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大人的情况呢？”
“……已经不行了。”
“但愿他所说的能够达成，否则他的牺牲也就……准备手术！”
“是！”
然而正要配药准备手术，手术台上原本应该因迷药一直昏睡到明天的那个人却突然睁开眼翻下了台，直勾勾看着安置在特殊药水中浸泡的一对有着奇异花纹的眼球。他黑色的眼睁得大大的，白色的眼白布满血丝，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
“……泉奈、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前清醒，可看他跌跌撞撞的模样显然药效并没有完全消失，几个医疗人员对望一眼想趁机拿下他，但却被毫不留情地打成了重伤。
在那双骤然变红的血眸里，所有人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这个局面绝不在泉奈的预期之内。
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永恒黑暗
按照泉奈的预期，等斑醒来的时候，不管他接不接受结果，手术都已经完成了，而自己也早就丢了这个破得不成样子的身体走人了。
但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斑是直接闯到泉奈病床前的。
而泉奈半躺在床上安静地坐着，床的周围站满了医疗人员。
“泉奈！！！”
根本没有人拦得住已经疯狂了的斑，他扑到泉奈床边想质问，可少年流血的双眼让他的声音哽咽在了喉咙口。
一旁的医疗人员用药棉擦去泉奈脸上的血迹，想要替他缠上绷带，泉奈却摆手，笑着说“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他看起来气色还勉强，可众人知道这也只是暂时的回光返照。
挥退了其他人，泉奈莞尔，“真不乖呢，这么早就醒来的话，会让我很为难的呢……”斑想说话，可张开嘴能发出的却只有不成声的呜咽。
伸手轻触斑的脸颊，泉奈微笑，指尖顺着他轮廓细细摩挲，像是要将他容颜深刻入心一般，“撒，怎么哭了呢？”湿漉漉的温热液体让泉奈微微蹙眉，“抱我起来。”
他命令般指使着，斑小心翼翼地照做，让泉奈靠在了自己怀里。
一抬手勾住斑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泉奈在他耳边用一种相当无奈的语气叹气道：“你哭的话我会很为难的，不是早就答应过你，这个世界……我会陪你看到最后吗？”
“我不要这样……”
“真任性呢，不过……反对无效！”呵呵笑了起来，泉奈晃头，“你要是抓不住我的话，我可会生气的哦！”
“不要走，活下去！我把眼睛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见斑什么也听不进去，泉奈轻轻吁了口气，“嘛，与其在这里难过倒不如快点去完成手术，我把眼睛给你，可是希望你不会弄丢我呀……”他语气轻柔，突然却又气势一变，“虽然你跟千手柱间关系不错，但是我可警告你，不许被那个呆子勾引——你是我的！”
他猛地压下斑的头狠狠亲了上去，上齿重重咬在斑下唇上，然后混着鲜血攻城掠地。
这个吻如狂风暴雨突如其来，也如狂风暴雨惊天骇地，斑彻底呆滞任由索取，而那个吻也已如狂风暴雨转瞬即逝——勾在脖子上的力道消失，倒在怀中的少年依旧噙着清浅微笑不散，一如生时。
世界像已崩塌，痛苦已让眼泪干涸，斑怔怔地抱着怀中人失去生机的躯体，不断轻唤着他的名字，像要唤醒贪睡的人。
可那人再没回应。
永远都不会再回应。
无助地将那具身体抱在怀里，他茫然地睁大眼睛，终于撕心裂肺地悲嚎起来，声声泣血。
外面的人也皆悲怆，垂头默哀。
泉奈逝世的消息立刻传递给了家族高层决策人员，而一直等在医疗部门口的火核和刹那在第一时间感到了病房。
见斑还抱着泉奈哭得痛不欲生，刹那皱眉，低声在火核耳边说了什么，火核微微颔首，向医疗人员做了个手势，“拖走他，每耽误一分钟供体细胞活性就要下降一份，我不希望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影响手术成功率。”
两名医疗人员迟疑一下，的对望一眼，向斑走去。
“族长大人……”
斑仍是痛得不可呼吸，但也止住了哭声，他知道火核的话与其说是说给那些资料人员听到倒不如是要说给自己的，泉奈已经死去，不管自己再怎么悲痛他也不会再睁开眼睛，自己可以选择继续伤心，但却与泉奈的初衷背道相离——你说你要陪我看整个世界到厌倦，可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呀……
轻柔地将怀里的人放回床上，他细致地替死去的少年整理好衣裳，将凌乱了的黑发梳理好，流泪的脸上露出笑容，“捉迷藏我可不会输的，我一定会抓到你的——”他无声地轻唤着那个名字，扭头走得决然。
刹那低声对火核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火核也随之离开，泉奈虽然已经辞世，留下的事情却不少，这段时间他们可有得忙。
“……宇智波泉奈死了呀。”
宽大的黑色衣袖一甩，一个身影毫不忌讳地坐在了病床边，黑发黑眸，那容貌竟与床上已死的少年一模一样。
“荻野娜娜死了，宇智波泉奈也死了，那我是谁呢？”他看着那具身体微笑着自问自答，唇角的弧度邪魅冷漠，“嘛，这还真是无聊的问题呢……本君，可是黑魔君呀！”
第121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念往生
作为宇智波一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泉奈的死讯根本不可能瞒住千手一族，很快，他身死的情报摆上了柱间桌面。
柱间叹了口气，在得知扉间独自离开家族后担忧地站起身来。
就像所希望的一样，泉奈终于死去了，但心里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只觉得浑身都像坠入了冰河中，从里冷到外。扉间呆呆地站在留下术式的树边，他仍清楚地记得与泉奈在一起的每一秒，清楚记得他肌肤的触感和唇瓣的温度——可也只能是记得了！
有关你的一切，我只剩下回忆。
“……千手扉间。”
如死水一般没有波澜的声音突然响起，扉间一惊，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人接近，来人的实力竟有如此之高吗？！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宇智波曾有过一面之缘，戴着遮住右脸的面具，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宇智波的那些暗卫——事实上扉间猜对了，宇智波刹那面瘫着脸看着扉间，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我是泉奈大人的暗卫，奉大人遗愿在此等候你。”
“泉奈的……遗愿？”
低低重复着刹那的话，扉间有些恍神，而刹那继续语气平平道：“主人已经入葬，他生前有所遗命，令我转交遗物。”他松开手，一抹红色闪过，定睛看去，一枚六棱柱晶体挂在一条红绳上晃晃悠悠。
那晶柱乍一看如血艳红，再一细看才看得出，那红色竟是灌注其中的。
扉间心里一突。
“主人将眼睛移植给族长大人了，他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看见这个世界，他说就算死去了，他也想看见你所追求着的理想中的那个世界。”上前将绳坠交到扉间手里，刹那道，“这是那天主人没来得及交给你的，他说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说完，微微欠身，转身走得潇洒。
掌心的坠子冰冷坚硬，紧紧握住，硌得掌心钝疼钝疼的。
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那少年温柔的声音，轻柔干净，如天际飘落的第一片初雪。
那个天真的他、善良的他、纯净的他，一颦一笑，一语一行——还有溅了自己满身的鲜血，以及滴落手背烧灼心脏的绝望的泪。
死死抓住系着红绳的六棱柱晶体，铮铮硬汉终于泣不成声。
回忆斑驳，葬送了所爱之后他独剩一人还在，孑然一身，永无救赎。
树叶轻轻地摇曳出沙沙的声响。
藏身暗处的柱间也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最后一场戏拉上帷幕，穿着黑色狩衣的青年收起纯黑的伞，伞在手中轻轻转个圈变成了绘着月下芙蓉的五骨蝙蝠扇。
“嘛，真不愧是Nana导演的戏呢，这个人只怕就是到死也对宇智波下不了死手了？”青年扇面掩嘴轻轻地笑，语气虽颇多同情，神色却高傲，一双黑眸里更是不见分毫感情。
泉奈同样身着黑色狩衣，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没这么简单，不过只要他活着时没有亲手毁了宇智波就足够了。”
“说这种无所谓的话，Nana莫不是被雪女一族带坏了？”青年轻笑，而泉奈冷冷挑起了嘴角，“本君可不是雪女。”
“别拿本君和雪女相提并论，她们血管里流的至少还是血，而本君……血管里流的只怕都是冰渣。”
闻言，青年朗声大笑起来，文雅地一合扇，“那么按照约定，现在跟我一起走吧。”
“……嗄。”
淡漠地看一眼痛哭的扉间，泉奈转身，不见些许留恋。
虽说刹那口口声声告诉扉间说泉奈已入葬，但事实上泉奈的遗体并没有入土为安。遵照他生前留言，丧礼过后便将他遗体火化了，而收敛好的骨灰则被交付给了作为未亡人的弥亚。
昔日的少女如今已是人妇，当斑亲手点燃火焰时，火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斑视若无睹，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血色眼眸所注视着的，似乎已穿透了三界。
“……我一定能抓到你的。”
他低低地自言自语着，认真的模样就像是那个人正笑盈盈站在他面前一般。
敛骨、封盒，将一个储物卷轴放进骨灰盒一并封起，斑摩挲着盒身，嘴角噙着温柔至极的微笑，却越叫人毛骨悚然。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一直不敢送出的礼物放在你手中。
而在此之前，我要缔造一个你所希望却还没来得及看见的世界。
然后，一定抓住你。
——你、等我。
第122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轮转动
宇智波泉奈的死亡给宇智波一族带来了不小的动荡，泉奈初殇，族长无心战事，各方战况告急，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投降于千手一族，而在头七过后，一切终于迎来了转变。
摆在桌面的休战协议书被风翻动。
议事堂寂静一片。
斑的决意已定，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会议在沉闷中散去。
曾追随着泉奈的家族干部们终于别无选择地站在了斑的身后，在这份无可奈何的背后，他们心里也隐隐藏着希望，而这个希望依旧来自于已经逝去的泉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