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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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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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就算中央军不能或不愿直接参战,东北军自个也得干。

打回老家去,名正而言顺。

怎么也想不通,那么多所谓的“东北军精锐”,在江桥打得翻天覆地时,怎么还能隔岸观火,心平气和地安然蜗居于锦州、山海关、北平而动都不动。

蒋介石闭着眼睛装傻充愣,别人都能理解,也就当东北没易帜,或晚一点易帜吧,反正黑龙江省部队也不是他的嫡系。

东北军你不能够啊,地是你的地,人是你的人,竟然无动于衷,坐等其被歼灭?

其时正是东北军大举反攻,夺回家园的最佳时机。过不了多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将后悔一辈子,将会被“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悲凉曲调折磨一生。

无论是蒋介石,还是张学良,其实眼巴巴指望的都是一个东西,那就是国联的干预。

国联就是现在联合国的雏形,这样的一个国际协调机构,你要认为它毫无作用,那是一个极端。

但是如果以为它能包治百病,则同样是一个错误得不能再错误的极端。

指望别人的同时,你自身也要有所作为。如果你自己先成烂人一个,躺倒在地,神仙也救不了你。

当年日俄战争,俄国老毛子之所以能接受美国的说服教育,肯走到谈判桌上来,也是预先被日本人用棍棒教育了一下的结果,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服软。

就是说到国联,它还有自身的致命缺陷。联合国尚有联合国部队,它却只有批判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批判。

在当时的情况下,国联确实干预了,甚至可以说很卖力,很仗义,很公道,但也仅此而已。

南京政府倒没有忘记继续给予精神激励。

11月12日,南京召开国民党四大。会议对江桥抗战评价很高,不仅正式委任马占山为黑龙江省主席,还破格晋升其为陆军上将。

与此同时,蒋介石的威信落到了谷底,成了典型的反面人物。会上凡是能开口讲讲的,都要找机会尽情数落一下这位沮丧的老兄。

同志会开成了对自己的批斗会,这是蒋介石事前挠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本来这种会议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所谓认认真真走过场,扎扎实实搞形式,无奈江桥守军太耀眼了,显得政府极不作为。这种情况下,你要再想以走过场的心态走过场,以形式主义的方法搞形式,那就是典型的不识时务了。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江桥的马占山没有实质关系,因为他既不能参加上将授衔仪式,也得不到一星半点的援兵(“未遣一兵,未发一矢”)。

马占山失望了。从三日之战后,又拖了十几天,可是在这么充裕的时间里,他却未能得到任何有力的援手。

眼前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形势在一天天恶化。

本庄繁已把攻击马占山作为关东军的头等大事,像刮脂油一样,把东北能抽的部队都抽到了江桥。

纵使是一代名将,此时亦唯有仰天长叹:吾败,岂天意乎?

失败,早已是意料中的事,但他和他的孤军仍然一直在坚守。

时间一天天过去,本庄繁暗暗下定决心,做好再次向江桥攻击的准备。

在这之前,他以关东军司令官的身份向马占山发出最后通牒,条件为三:下野,撤军,进驻。

下野是让马占山从省主席的位置上下野,而后是黑龙江省部队从齐齐哈尔撤退,最后由日军进驻昂昂溪。

马占山收到电文后,第一反应就是日本人又要找他开练了。

不过打仗归打仗,答复照答复,不仅要答,而且要答好,答精妙:下野没问题,但要有中央正式文件通知;

撤兵没问题,但需要相当时间,至于时间多少,请原谅,暂时我还没算好;进驻没问题,只是很可能国联会有不同意见。

三个“没问题”后,他还向本庄繁提出了一个只有最资深记者才能提出的高难问题:我们这些人都走了,黑龙江省谁管?你?还是那个张海鹏?

从头至尾都是没问题,其实满篇都是有问题,从头至尾都没有不答应,其实满篇都是不答应。

对于马占山头上的冠名,“野路子军事家”是毫无疑问的,如果再加上“无师自通的外交家”和“深藏不露的一流辩手”也绝不为过。

至少我看行。

拿着这份电报,本庄繁哭笑不得。

任何恐吓和讹诈,看来都撼不动这个看似矮小实则强悍的东北男人。他不明白的是,在这个貌不惊人的土匪省长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一股什么样的惊人力量,竟然可以让他如此倔强。

他不得不再次用部下的鲜血和生命,去铺设那条通往齐市的道路。

此时江桥前线中日双方军队的数量比例为二比一,日方二,中方一。

11月16日,嫩江已结出厚冰,再也不需要浮桥或渡船。日军不光是人,所有辎重,包括大炮都能越冰而过。

就在这时,马占山久无援军的弊病也暴露出来。大家的子弹快打光了,大炮因为性能问题,时间一长,炮管就开始发热,再不能正常开炮。

马占山闻报,飞驰前线,带领自己的手枪队亲自督阵。

他杀敌不含糊,督战也不手软。前线的两个连长被惨烈战斗吓破了胆,想偷偷溜走,被他发现后,一枪一个,全给崩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马占山的示范下,守军官兵虽伤痕累累,但个个心坚如铁,死战不退(“至此无一完肤者,顾仍浴血对抗”)。

关键时刻,多门这个曾担任过陆大校长的日本资深将官开始显示出他老辣的一面。

第29章 英雄出世(2)

就在对手已明显疲于招架之时,他把作为预备队的朝鲜龙山第20师团调了上来,后者成为压倒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占山此时就在战场之上。

他看到,日军在战场上完全占据了主动,正排山倒海般地冲杀过来。

胜负已定,不可避免。

江桥,是马占山梦想起飞的地方,是他荣誉的顶点,只要还有一点坚持的可能,这个坚强的男人都不会选择主动放弃。

但现在连这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马占山并不是一个喜欢蛮干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勇敢和蛮干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此时,主帅的决心相当重要。稍有犹豫,将会导致全军覆灭的后果。

马占山下令:撤出昂昂溪。

但是撤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犹如下山往往比上山难一样,撤退的难度常常远超进攻。

这是因为一般而言,这时的部队士气最为低落,尤其害怕自己在撤退时落于人后,以致被歼或被俘,所以特别容易陷入慌乱,一乱则溃不成军,反而为追兵所乘。

后来的第二次淞沪抗战,也是撤退的时候一溃千里,结果弄得不可收拾,以致酿成极大损失。

所以一个军事主官高不高明,攻城拔寨还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会不会撤退才是一个真正的大考验。

事实证明,在这方面,马占山是完全合格的。

马占山早在进入江桥指挥作战时,就对战局的进退做过通盘考虑,赢了怎么攻,攻到哪里,输了怎么退,退到何方,那都是要事先心中有数的。如果等到马上要拆房烧屋,你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住哪里,那就迟得太多了。

面对日军全面开花式的进攻,马占山仍然退得有条不紊。各部队交替掩护,逐次撤出昂昂溪,且并未受到重大损失,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不仅如此,马占山还创造了另一个奇迹,那就是在撤退的同时,派出轻骑兵迂回袭击了多门的临时指挥部!

敌方大举进攻,己方大踏步撤退,这往往正是敌方大本营兵力最空虚、防卫最松懈的时刻。

走都走了,还要回头咬你一口。厉害吧。

和马占山的预料差不多,大兴站的日军能派上场的,都到昂昂溪前线去捞战功了,剩下来的兵少得可怜,且对中国守军反戈一击毫无心理准备。

这支小型骑兵部队杀入日军临时指挥部,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把守敌消灭精光,临走时还捎带走了十几万日元做军费。

多门幸亏是到前线督战去了,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但得知消息,也已经够他惊出一身冷汗了。

不过多门并非善茬,这个人的谋略和智商丝毫不低于他的死敌。在某种程度上,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几乎就在马占山派骑兵偷袭他的老巢的同时,一队日本骑兵也进行了精心伪装,然后悄悄出发,扮成东北守军的模样,一路快马加鞭奔来。

一路上,面对近在咫尺的中国士兵,他们始终保持着高度忍耐和刻意低调,像一群忍者神龟,只顾低着头装熊,埋着头赶路,而周围的守军因为都处于紧张撤退之中,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危险就在身边。

这伙骑兵跑得飞快,他们超越了所有能超越的掩护和后撤部队。

终于,让他们追上了马占山本人!

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不声不响靠过去,然后掏刀,杀人。但是日军骑兵没有这个心理素质,见好不容易追到了目标,一个个原形毕露,争着抢着往前冲。

此时,载着马占山的吉普车正在路上急驰。负责沿途保卫的少校副官忽然发现后面烟尘滚滚,扭头一看,一队骑兵正飞奔而来。

这是一个异常的举动。副官感到情况不妙,命令停车,并立刻率领卫队保护着马占山冲上高地。

只要仔细观察,日本人还是日本人,那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怎么扮都不像中国人。

既然已识破真相,狭路相逢,先下手者为强。马占山的卫队都是从部队里挑选出来的神枪手,居高临下,一顿排子枪打过去,顿时把这支兴冲冲的敌骑兵打得人仰马翻。

自己偷袭变成了被人家伏击。日军傻了眼,又听见周围枪声大作,害怕被撤退部队围拢过来遭到歼灭,仗着座下马比较快,赶紧抽个冷子溜之大吉。

马占山撤出了所有防线,退入省城。

他并不打算坚守这座城池。齐市并无高大城垣可以让他凭险据守,马占山准备率部向海伦一带转移,那里是产粮区,能够解决部队粮饷问题,可以让他东山再起。

在撤退前,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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