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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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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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姑娘会怀孕,花球很害怕。纸里包不住火。他干了啥勾当,村里人迟早会知道……勾引人家姑娘,会招来搅天的唾星。……而且,勾引?这算“勾引”吗?是****。“****!”花球忽然想到了法院布告上看到的那个名字下被划了红线的****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会告吗?花球望望抹泪的姑娘。会的。她会的。****个姑娘,吃个铁大豆,实在划不来。“逃吧。”他想,这倒真是个法子。她又不知道他住那儿?姓甚名谁?他只是个打狐子的。沙漠大着呐,打狐子的多着呐。谁又能知道哪个“****”了一个姑娘。这倒是个法儿。望望窝铺,这些东西在他心里忽然轻了。比起命来,那算啥?

他想到了爷爷和灵官。他知道,爷爷不会饶他。肯定。祖宗都羞得往供桌下跳呢。他会把他吊到中梁上用芨芨搓得草绳抽他,像当年抽爹那样。该打。门里出来这么个丢底典脸的东西,打是轻的。他想到了孟八爷昂得很高的头,心里一阵阵发紧。

“你叫我咋活人?”姑娘抽泣道。

“你说咋办?你说。”花球虽没了主意,但姑娘开了口,而且,他从姑娘话中听出她怕羞。怕羞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不会报案。肯定的。她怕羞。好!他舒口气,感到自己跑了的命又回来了。只要不报案,剩下的好办。给钱也行,给啥也成。“你说,咋也成。”花球试探着问:“两张狐皮,成不?一张二百多呢,行不?”

“我就值两张狐皮?”

“你说几张?这些,都拿去。成不?我就说丢了,叫人偷了。大不了,挨顿骂。成不?再的不值钱,面,菜,水,铺盖,帐篷啥的……不值钱。”花球焦急地扫视,仿佛后悔没带件值钱的东西。

姑娘摇摇头,说:“你只想到狐皮,是不?再没别的?再没别的值钱东西?”

大漠祭 第三部分 大漠祭 第五章(9)

“没了,真没了。不信?你搜。”

“你也一文不值?是不?”姑娘垂下头。

半晌,花球才体会到她话中的含意,心哗地开了。就是,咋没想到这点呢?娶了她,一切不都解决了?花球觉得自己方才的惊慌很可笑。他望望姑娘,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的爱人不是这个样子。是啥样呢?像兰兰那样。虽说兰兰早成别人的媳妇了。“她”不像兰兰。兰兰的脸没这么黑,力气没这般大--他都有些“降”不住——嘴唇没这么粗糙……一切都不是他希望的样子。这时,他才发现,她远没有他扑上去时的那么美,心中便掠过一丝阴影。没有了性命之忧,他开始考虑这姑娘当老婆合不合适。

“你也一文不值吗?”姑娘重复一句。

花球含糊地哼几声。他想,她是不是早相中我呢?她是不是想跳出那个山旮旯才有意引诱?解裤带时,她没挣扎。而且,没见血。也许……不是处女。是不是个圈套呢?……他懊恼地晃晃脑袋,但马上又挤出了笑。他怕姑娘看出他的心思,会反咬一口。想到“反咬”这个不恰当的词,他笑了。一“反咬”便会说他“****”,那可糟糕透了。他觉得自己的命又开始像肥皂泡一样在空中晃悠了。他慌乱地看姑娘一眼,怕她看出自己心思,遂笑了一下。

姑娘也笑了。显然,她把花球两次的笑当成允诺。她这一笑,却令花球大吃一惊。她显然是属于那种静起来平常笑起来出色的女孩。这一笑,很美。而且,是一种奇异的美。她天生是该笑的。这一发现,使他改变了主意。他想:娶她当媳妇,也不错。

半个小时后,当那个倔老头和老伴来吃饭时,花球和姑娘已有说有笑了。

(5)

花球的事终于败露了。

那是被灵官发现的第三天。倔老头已和瘦女人吃过两顿饭。吃了孟八爷打下的野兔肉。灵官发现倔老头对花球有种隐隐的敌意,很少见他面对花球说话。即使抹不过脸说话时也是眼望别处或垂下眼帘。灵官怀疑他发现了花球的勾当,至少是发现了女儿的反常。因为他望姑娘时偶尔会露出恶狠狠的神色,使得姑娘一惊一乍,时时窥他的脸色。

花球则满不在乎地笑着,仿佛对老汉的敌意视而不见。他笑着揪面,笑着入火,笑着端饭,时不时说几句应酬话。灵官看到他有时也装做很随意的样子留意倔老头,但一看到老头阴阴的脸他就会露出嘲弄的笑。灵官能读懂其含义,那就是:“你再牛气,老子也睡了你姑娘。”

灵官知道要出事。

果然,吃完野兔肉的第三天,倔老头便在关键时刻闯进帐篷。花球屁股上挨了几鞋底,提了裤子逃出帐篷。听到啪啪巴掌声后,他还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考虑是不是该仗义地进去救姑娘。忽然,倔老头抡着切刀向他扑来。他便连滚带爬,逃向远处的沙洼。逃出老远,他才听到老汉刻毒的咒骂。

这天,孟八爷和灵官打了个很大的狐子,立起来有一人高,###火一样红。两人兴致很高。但在接近窝铺时,一团鸟粪掉到孟八爷的头上。

“要出事。”孟八爷说。果然,剥了狐皮,回到窝铺时,便见倔老头黑了脸候在门口。两个女人呜呜地哭。

“花球惹祸了。”灵官说。

孟八爷一眼就看出了花球惹的啥祸。他把枪给了灵官,装作啥都不知的样子对倔老头说:“老哥,里面坐。”又吩咐灵官烧些开水。倔老头黑了脸,不理孟八爷,却朝哭泣的姑娘恶狠狠吼道:“嚎啥?告去,告死个驴日的。不信还没个王法?……跑?你能跑上天。日他妈。”灵官从他的话中听出花球脱身跑了,松口气。

大漠祭 第四部分 大漠祭 第六章(1)

孟八爷笑道:“啥事?天又没塌下来。进去说,进去说。”

老头脖子一梗:“没说头。跑了也是挨枪货。老子是不饶的。老子老羊皮换他张羔子皮。”

孟八爷松了口气。他从老汉很强硬的话里听出了“诈唬”的成份。倒不怕他骂,怕的是他不骂。咬人的尽是不声不响的狗。人也一样。当一个人诈诈唬唬说要杀人时,肯定不杀人。也不怕他告,要告的话也不会等他们回来才叫嚷。久经世故的孟八爷发现这个老头不难对付。要是他一声不吭地闷坐,反倒叫人摸不着“伴弦”。一嚷嚷,就没啥怕头了。于是,他索性掏了烟锅,蹲在沙上,吧哒吧哒吸起烟来。

灵官边往狐皮里填沙边注意哭泣的母女。老女人的嘴角有血,可能是叫老汉揍的。老头显然把许多过失都安到女人头上。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但老女人只是忽尔抹抹泪,并无大的哭声发出。倒是姑娘的哭声很大。灵官知道她和花球决不是第一次私会,哭声只是掩饰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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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老头显然属于嗔恨心很重而心计不深的那类人。时尔,他瞪一眼哭泣的姑娘,恨不得把她一眼盯死。

孟八爷抽着烟,想着对策。很明显,这老汉不会轻易罢休。他究竟是啥意图?估计是想借此机会诈些钱。问题是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孟八爷捞过前襟擦擦烟嘴,装了一锅烟,递给老汉:“来,老哥,抽一锅。”

老头早就被孟八爷逍遥的吧哒声激怒了。他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借口。他一把抓过烟锅,跳起来,狠狠抛出。烟锅远远落到沙坡上。烟袋则挂到就近的一个柴棵上,一下下晃。

“日你妈。”老头嗓门很大,尖利中带点哭音。“欺负老子,是不是?你们还算人吗?”

“啥?你说啥?”孟八爷突地跳起来,“你日谁的妈?啊?你到这里干啥来了?说话还是放屁?这是啥地方?这是我的窝铺,你干啥来了?我请你来的吗?你是想偷骆驼,还是想偷狐皮?啊?!”

老头给打晕似地怔了,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许久,才突地扬起脑袋:“你们的人欺负我姑娘。”

“啥?我们的人?是我?”孟八爷指灵官,“还是他?谁?”

“还有个小伙子。”

“噢,你说那个过路的呀,不知哪里的?没吃的了,叫他吃了些。”

姑娘叫了一声,惊骇地望着孟八爷,脸色青白:“他说你们是一块的。他看窝铺。”她已经顾不上害羞了。

“看窝铺?不假,一天五块钱,昨天结清了。”孟八爷说。

“骗人。”姑娘叫了一声,又哭起来。

“屁。”老头恶狠狠盯着孟八爷,“你想一推了事,是不是?没门。老子告他个****罪!老子叫他吃个铁大豆!老子老羊皮换他个羔子皮!”

“换去,换去。”孟八爷嘿嘿笑了。“用个刀片儿剐成百片,与我何干?告去。叫他吃啥也成,与我何干?反正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旋风。再说,看话咋说?谁知道谁勾引谁呢?”

“屁!”老头吼一声,恶狠狠朝哭哭啼啼的姑娘吐口唾沫,“你死吧,丢底典脸的东西。”一屁股坐在沙上,抱住了头。

孟八爷朝灵官挤挤眼睛,扔过打火机,指指被那老汉扔出老远的烟锅。灵官拾了回来,又从柴棵上取了烟袋,装了一锅烟,递给老头。他以为老头又会发作,但老头只是鼻孔里长出一口气,接了烟锅,吧哒吧哒抽起来。

姑娘很伤心地哭着,哭声越来越大,透出绝望。灵官知道孟八爷那副“没头鬼相”是在挫倔老头的锐气,便一声没吭。

“有啥话,好好说。”孟八爷慢悠悠说,“嚷啥哩?骂啥哩?囫囵头子话谁不会说?脾气谁不会发?可有啥用?”

老汉一声不吭,只顾抽烟。忽尔,鼻孔里长出一口气。

“事情出了,总得想个法儿解决。告是个办法?嚷呀闹呀是个办法?我们又不是叫人唬着长大的。有啥话,总得好好说。”孟八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说咋办?”

“咋办?你说咋办?”老头直梗梗冒出一句。“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咋活人?”

孟八爷长吁一口气,不再说话,反倒捞过狐皮填干沙。他的动作很慢,一下一下的,透出几许逍遥。许久,连灵官都觉得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才听得孟八爷慢溜溜说:“法儿嘛,也不是没有。咋说呢?咋说也得等人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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