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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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蜿蜒-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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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黑手印,看来有不少人享受了它的荣誉。马独用说,俺坐一回车,还坐成先进了。周围的女人一听又掩着嘴笑。一会儿乘务员来送开水,马独用想跟她套近乎,就说:大姐,我真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本想严肃一点,可我一说话他们就笑。乘务员说:谁要你严肃啊?咱们现在提倡微笑服务呢。马独用说:不对呀,我刚才找你开厕所的门,你可是一直冷着脸。乘务员忙着给大家倒水,懒得搭理他了。

  一会儿乘务员来了,叫马独用去餐车开个会。马独用说:什么?还开会呢,要开会我就不做治安员哪。乘务员说:去吧,就当是帮我,待会儿我还请你吃饭呢。马独用说:我帮你可以,你得告诉我你叫啥名字。乘务员说:叫我阿英哪。马独用说:还阿英哪,你不就是跑了几趟广州吗?忘了自己家在哪儿呢。阿英说:行啦行啦。把他往餐车推去。马独用享受着阿英温暖的手掌贴在后背的良好感觉,有些懒洋洋的说:干吗去餐厅开会,是不是供应点心?阿英说:你好像从饿牢里放出来似的。马独用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在岛上生活了几个月呢。

  餐厅里坐了不少人,有吃饭的,也有来开会的。马独用一进去,就有人向他招手,大概是看见他手里拿了个袖箍儿。马独用找了个空位子坐下,看见第一排座位坐着两个乘警,旁边坐着两个女乘务员,其中一个手臂上挂着列车长的牌子。这两个女人就没有阿英漂亮,可她们显然比阿英官大。马独用坐下后,也没人给他送杯水,更别说送点心了。

  枯坐了一会儿,列车长开始讲话了,她说:开会的坐过来,坐过来。等大家坐到一起了,她开始训话。她说:各位同志,非常感谢你们能参加这个会议,我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从现在起,我将与你们一起度过三十八个小时的快乐旅程。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配合我们铁路局开展的群防群治工作,大家知道,铁路治安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光靠我们列车上的乘警和乘务员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要发动群众,群策群力。现在请我们乘警介绍大家的职责。马独用盯着她的嘴看,发现她的牙齿很美,又白又整齐。阿英的上牙很漂亮,下牙就差一些,这大概就叫做白玉微瑕吧。

  像个土匪的光头乘警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讲了一大堆废话。马独用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顾着看那两个乘务员的脸。光头讲完了,列车长说,现在大家可以回到自己的车厢了。

  马独用站起来就走,他突然对自己离开那个孤岛有不同的看法。咱国家就这水平,到哪儿都是一个样。连坐个火车都要给人拉去开个会,回到石家庄也好不到哪儿去。在这个问题上贾四等比他明白,贾四等就没有指望成都的领导比海口的好,他就指望吃口好肉。

  回到车厢,发现座位周围挤满了人。他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青年男人,那个中年妇女站在他面前哭哭啼啼。那个男人戴了副黑框眼镜,一脸络腮胡子。马独用一看就知道是在争座位,肯定是中年妇女上厕所把座位给丢了。出门在外,没有男人照应,女人容易吃亏呀。阿英站在走廊上,大概在做调解工作。马独用挤了进去,发现自己的座位上也有人,是个女的,她看到马独用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马独用说:坐,尽管坐。那女人一听,都不敢站那儿了,往外挤。马独用盯着女人的背影说: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呀?

  中年妇女开始挤鼻涕,她拉了拉眼镜的胳膊,哭着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本事去挤男人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算什么能耐?

  阿英说:同志,你买的是站票,请你把座位让出来。

  马独用对阿英笑了笑,说:请客吃饭呀?你那么温柔干吗?敢情就对我凶巴巴?阿英说:你来得正好,赶紧帮我处理一下。现在的人呀,都不讲理了。马独用说:你们卖票没个谱,要人家怎么讲理?看看这节车厢有多少人?你们不卖站票不就没人争位子了?阿英说:让你干吗呢?

  马独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站直身子,嗓子眼里哼了一声,盯着眼镜说:哥们儿,你屁股搁错地儿了。那人把头仰起来,眼球在黑框边上盯着马独用看。马独用感觉他的眼神有些阴毒,不敢对视,目光往下走,看出他的块头也不小,关键是他的衣服,有些油光水滑的感觉,那可是流浪的证据。马独用在学校里练过拳,倒不怕自己不够他打,就怕自己不够他缠。两人对峙了大概一分钟,马独用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阿英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着。马独用想起自己还是个治安联防队员,可不能做软柿子,让人家捏着,让阿英看不起。他说:哥们儿,耳朵没聋吧?把袖箍儿拿在手上,像东北人唱二人传一样摇出一串花儿。不知那哥们儿是给马独用的气势吓着了,还是给袖箍儿吓着了,老大不情愿地站了起来。马独用说:这就对了,不能随便坐人家的位子嘛,兄弟你先在外面站着,待会儿站累了,咱们换换。阿英以为马独用在调侃人家,抿着嘴笑。

  大家散了,阿英也回到自己的小空间里。眼镜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座椅靠背,不时盯着马独用看一眼。中年妇女给他的眼神吓着了,偷偷对马独用说:兄弟,你得留点神哪。马独用说:那是,我睡着了都睁着一只眼。

  吃晚饭前,马独用去厕所里屙了泡尿。从厕所出来,特意瞅了乘务员室一眼,发现阿英背靠着车厢,眼角挂着泪花。马独用吓了一跳,这女人怎么独自垂泪呢?难道还有什么伤心事不成?马独用走过去,背靠着门框,说:怎么啦?给人欺负了?告诉我是谁,我去跟他拼命。阿英赶紧把脸上的泪擦了,说:没事,眼睛里进了沙子。马独用说:沙尘是够大的,你把窗子关小点。阿英说:谢谢。马独用说:你说请我吃饭,是不是真的?阿英说:当然是真的。马独用说:我饿了。阿英说:行,等会儿我给你拿份工作餐。马独用说:工作餐?我还以为请我吃大餐呢。阿英说:要吃大餐,等回到石家庄吧。马独用说:那可说定了,对了,我去哪儿找你?阿英说:我给你留个电话。说着拿出纸和笔,写了个电话号码。马独用说:你家里还有电话呀?那不是奔小康了?阿英说:奔什么小康?我整天出差,小孩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装个电话好联系。马独用说:小孩一个人在家?你爱人呢?阿英说:死了。马独用说:对不起,我自己掌两个嘴巴,我真是多嘴多舌。阿英说:不关你事。马独用说:回石家庄我请你吃饭,请你和孩子,你可要赏面啊。阿英笑了笑,说:改成你请了?一言为定啊?马独用说:那当然,咱们拉钩为信。他把手伸出去,阿英也把手伸出来,突然又缩了回去。她笑着说: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回去座位吧,我一会儿给你拿饭过来。

  阿英的工作餐的确好吃,三菜一汤,比五块钱的盒饭强多了。马独用吃得一粒不剩,吃完了才想起,既然叫工作餐,就是工作人员才有,自己吃了,阿英不是没得吃?他赶紧过去问阿英。阿英笑了笑说:傻瓜,我就不会要多一份吗?马独用说:敢情你也可以腐败一下?阿英笑着说:那当然,千万别让我同事知道了。

  到晚上九点多,车厢里开始安静下来。站在走廊里的人全沉了下去,有席地而坐的,有靠着椅背坐地的,还有人干脆躺在座位底下。座位上的人也在准备睡觉,有的人闭上了眼睛。马独用突然发现“眼镜”不见了,他把车厢看遍了也没见他的身影,也不知是下车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不过看不到他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马独用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半夜醒了几次,有时能看到阿英在车厢里走过,这时他就盯着她的身影看,觉得这个漂亮女人很不容易,心里起了些特别的感触。阿英长得不高,加上有些丰满,脸又有些圆,给人的感觉是身材一般。可马独用喜欢她那种丰满的体态,那种少妇的韵味和成熟感特别让他留恋。他大学的初恋情人是这种体态,阿笑是这种体态,看来他把自己的女人定位成这种样子了。

  马独用有些后悔听了贾四等的话,没跟阿笑谈一回恋爱。她尽管文化水平不高,可她的肉体很迷人,跟她在海南岛的椰树下接吻拥抱,那感觉一定非常好。咱不就是想跟她谈一回恋爱吗?既不想跟她做爱,又不想跟她结婚,就抱她几回,亲她几下,这不是什么大错吧?他妈的贾四等,装起正人君子了。可恶的家伙!不过见了阿英,又觉得没跟阿笑谈恋爱也许是件好事。好在听了贾四等的话,要不然,这会儿觉得对不起阿英,觉得自己人格低下,不配打阿英的主意。这样看来,自己还真他妈的是个好人。六点多醒了,再也睡不着,马独用就盯着窗外看,看天是如何变白的。他觉得黎明前那一阵黑暗真他妈的恐怖,天突然一下子黑了,啥都看不见,然后又突然白了,好像黑夜给人过了一回手。

  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没有变好,反而有些头晕的感觉。他知道车厢里的空气太差,晚上又没有睡好,身体有些不适应。早餐没有吃,没有胃口。他看到小车推过来推过去,卖的是面条和饺子。对面那个中年妇女买了一份面、一份饺子,他看了一眼,直想呕。上午喝了两杯水,到中午还是不想吃饭。他知道自己是真病了,以前他可不这样,以前没到吃饭时间他就饿得哇哇叫,恨不得吃个十碗八碗。明天早上才到站,还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真不知该怎么熬过去。他把眼睛闭着,尽量减少周围环境对脑部神经的刺激。到下午三点钟,他睁开眼睛,突然看见“眼镜”站在走廊上,正盯着他看。他心里想着“眼镜”怎么又回来了,头一歪,躺在隔壁的怀里了。

  迷迷糊糊里,他感觉周围很吵闹,有些人在拉他,似乎在把他往别的地方挪,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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