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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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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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何应付眼前呢?

又想起了萧振瀛临别时留下的“锦囊”,上面说,一旦有事,要以张自忠为前锋,而以张自忠其时在29军高层中的地位而言,无论是战是和,若是绕过他,都断难执行。

7月11日,宋哲元离开山东。不过他不是到保定,也不是到北平,而是去的天津。

因为张自忠在那里。

可事实上,张自忠并不在天津,而在北平,他着急的,也并不是如何摆阵御敌,而是和日本人进行“和谈”。

这个时候的张自忠,俨然已经从“军事家”变身为“政治家”,而那次东京之行,则让他对日军军力产生了很深的畏惧之感,认为29军注定打不过对方,战不如和。

“张政治家”到北平后,通过秦德纯出面,与日方草签了“秦松协定”。根据协定,宛平守军由保安队代替,步兵旅团则撤回原防,29军只需形式上向日军道个歉,就一切都解决了。

签完协定,张自忠十分得意,以为自己出手非凡。已到达天津的宋哲元闻讯之后,也对日本人的承诺信以为真。

这下好了,“七七事变”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了。

第28章 最后关头

可是宋张都没有想到的是,“秦松协定”其实只不过是日方的一个缓兵之计,是为等待后续援兵到来而特地设置的一个幌子。

当然,在这之前,在日本国内对是否出兵也有过激烈争论。

华北“驻屯军”毕竟是根据《辛丑条约》长驻华北的部队,如果要继续调其他部队进入华北,那就涉及到日本国策究竟向何处去的问题了。

按照日本特殊的国情,政府的指挥棒是跟着军部转的,而军部里的“强硬派”首领,则非杉山元莫属。

杉山元,毕业于陆大第22期,时任内阁陆相。

据说在陆大时,杉山元曾被其同学称为“傻瓜元”,言其长相老实,一脸傻拉巴唧样,但其实此人性格异常执拗冲动,属于一个十足的好战分子。

杉山元对“七七事变”的反应,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叫做大喜。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真的近了。

在军部召开的内部紧急会议上,“傻瓜元”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形势一片大好啊,诸君。

看看外面的行情吧,苏联不会干涉我们,英国受到德国牵制无暇东顾,美国呢,国内那一堆烂事就够它忙的了,根本管不了远东。所以说“卢沟桥事件”(日本对“七七事变”的称呼)来得正是时候,给我们出兵“支那”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此岂非天意哉。

说到这里,他竖起了三个手指。

三个师团,我们只要出动三个师团,中国“支那”这个不堪一击的“东亚病夫”必败无疑,并不得不向我们俯首称臣。

杉山元这番话立刻煽起了室内的“热情之火”。

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武藤章大佐跟着手舞足蹈,像吃了鸦片一样兴奋:知道中国“支那”还能存在多久吗?

三个月!

不,三个月都高估了,应该说绝不会超过三个月。他们那样脆弱的军事力量,那样混乱的政治组织,怎么可能长期抵抗我们“皇军”呢。

与板垣这些人不同,武藤章喜欢的不是直接跃马上阵,他爱的是做“军师”和搞情报,绥远抗战时,他就曾经跟田中隆吉一起在绥远帮德王搞过策划。田中翻船后,他也喝了好几口水,心里面恨死了中国人,就恨不得立刻起兵把中国给灭掉。

在杉山元起头,武藤章帮腔之后,“灭华交响曲”的调门越来越高,都快收不住了。

陆军省次官梅津美治郎、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永津佐比重等人随后发言,一个比一个能吹。

这个说,只要日本国内一动员,你就看吧,运兵的列车一过山海关,中国军队铁定望风披靡,溃不成军。

那个说,不能这么讲,他们没那么弱。

不过也强不到哪儿去,只需在保定和他们打一次会战,最后准保把他们打得躺地上起不来,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一帮人拿中国之弱当消遣,个个满脸兴奋且充满憧憬,似乎已经提前把中国给“拿”下了。

在强硬派发表高论的时候,有一个人始终镇定地坐在那里,似乎跟这片热闹气氛完全融合不到一块。

但是等他站起发言,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室内鸦雀无声。

这个人就是石原莞尔。

当年由于对阵马占山和东北义勇军不力,关东军实行大改组,石原也被一个巴掌打回凡间,到国内去做了一个小小的联队长。

但是只要日本人想继续“九一八”那样的“神话”,他们就不会忘记这位“民族英雄”。果然几年之后,石原就如同空降一般,被直接调到参谋本部,先是担任作战课课长,接着又升任作战部长,可谓春风得意。

在刚刚听到“七七事变”爆发的消息时,石原也曾像杉山元那样激动不已,甚至喜极而泣,但是在抹干眼泪之后,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在侵华这一点上,石原和杉山元其实并无本质不同,也可以说,在整个日本军界,就没有不想打中国主意的,只是具体的策略有异罢了。

如果说杉山元是强硬派老大的话,石原就是稳健派的头。他懂得一句中国的名言,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按照石原的设想,日本的“大谋”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集中力量对付苏联,而对中国是完全可以“小忍”一下的。

对于官职、军阶、资历甚至年龄都大于自己的前辈杉山元,石原也毫不客气,兜头浇过来一盆冷水:谁说三个师团就能灭“支那”的,这是空想!

那依你之见,需要多少个师团才能完全解决“支那问题”呢?

石原冷笑一声:别说三个,15个师团都不一定有办法!

满座皆惊。

听我道来。

如果听任“七七事变”扩大,战局极有可能演变为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到时就麻烦了,很有可能陷入一个可怕的泥潭。

石原随即扳起手指算起了细账。

我们现在有17个常备师团,经过全国总动员,可以扩大一倍,达到30个,但是其中只有一半,也就是15个师团能部署到“支那”大陆去,再多就不可能了。

另外,国内准备的军需,得动用一半。军费没个50亿(日元)拿不下来。

说三个月就能打垮“支那”,那是扯淡,最乐观的估计,也得用半年时间。就这样,作战地域还只能局限在黄河以北。

因此,我们不能冒跟“支那”全面作战的风险,这个仗打不起。

说到这里,石原提到了一个人——拿破仑。

那个曾经打遍欧洲无敌手的著名人物,诸君知道他第一个失误在哪里吗?

石原老师要给大家授课了,在座的大小将佐只能洗耳恭听。

拿破仑在他事业最鼎盛的时候,选择攻入西班牙,并让自己的大哥做了国王。他以为,一个欧洲都拿下了,小小的西班牙有什么了不起。结果这却成了他军事生涯中的一大败笔,不仅没有能够征服西班牙,反法同盟还趁势而起,把法军逼入了两线作战的困境。

显然,在石原的故事里,那个无敌的拿破仑是日本,而中国无疑就是亚洲的西班牙。

分析完“不能打”,石原开始说“怎么办”。

赶快把包括天津“驻屯军”在内的驻华部队统统撤到关外,也就是伪满境内,然后呢,由首相亲自坐飞机到南京去一趟,跟蒋介石认真地谈一谈,把中日当前存在的根本问题来个一揽子解决。

如何解决?

石原主张中止“华北自治”,并退还除伪满以外日本在中国的一切政治军事特权,那什么治外法权、“华北特殊利益”、陆海军驻兵权、租界,就连英美老外都不肯轻易松口的“帝国主义利益”,也可以放弃,统统还给中国。

除了一个罐罐,石原舍不得丢,那就是他在赖以成名的“九一八”中捞来的“满洲国”,那是日军备战的基地,有极重要的战略价值。石原说,在解决“中国问题”后,要好好地利用这块基地的资源,进行自我消化,扩充军备,发展工业。

等到我们吃成一个胖子,到时先与苏联斗,等斗完苏联,中国是什么,不过是一碟供我们开胃的小菜,一口吞下,易如反掌!

不过在此之前,绝不能贸然发动对华战争。

石原的这个思路已经可以上升到中国古代传统的谋略层次,所谓“不为小利必有大谋”,此君能称得上是日本近现代绝无仅有的战略家,确有一定道理。

长线操作还是短线捞金

一开始,众人都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聆听石原的发言,可是听着听着,不对劲了,怎么话里话外全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

武藤章在陆大只比石原低两届,可是论名气却远远不及对方。都是摇鹅毛扇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不服啊。

终于,他第一个耐不住性子,站起来反驳:阁下的话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有点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石原连瞧都没瞧对方一眼。在他眼里,武藤章晓得什么,一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黄口小辈而已。

他朝在座将领扫视了一眼,开始对自己的滔滔雄论作总结了。

吾绝非大话欺人。今日之“支那”非昔日之“支那”,昔日它一盘散沙,军民皆无斗志,而今日之“支那”却已逐步趋向统一,能与我们一样,把举国力量都动员出来。

我料中日一旦开战,必将是一场长期持久战,而我日本到时也将陷于泥潭而不能自拔,绝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因此之故,必须尽一切可能避免与“支那”的全面冲突,迅速、简单地结束此次事变。

从日本人大多数“近视眼”的性格特点分析,我们就知道,对石原这一套坚信不疑的人并不是很多。尤其眼瞅着不仅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即将失去,照石原的说法,竟然还要将伪满以外的权利还给中国,那更是有如在挖自己的心头肉了。

当然,稳健派既能成为一派,也说明“吾道不孤”,虽是少数派,但也是有几个毛人的。

在石原发言的过程中,陆军省军务课课长柴山兼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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