留守府后院小门裂开一隙,一个仆人装扮的中年男子悄然探头,四顾无人,闪身而出,匆匆向内城北门走去。当这名男子离去后不久,留守府后院小门又闪出一人,紧蹑前方仆人的背影而去。
    那仆人刚转过两条巷子,突然斜刺里一人快步冲出,差点撞了个满怀。
    仆人慌忙闪避,怒道:“你这厮……咦!哑子,是你……呃……”
    对面男子在仆人放松警惕的一刻,手腕一翻,一柄雪亮的手叉子入目,一捅一绞,仆人口吐血沫,两眼翻白,再说不出话来。
    男子四顾无人,将仆人半抱半拖。弄到一个角落旮旯,伸手在仆人的怀中一阵摸索,取出一封带血的信件。信件抬头是“华国王殿下狄君亲启”,落款是“罪将郭药师”。
    ……
    此时留守府内的郭药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算计里。此刻,他的心情可谓十分舒爽——故事重演的感觉就是好啊!
    靖康元年,秋,金军二度南侵,时任宋国燕山府常胜军都管押的郭药师,曾率五千常胜军出城。与金东路军统帅完颜宗望狠狠打了一仗。那是完颜宗望南侵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战至酣处,因常胜军另两位主将张令徽、刘舜仁心怯败逃,造成郭药师大败。
    这本是一场英勇抗击的战斗,而且常胜军虽败。实力犹存。重整旗鼓。亦可再战。但就因为这里是燕京,这些军兵是燕人,仅仅隔了一夜。事情就朝着另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先是常胜军手下一守门军将,密谋夜半开城门,投降金人。结果,被郭药师先一步侦知消息,迅速拿下这名军将及投敌士卒。然后,郭药师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拿下知燕山府蔡靖,再然后——郭药师接过那军将未竟事业,投降了!
    打不过就降,有奶就是娘。
    这就是彼时燕人与郭药师之流的乱世求存哲学。
    献城投降,郭药师可是深谙其道的个中老手了,何曾轮到他人越俎代庖?
    要降也是我郭药师出马,尔等小犊子一边去。
    黄昏时分,留守府内院,后园厢房回廓下,郭药师一身蓝绸锦袍,倚坐太师椅,身旁是一方案几,上置清茶一壶。郭药师一手端杯托,一手拈兔毫杯,轻呷一口,以舌尖、舌根、口腔细细品味之后,心满意足吁了口气。
    郭药师放下茶杯,身后侍立的仆人上前一步,弯腰执壶,再续满一杯。
    郭药师微微一叹:“郭信啊,你跟了我近二十年,你说说,我象是有亏于人的吗?”
    那仆役摇摇头,没吭声。
    郭药师也不以为忤,喃喃道:“可我确是有亏于人啊……有亏于我的那些老兄弟……是我带他们走错了路。可是,在当年那般情形下,不如此,又能奈何?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今日,便来做个了断吧。”
    郭药师声音陡然转厉,对前方十余步距离的月洞门处喝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月洞门处人影一闪,出现三人,当先一人,正是甄黑子,后面两人,也是孔武有力的粗壮汉子,却不见廖七。
    甄黑子右腿似有伤,一步一拐,双目喷火,死死盯住郭药师,身后两名汉子,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只剩下你们三个了?可惜啊!”郭药师伤感叹息,“常胜军,终究还是要了结在我郭药师手里。”
    “不错,只有常胜军都管押死了,常胜军才算是真正终结。”甄黑子与两名壮汉同时从怀中掏出短刃,慢慢围上来,三人六道凶光,恶狠狠盯住座椅上,神色淡定的死对头,牙齿磨得咯咯响,“苍天有眼,让俺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拚死一搏,潜入你这狗贼的留守府。天幸守卫不密,竟让俺们得以混进来……”
    “你们真以为凭这点微末道行,就想潜入我的留守府?”郭药师怜悯地看着三人,摇摇头,“便是尔等策划的献城之策,亦被老夫识破,何况区区行踪?守卫是老夫故意撤掉的,为的就是引尔辈出来。”
    甄黑子三人大吃一惊,立即收住脚步,三人背着背,目光警惕,四下逡巡扫视。
    郭药师呵呵一笑,意态从容再呷一口茶,悠然道:“放心,没有伏兵。尔等都是百战老卒,老夫若设埋伏,绝难逃尔等炬眼侦知。既要引尔等出来,老夫岂会用此等下策。”
    甄黑子惊疑不定,脱口而出:“不设伏兵,为何引俺们来?”
    “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尔等祸害!”郭药师持杯的手定住,目光冷冽,“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岂有千日防贼之理?老夫可不想整日被几个杀胚掂记着,安知哪一日又会来个滦水刺杀?最重要的是。尔等献城与天诛军,所求一定是索要郭某人的项上人头。既然如此,老夫便只有先除掉尔辈,再献燕京,方能既保人头,又保富贵。”
    “什么?你、你也要献城?”甄黑子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郭药师似乎比他更惊讶:“甄黑子,你也是常胜军老人了,这燕京城某家也不是第一次献与他人,何须惊讶。”
    甄黑子想起来了——没错,这燕京城已被郭药师献过两回了。第一次献宋。第二次献金,再献一次给天枢,又何足为奇?
    没有埋伏,三打一。短刃对空手……甄黑子三人胆气顿壮。再次散开。步步逼近,兵刃未至,眼神却几乎能杀人:“郭老贼。八千弟兄在地下等着你,纳命来吧!”
    郭药师一言不发,放下茶杯、站起、解衣——内里竟披挂着一身乌光油亮的皮甲,两肋有护腰,胸前后背各嵌一块海碗大的护心镜,纵是在傍晚时分,依然明亮耀眼。
    郭药师显然是做好了充分准备,若非这等近身格斗不宜着重甲,以免影响灵活,只怕他非穿上一套锁子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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